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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该如何处置
二人刚踏入天界云阶,满心因颂乔之事沉下的郁气尚未散开,周遭却骤然涌来团团彩衣仙子——她们提着裙摆快步围拢,齐齐屈膝行过礼后,便争先恐后地自报家门,声音清脆却叠得杂乱。
“参见少主!小仙宣舟,爱慕少君数百年,只求少主往后多疼惜我们少君。”
“参见少主!小仙遥莲,曾是少君座前侍婢,盼能再随少君左右,续一段主仆缘分。”
“参见少主!小仙毕宿,乃南星仙使之女。先父当年为护少君性命,陨于穷奇阵前,还望少主垂怜,容小仙留在少君身边尽份心。”
……
青芷听得一怔,连带着身旁的砚行也僵在原地,眼底满是茫然。她本想侧头让砚行给个解释,可瞥见他同样怔忡的神情,心头忽然掠过一丝明悟——噗嗤一声险些笑出声来:怕不是仙后为了给自家儿子造势,故意安排了这场戏。
她本无怒意,只当是场闹剧,可架不住仙子们越说越激动,有的红着眼眶诉衷肠,有的攥着帕子表忠心,叽叽喳喳的声响像群雀闹林,彻底搅乱了她本就因颂乔之死沉郁的心绪。
“闭嘴!”
青芷的声音不算响亮,却有着十分的威仪,像道冷泉骤然浇下。围着的仙子们齐齐噤声,下意识后退半步,竟自发排成了三列,垂着头不敢再抬眼。
青芷上前两步,双手交叠于胸前前,目光不急不躁地在她们脸上扫过,悠闲踱步,语气里带着几分压人的平静:“是要我一个个问,还是你们自己说清楚?”
人群中,毕宿最先稳住心神,她膝行半步叩首,声音带着怯意却条理清晰:“少主息怒!我等只是念着少君好不容易寻得良人,想过来给少君添些人气,绝无半分非分之想,求少主饶过我们这一次。”
其余仙子见状,也纷纷跟着叩首,齐声道:“求少主饶恕!”
青芷瞧着她们慌慌张张的模样,方才压下的笑意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旁的砚行听得耳根发烫,头垂得更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耳尖都泛了红。
恰在此时,仙主携着几位仙族长老匆匆赶来,刚到近前就听见毕宿那番话,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恶狠狠地瞪了眼人群后隐着的仙后,虽未露面,却知是她手笔。
快步上前对着青芷躬身行礼,语气带着歉意:“少主莫要见怪,是族中晚辈不懂事,扰了少主的兴致。”
青芷硬憋着笑,摆了摆手:“无碍,小孩子心性罢了。”
只是砚行的头,依旧没敢抬起来。
仙主又厉声呵斥了众仙子几句,才引着青芷与砚行往大殿走去。刚踏入殿门,青芷便不由恍惚了一瞬,下意识驻足:“这……”
仙主忙上前解释,语气带着几分讨好:“少主,臣想着星旭殿的陈设最合少主心意,便照着那模样将这大殿稍作修整,不知少主是否喜欢?”
青芷心头暗忖:还以为自己走回星旭殿了!这桌椅的纹路、帘幔的花色,竟连案上香炉的样式都分毫不差。
她正想着,瞥见身旁的砚行:仙界少君的头,又默默低了一分,连肩膀都绷得更紧了。
仙主本想引青芷往主位上座,却被她抬手拦住:“今日既是家宴,我本是客,哪有占主位的道理?仙主,您请。”
待众人依次落座,仙主率先端起酒杯,声音洪亮:“今日设此宴席,实是有一桩天大的喜事要宣告,小儿砚行,承蒙少主青眼,不日便将与少主成婚,这不仅是我仙族的幸事,更是整个仙界的荣光啊!”
座下众人立刻起身附和,纷纷举杯恭维,称赞这是“天作之合”“三界良缘”,一时间殿内气氛热闹起来。仙乐响起,舞姬旋着裙摆入场,正当众人沉浸在欢愉中时,仙主忽然起身,走到青芷案前,刻意提高了声音:“少主,臣将这大殿修缮得与星旭殿一般模样,其实还有一层深意。”
青芷放下酒杯,故作惊讶地挑眉:“哦?愿闻其详。”
仙主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恳切:“臣执掌仙族已有数万年,奈何仙力微薄,始终未能带领仙族更进一步。如今仙界大半灵气都供着少主,咱们神、仙两族本就能算是一家。再者,少主与砚行成婚在即,臣想着,待二位成婚后,便退位让贤,由砚行继任仙主之位。只是砚儿此前一直在凡间历劫,对族中管辖、三界事务都不甚熟悉,还缺些历练……不如,婚后先由少主暂代仙主之职,砚儿从旁协助,待他历练成熟,再正式交接如何?”
青芷指尖摩挲着杯沿,沉吟片刻,端起酒盏一饮而尽,而后缓缓起身:“多谢仙主信任。只是仙主也知晓,聚怨泽的事务本就繁杂,我手中还有三神族的琐事要料理,眼下连神主之位都尚未正式晋封,实在分身乏术,怕是顾不上仙族的事。”
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座下众人:“况且今日我也瞧得明白,仙族上下一心,政令通畅,这仙主之位,还得您来坐才稳妥。”
“可……”仙主还想再劝,却被一旁的砚行出声打断。
“父亲!”砚行起身,眼神示意他不必再提,而后快步走到青芷身边,轻轻扶住她的手臂,语气带着关切,“是不是酒意上来了?我带你去偏殿休息片刻吧。”
青芷对着他温然颔首,声音放软了些:“你先去帮我准备间屋子,里头的陈设都照着星旭殿来。等准备好了,再来接我,我想在这儿再坐一会儿。”
砚行猜到了她的用意,便顺着她的话应下,转身退了出去。
待砚行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门外,青芷脸上的温和尽数褪去。她缓步走到方才仙主坐的主位前,缓缓坐下,指尖轻轻叩了叩案面,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给我吧。”
仙主脸色骤然一白,强作镇定道:“少主……不知您想要何物?”
青芷眯起眼,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道:“初元石。”
话音刚落,座下的仙族长老与侍从们齐齐变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慌乱:“少主!此事可万万开不得玩笑啊!私藏初元石乃是三界重罪,仙族绝不敢有啊!”
青芷悠哉的:“对呀,一族之主为什么要带着全族赴死呢?”
还是一片寂静,青芷索性召唤了龙吟枪,从纳灵袋里拿出来了墨雨宁那块初元石:“虽然那块灵力要更高些,但是你说在近距离下,两块初元石为阵眼,能不能将它召唤出来呢?”
人群中,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忽然膝行上前,额头抵着地面请罪:“少主,藏起初元石的是老臣。妖族常年欺辱我仙界子民,老臣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才犯下这错,求少主赐罪!”
青芷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带着几分讥讽的笑:“哦?是么?莫非是千年前偷袭妖族时,没能将妖族王室赶尽杀绝,反倒让你记恨至今,才想出这等阴私手段?”
这话如同一记耳光,打得灰袍长老脸色涨红。未等他辩解,又一位鬓角染霜的长老快步上前,躬身跪倒:“少主,老臣也有过!老臣不满妖族近年势力渐强,怕他们日后威胁仙界,便私下寻了篱婴,让她在妖人族中搅局。”
青芷眼底的寒意更甚,冷笑出声:“倒是会挑人。那我再问一句—景岚,又是哪位‘功臣’?”
话音刚落,人群后一位身着紫袍的长老猛地站出,对着青芷叩首:“是老臣!老臣以为此举能削弱妖族势力,没想到反倒酿成大祸,愿受少主责罚!”
青芷看着眼前接二连三认罪的长老,忽然仰头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却没半分暖意:“好,好得很!仙族当真是人才济济,挑事、藏物、构陷,桩桩件件都做得‘滴水不漏’,倒让我开了眼界!”
而一旁的仙主,自始至终都垂着头,长长的袖摆下,指尖早已攥得发白,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想将自己藏进阴影里。
青芷的笑声渐歇,目光落在仙主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仙主,你瞧着,这些‘为仙族着想’的长老,该怎么处置才合规矩?”
仙主沉默了许久,胸腔剧烈起伏了几下,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猛地抬头,眼底满是决绝,对着青芷深深躬身:“是臣管教无方,才让族中长老犯下这等祸乱三界的大错!臣愿依仙界律法,将他们尽数法灭,以平三界非议!”
青芷没接话,只静静打量着那些认罪的长老 —— 听到 “法灭” 二字,他们竟无一人退缩,反倒纷纷挺直脊背,眼底透着视死如归的决绝。
此时,殿外早已围满了闻讯赶来的仙界众人。方才殿内的对话字字清晰地传出去,待听到仙主说要 “法灭长老”,所有人齐齐屈膝跪倒,哭喊着为众长老求情,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青芷看着这阵仗,心头不由一沉 ,一时间竟陷入了两难之境。
青芷算着时辰,缓缓抬步,走到仙主身侧。她未看殿内躬身待罚的长老,也未瞧殿外跪满的仙众,只将声音提得清亮,确保每一个字都能传遍殿内殿外:“我既承三界托付,掌秩序、断是非,便不会凭一己之念滥杀无辜,可也绝容不得有人借‘护族’之名,行搅乱三界之实 —— 有罪者,终究难逃三界律法。”
话音落时,她微微俯身,凑到仙主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轻语:“这些人是仙族重臣,如何处置,你比我更清楚。我再给你一日时间,理清首尾,给三界一个妥当的交代。”
说罢,她直起身,不再看仙主骤然变化的神色,也无视殿内长老们复杂的目光,转身便朝着砚行先前离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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