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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宫变,你是这么看我的?
“你竟与马大人相识?”刘子娴震惊了。
闺阁女子,寻常出门抛头露面都要让人笑话,像江苑这种名门贵女更是如此,哪有什么机会结识京中的贵公子。
眼下马太升与她如此熟稔,她心下更觉复杂。
“一面之缘罢了,舅母,还是先领旨吧。”江苑不欲多说,起身跪下。
马太升心领神会,打开包袱将黄澄澄的圣旨拿出宣读。
“江家有女江苑,贤良淑德、品德高尚、才情出众、钟灵毓秀,特邀为公主伴读,下月初入住清斋书院,以做京城贵女之标榜。”
“叩谢陛下盛恩。”江苑接过旨,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萧卫素来宠爱这个妹妹,要星星不给月亮。如今他贵为帝王,更是给了公主无尽的权利,于是“公主伴读”这位子也就水涨船高,想通过巴结公主而入后宫的人不胜枚举。
她只问马太升要了一个入宫选秀的位子,他倒是将这么金贵的位置给她要来了。
马太升看出她心中所想,不敢居功。
“那日书房面圣提及,陛下提及你帮了谢大人破案一事,说你既有意入宫,便不能委屈了你。”
这话听着倒让人觉着暧昧,但江苑深知萧卫虽平日拖着病体浪荡不羁,实则寡心薄情,一举一动皆为利益。
转念想想,便知晓了他的目的。
内阁刚创立,确实要多生些事端,好转移朝中那些眼睛的注意。
“无论如何,小女以恩相胁,马大人未追究已是大恩,他日若幸得垂青,必不辜负大人一片恩情。”
江苑退了一身刺,盈盈行礼,低眉顺目的模样让人平生觉着岁月静好。
马太升心猛的加快,微风扬起的发丝似是飘到了他心上,瘙痒难耐。
他喉结滚动一瞬,没忍住。
“既要相胁,为何不嫁我?”
此话一出,周遭一片惊愕。
这前后话的意思,是江苑不光与小侯爷同乘、得到圣上的赏识、还与马太升有情?
就算江苑是有几分姿色,也并非是倾国倾城,再者她脸上伤疤一直没消,怎会有如此大的魅力与这么多贵人周旋?
江苑眸光沉了沉,给刘凤飞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以“马大人还带了些江家的消息给姐姐,我们不方便”的理由,将她那个便宜舅舅和舅妈带走了。
江苑剪水双瞳染上忧愁,为马太升斟茶。
“母亲与安王过了婚贴,大人苦读诗书,总不能被我牵连的丢了命。”
低垂的睫毛如蝉翼似得脆弱颤动。
马太升听清话,压下冲动生出了后怕。
安王为人京城无人不知,仗着自己是先帝宠臣草菅人命无恶不作,当今圣上都拿他没办法,岂能是他一个刚入仕的小官能得罪的起的。
后怕过去,瞧着她懂事又自嘲的模样,心中生出愧疚和心疼。
了了数语,便明白她在江家的处境。
如此艰难,还不肯连累无辜。
“初见你时我还内心惊叹,天下竟有你这般胆大直白的女子,如此作为必定是受过万千宠爱……”
他突然起身弓腰致歉,“姑娘也不过是被命运裹挟,被逼无奈,我却自以为是,私自揣度姑娘意图,实为不该;若姑娘愿不计前嫌,安然愿与姑娘结贤伴,力所能及,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江苑惊慌起身去扶他,又恐男女大防,在他一步之远处堪堪停下,面色复杂。
“大人不必如此,本也是我以恩相胁。”
“叫我安然便好,这是母亲为我提的字,寓意我一生平安坦然……君子尚且论迹不论心,姑娘为我母亲讨了清白是事实,让我请书也是我力所能及,足见姑娘人品,不论男女之别,只是这份心性,也让安然敬之,只可惜……”
他眼底尽是惋惜。
突然就想起那日酒馆外,若自己那时一口应下与她的婚事,说不定二人真能修的琴瑟之好,几十年后也能白首不分离。
可惜,他心里也清楚,错过的事一辈子便错过了。
她入了宫,他在朝堂,二人说不准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如今他恬不知耻说出这话,也不过是想保留二人的微末联系。
江苑看出他的坚决,也没去打碎他内心这点希冀,只是含笑点了点头,与他面对而坐,吃着茶点聊些风花雪月,只是不时望向亭外的眸光透着一股子的淡漠。
天色渐晚,马太升意犹未尽,只是他们二人孤男寡女待的太久,总归对她名声不利。
匆匆告别,启程回京复命。
江苑没去相送,懒懒的瘫在石凳上,瞧着天上残阳泣血,一时百无聊赖。
身边没个解闷的人确实还是不适应。
还是得找个丫鬟,就是没什么大用,光看着也能热闹些。
念头刚生,谢霆燕就带着一行人来了刘府,浩浩荡荡出现在她面前。
见到亭中的她,挥手让下人停下,自己大摇大摆的坐在她面前。
“你倒不挑,攀不到高便维护着七品小官,可惜,不堪大用。”
出口就是难听的话,江苑一记眼刀就斜了过去。
“你有大用,你禁攀吗?”
撕破脸的两个人还有什么好装的。
江苑清楚,谢霆燕不杀她就说明她对他来说还有用,若再想之前那般唯唯诺诺的打太极,反倒会丧失一些她应得到的东西和便利。
斜着昵了他黑锅底一般的脸,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指着后边那一干人:“送我的?”
谢霆燕冷声应下,“他们都精通算术和武功,日后店铺的事或传消息都可交给他们去做。”
江苑挑眉:“光明正大的将眼线安插到我身边,小侯爷不光想分我的钱,还想限制我的自由。”
“你可以不要,下人而已。”
“要,为什么不要?”
前世她就听说谢霆燕的手下纪律严明又忠心耿耿,还各个武功高强带脑子,这不比街上随便雇两个草莽好多了?
反正无论如何他们都牵扯不清,多点眼线少点眼线都无所谓了。
在人群里瞧了一圈,看见一对身形和样貌都无二的双胞胎。
两人看上去平平无奇,却身姿笔挺,气息沉稳,接触到她的视线也是无悲无喜,大方的冲着她点头,动作出奇一致。
“我要她们。”
“你倒是好眼力。”
谢霆燕淡淡一瞥,两人即刻上前给江苑跪下叫“姑娘”,动作神态像极了会说话的木偶。
江苑眯着眼很是满意。
她倒不是眼力好,是前世在自己那大殿中看见过这两人的身影。
身披甲胄,寒光乍现,血花四溅。
能领军的人,她有大用。
其他人被长岭领着离开,江苑瞧着谢霆燕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抿了口清茶。
“小侯爷放心,除去你是个反贼之外,我们也没什么大的嫌隙,你我二人日后合作共赢,各取所需,何乐不为?”
话说的倒是没错,但那句“反贼”听得谢霆燕眉头一皱。
“为君者为民请命,朝政不清,受苦的只有百姓。”
“小侯爷不是得到了江山吗?”
江苑对他的话有些不屑一顾。
君者,为民请命。
萧卫昏庸是事实,朝代更迭势在必行。
可谢霆燕前世私自养兵,围了皇宫那日,惨死在他剑下无辜百姓也是不胜枚举。
谁又比谁高贵。
不过是套了个壳子。
最终要的,都是权势。
她以为谢霆燕会恼羞成怒,却不料他反而紧皱着眉问她:“那场宫变,你是这么看我的?”
这话给江苑问懵了。
一个反贼,那么大的阵仗,给皇宫的人尽数屠戮,还有什么好疑惑的?
她顿了顿,“往事不可追,小侯爷也说了你我二人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江家也是你我共同的敌人,那日后便共同御敌,精诚合作,各取所需便是。”
“除此之外的任何选择,各人承担便是,哪怕有一日小侯爷与我重复了上一世的画面,我亦无惧无悔。”
“我如此说,你可放心?”
她冲着他举杯。
谢霆燕盯着她的脸沉默良久,一直到她手都酸了,开始不耐的想嘲讽他时,他忽而拿着茶水一饮而尽。
起身。
“刘凤飞之前请的大夫被张鑫查到,我不便出面。”
黑色劲衣裙摆在她眼前消失。
她一阵错愕,手中茶杯瞬间收紧,皱紧了眉心。
宋十二人还未醒,没有人证,谢霆燕就无法抓捕张鑫。
刘家必遭难。
怨不得谢霆燕会突然给她送婢女。
他这是在告诉她,他可以保她的命,却管不了刘家的闲事。
“你二人的名字报上来。”
“金禾。”
“除岁。”
“马太升可已出城?”
“已被放行,我们来时城门围了官兵,重重包围,不让任何人进出。”
看来张鑫是想故技重施,将刘家灭门了。
草菅人命的狗东西。
江苑哪儿还有方才的谈笑风生,整个人都冷了下来,分析利弊。
谢霆燕必定是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找了人来刘府,算算如今已经过去半个时辰,琼州大小关卡也已被掌控……
他们插翅难飞。
谢霆燕已然给她留了退路,她大可以现在就躲起来,张鑫看在谢霆燕的面子上也不会难为她。
她对刘府没什么感情,这也是刘凤飞沾染的因果,她实在没必要蹚这蹚浑水……
脑海里浮现出刘扬面容。
她的指甲嵌入掌心。
刘扬身上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不假。
对她有虚情假意和伪善也不假。
但是,那是庚娘在这世上留下的唯一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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