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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花
传送阵消失在头顶,举目天地一片白茫。
晏辞归揉着后背坐起,看向跟他一起掉进不知何处的叶田田:“师妹你没受伤吧?”
“没有……这里是哪?”
周围寂静无声,晏辞归手撑在地上,触及一片冰凉,这才意识到他们正处在湖面上,却没陷下去,湖水倒映着天顶,呈现出天地花白的错觉。
不远处,一棵粗干桐花树矗立,树干与桐花的层叠中,似乎倚着道人影,怀抱画卷,卷轴垂落至身下。
晏辞归有些发懵:“……这里,是桐花道人的秘境。”
叶田田疑惑:“桐花道人……是哪位前辈?”
此话问晏辞归算是问错人了,他之所以知道这是谁的秘境,只是因为按照原剧情,这里原本是给宋明夷捡金手指用的那个秘境。
但为何进来的是他而不是宋明夷?
未等晏辞归说不知,就见那桐花树忽而无风自飘落,紧接着,从树上传来一道幽深空远的声音:“何方无礼小儿,胆敢直呼吾的法号?”
遭了,原书里宋明夷和叶田田一进来就和桐花道人开打。可现在一个灵力被封的晏辞归,一个初出茅庐的叶田田,哪是桐花道人的对手?
瞬息间,桐花道人手挥笔墨,对空画咒,墨黑咒文转眼袭向他与叶田田。
晏辞归一把推开叶田田,迅速用残留的微弱灵力掐了道风诀,然而此举效果堪比螳臂当车,对化神期修士来说几乎微乎其微。
晏辞归硬生生挨下咒文,霎时气血翻滚,五脏六腑仿佛被搅碎,跪地吐出一口血。
“师兄!!”被推开的叶田田立刻重新挡在他身前,怒目盯着树间人影,并指捏住符箓,“你胆敢伤我师兄?”
但桐花道人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兀自继续画了几道咒文。
叶田田见状甩出几张符纸反击,可就在符纸与咒文相撞的刹那,符纸倏地自燃,跌落湖面,沉入水下。
晏辞归眼见其余咒文快速逼近,不知哪里爆发的力气,立马抓着叶田田一翻身,交换了两人站位。
咒文像是渗透他的皮肉,深入他的骨髓,每一寸灵脉都为之震颤,每一寸神识都似遭啃啮。这种感觉不好受,但晏辞归没敢放开叶田田,生怕松了手,咒文便转而换个人瞄准。
“师兄你别……”叶田田急忙挣扎,看不到晏辞归惨白的脸色,却能听到背后的闷哼。
晏辞归后知后觉地想起叶田田有女主光环,加之还有林渝给的护身符,怎么着也不会伤得比他重。
可刚刚发现桐花道人要攻击叶田田时,身体就已经不假思索地动作了。尽管明知他们都仅是书中角色,然而在那个瞬间,他是真把叶田田当师妹了。
“护身符还在的吧?”晏辞归轻声问道,“一定要保管好了。”
叶田田显然意识到晏辞归的护身符已经没了,焦急道:“那师兄怎么办?!”
身后咒文忽而停止攻势,晏辞归这才放开叶田田,勉力笑道:“先保护好自己。”
语罢转身,与桐花道人遥相对峙。
对上视线时,桐花道人似乎愣了愣,大概没想到居然有人连扛他两招咒文还不倒。而后,他悬空铺展手中画卷——此卷在原书名为万物生,画如其名,画中各式飞禽走兽,海纳万物。
正当桐花道人铺展万物生的下一刻,灰白天顶变蔚蓝,百鸟纷繁飞掠,桐花回旋飘转,迷乱二人视野。
原书里宋明夷也遭到了万物生的攻击,晏辞归虽记不清细节,但记得最后宋明夷通过找出桐花道人潜藏的幻影破局。
“师妹,还有御风符么?”
“有!师兄要做什么?”
晏辞归抽出月弦剑:“你试试能不能贴到这些鸟身上!随意些!”
叶田田不解,但依言照做。
百鸟繁杂,却大多按着一定轨迹飞掠。
叶田田随手丢了几张御风符,大多丢偏了,然而被符纸堪堪擦过的飞鸟陡然脱离队伍,失控地到处乱撞,连着御风符也到处乱飘,整序的鸟群队伍很快被几张符纸冲散。
晏辞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凝神听着扇翼声,体内灵脉经咒文攻击似乎得到解封,暖意自丹田升腾,灵力正迅速流通。
与此同时,手中的月弦剑重新泛起荧光。
不过是晏辞归在给剑身注灵。
片刻,叶田田喊:“师兄,御风符快没了!”
“别停。”晏辞归平静道。
剑招起势,转瞬风起云涌,晏辞归抬手架剑,并指抚过剑锋,剑光若江水,从他指腹下倾泻奔涌。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又生出昨夜那股奇妙感觉,尽管说来羞耻,可他此刻周身舒畅,原先被邹天河与桐花道人击打的伤口像被尽数疗愈。
“师兄,最后一张了!”
晏辞归霎时点地飞身,身影没入鸟群,似与飞鸟无异。
紧接着,饱含灵力的剑尖对准一片桐花瓣。
剑刃入体,鸟群顿时消失,周遭再度归为宁静。
晏辞归近距离观察桐花道人的脸,才发现对方无比年轻,大概和白一掌门差不多,又发觉那张脸好像有些眼熟。
但不及晏辞归细想,桐花道人并无实体的身躯突然爆发大量灵力,径直连人带剑掀翻。
叶田田接住了他。
桐花道人终于停止攻势,问:“方才那是无涯剑法?”
晏辞归抵剑站起,胡乱抹了把嘴角血迹,学着月弦的口吻道:“是,我乃无涯派第三十九代掌门白一的亲传弟子晏辞归,这是晚辈的师妹叶田田。”
“根骨受损还能接住吾的三招,倒没白费你师尊的教导。”桐花道人稍眯起眼,另眼审视着晏辞归。
……白一压根没怎么管吧。晏辞归暗自嘀咕,不过比起这个,他开口问道:“前辈认识师尊?”
桐花道人却没立刻回答,收起万物生,待天地缓缓重现白茫,这才说:“不认识。”
这反应,不止认识,还有过节。
晏辞归识趣地没再追问,见桐花道人转身回桐花树下,拉着满脸状况外的叶田田默默跟上。
叶田田的表情仿佛在说:不是刚刚还打架吗?怎么忽然和气起来了?不过她看着虚虚握在手腕上修长如玉的手,也识趣地没有发问。
“吾的秘境近来常有人闯入。”桐花道人忽然说,“你俩还是第一个留下的。”
晏辞归:“之前有很多人来挑战前辈吗?”
桐花道人哂笑:“挑战?即使是九宗弟子,也接不到第二招。”
晏辞归想起太华观的九宗弟子:“敢问前辈他们从何而来,又到了何处?”
“你俩从何而来,他们便也从何而来,至于去往何处,吾击败后便将他们逐出秘境,并不知把你们传过来的人最后如何处置他们。”
听起来,难道桐花道人受制于玄幽宫?
那玄幽宫可不得了了,既能打入九宗内部,又能收复大能,九宗当真任他们放肆?!
晏辞归震惊完,再想那些失踪的修士,大抵是被桐花道人重伤后抓去了玄幽宫,倘若他与叶田田方才失手,眼下估计已经到了玄幽宫的老巢。
这么想还不如被桐花道人打败呢,正好一步到位知道他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了。
——不不不,不能带叶田田冒险。
待桐花道人来到树前席地坐下,晏辞归转而问:“前辈可以将我们送出秘境了吗?”
“你俩在此,吾尚能保你俩安危,若出去,吾说不准外面那位会做什么。”
“前辈不知,我们还有两位同伴在外奋战,他们的实力远在晚辈之上,必能得胜。”
桐花道人闻言轻笑:“之前被传到这的修士,无论哪个修为都在你俩之上,只不过,你身上有样灵力极强的东西,故才被传入吾的秘境。”
晏辞归了然道:“前辈说的是晚辈这把剑吧?”
桐花道人落下视线,沉吟一声:“你这把剑受天地灵气滋养,倒孕育出了灵识,可依剑主心意幻化形貌,亦可代剑主作战,实为不多得的宝器。”
代为作战这点晏辞归深有体会,不过月弦的样貌原来是随剑主的心意而化么?
难怪原书的月弦是青年女子的模样,原是宋明夷偏好这一卦的。至于现在的月弦为何是少年体,估计原主与宋明夷关系还不错,便也希望月弦是个和他差不多的少年。
晏辞归料想桐花道人见多识广,应对剑灵的其他事也了解良多,便继续道:“晚辈的剑其实受馈于无涯派一位祖师,也是侥幸所得,对此尚有诸多疑问。”
“有何疑问?吾或可为你解答。”
晏辞归在识海内唤了一声,确定月弦不在,问道:“晚辈想知道,如何与剑灵解契?”
此言一出,不仅桐花道人意外,一直长辈说话小辈不打扰的叶田田也忍不住小声问:“师兄要和月前辈解契?”
晏辞归自然是不想的,跟月弦吵闹磨合了这么久,哪怕刚开始看彼此不顺眼,如今多少也有了点感情,就像他对宋明夷和叶田田那样。
可冥冥之中,就觉得改变不了月弦易主的那段剧情,这个念头从他穿过来起便始终盘旋于心挥之不去。
如果能提前解契的话,他也能逃一死了吧?
然而桐花道人沉思了一会儿,却说:“吾虽不解你为何会生出与剑灵解契的想法,但据吾所知,无涯派那位祖师当初以骨铸剑、以魂为契,如若要解契,除非剑主身死令契约自然消散,亦或剑灵主动解除契约。”
晏辞归微愣。
月弦可以自主解契?
桐花道人顿了顿,又说:“你既还能使得动此剑,即说明剑灵仍然认可你,若剑灵不愿的话,你便无法轻易解契。”
晏辞归默默低下头,凝视着那根嫣红剑穗。
所以,只要月弦想,他一直都可以选择另寻他主,并非“别无选择”?
……原主要知道自己的剑灵如此忠心不二,宁可和一个只剩容貌相同的人保留契约,也不愿主动解契,想来会相当欣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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