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展

　　这是春训的最后一天了，基地的天气预报说明天要下雨。

　　春雨已经下过一轮了，明天的是第二轮，到时候只能龟缩基地。再加上当作诱饵的向日葵被辐射怪吃掉不少，新的一批向日葵还没有长成，训完今天，她们上半年就不会集中出基地训练了。

　　今天用的是特质的子弹。

　　霄加利从弹药箱里仅剩的几颗里抽出一颗，拿在手里把玩，像转笔一样旋转着。

　　特制子弹重，相比口径来说不长，而且体积不规则。说实话，不是很好转，尤其是在穿有厚重辐射防护服的情况下。所以很快就掉了。

　　她反应迅速，移动胳膊，用同一只手接住从手指间掉落的子弹，握在手里。

　　今天射击点位在靶场的西边，也就是说，靶场在射击点位的东边，上午的太阳会从射击口照进来。

　　她把另一只手放在那一小块未被枪体阻挡的不规则日光下，感受太阳的威力。

　　热热的，是光子。

　　γ射线也是光子，和太阳光波长不长而已。γ射线波长低，频率和波长成反比，它频率高，震动得快，能量大，打碎DNA轻而易举；而太阳光的能量，则刚好能帮助植物进行光合作用。

　　一个致命，一个带来生命。

　　真是神奇啊。

　　估摸着差不多了，霄加利收起心中的思绪，把子弹放进枪膛，瞄准。

　　热气蒸腾，空气折射率发生变化，上一次射击时对准靶子的准心，这一次对的是一个土坡。别说准心，整个瞄准镜里都找不到靶子。

　　霄加利缩小瞄准镜倍率，找她的目标靶子。

　　好像找到了，她伸手把倍率调回去。视野放大，她发现那是一个辐射怪。

　　心脏猛然麻了一下，心跳声随之变得清晰起来，在她的胸腔里急促而明显，倒是不沉重，没有到怦怦跳的地步。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

　　但首先要通知大家撤离。

　　今天司千眼和老司机在另一辆车上指挥，这辆车里只有她和荆空。

　　确定了辐射怪的位置后，她迅速将耳麦调到公共频道，报告：“靶场一号靶子的十点种方向，约二十二米处，注意到辐射怪一只，初步判定为A类。”

　　说完，被压下去的杂念全一起涌了上来。辐射怪什么时候来的？往世有出现过吗？她印象里春训没有意外啊。这一世什么情况？蝴蝶效应？为什么先前的环境侦察小队没有发现？

　　相比霄加利，身经百战的司千眼相当冷静，她一边拿起观测镜循着霄加利提供的位置观察，一边通知大家离开。

　　是A类辐射怪，A类不会被向日葵里的锶-90和铯-137吸引，到处游荡，就出现在了靶场。就是不知道它有没有变成有核爆风险的ANΓ。不管有没有，今天既然正好在射击范围内碰到了，就不能让它离开。

　　就当是加班了，确定好位置后，司千眼打开枪箱，开始组装自己的狙击枪。

　　另一边，霄加利已经根据辐射怪的位置调整好了枪，是以，听到离开命令的时候，她有些失望。她决定争取一下。

　　制止荆空准备启动车辆的动作，她单独对司千眼说：“我已瞄准好，能否让我试射？”

　　司千眼没思考太久，想着这位年轻的苗子之前训练时能打中靶子好几次，准头尚可，便很快回复：“好的，注意安全。”

　　老司机驾车离开前随车队一起离开前，嘀嘀咕咕在通讯频道和荆空嘱咐了不少，无非是让她冷静冷静再冷静，小心小心再小心。毕竟，狙击手的命都在驾驶员身上。

　　很快，山顶射击平台便只剩她俩的车。

　　此时，车厢后面的霄加利正聚精会神地计算弹道。

　　训练那么久，现在是检验真把戏的时候了。

　　正如子弹射出去后便不受控制，一切准备必须在扣下扳机前做好一样，该练的早就要练好，等到实战，一切便只能交给自己已有的实力。

　　她今天上午已经射击了好几十发子弹，现在她对枪体的情况和附近的环境了如指掌。

　　目标辐射怪在向左缓慢移动，它附近的草在向右微微摆动，太阳持续向地面输送热量，再加上辐射怪体内放射性物质衰变放出的热，目标附近的空气已经开始扭曲。

　　气温升高后空气密度变低，子弹受到的阻力变小，飞行八千米会比之前用时少，枪口不做调整的话会从目标上方飞过，当然空气阻力变小后其竖直方向受到重力影响得到的加速度也会增加……

　　霄加利的脑海里出现一幅动态弹道3D投影。

　　借此，她微调了枪口和瞄准镜，使子弹能落到辐射怪的行动轨迹上。

　　但还没到攻击的时候。

　　镇静，镇静。霄加利放慢呼吸，让心跳速率变缓。

　　要闭气射击，避免呼吸时胸口的扩张收缩对枪的影响。

　　要尽量在两次心跳之间射击，避免心跳这个微弱晃动对狙击枪的微小影响。

　　“咚——咚——”

　　霄加利盯着瞄准镜里的目标，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

　　“咚——咚——咚——”

　　等目标再往左移动一点……

　　“砰——！”

　　“走！”

　　不用霄加利提醒，感受到车身震动的一瞬间荆空就启动了车辆。把油门踩到低，她们的车从山顶一路向下俯冲。

　　“有撞到吗？”待车子稳定下来了，荆空才这样问。

　　过去几天训练，荆空每天都这样问。

　　“没有。”回应过荆空的担忧后，霄加利又检查了一遍弹药箱、枪箱和射击口，才找了个角落坐下不动。

　　直起背，透过玻璃，她5.5的视力看到了道路远方提前离开的车队，车队的速度比她们要慢一些。

　　正好小憩一会儿。连日的早起让她困顿不堪，她闭上眼睛，靠着车壁，揉了揉肩膀，在黯淡的车厢内陷入五彩斑斓的梦境。迷迷糊糊间，耳麦里传来连接到公共频道的声音，她们赶上了车队。她晃晃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和大家打了招呼。

　　话音未落，老司机独特的声线就在频道里响起：“哦哦，庆祝我们的天才归来！”

　　至于有没有打中……这就不是她们要考虑的事情了，之后会有侦察小队去追踪检查辐射怪状态的。

　　大家说着笑着，不少狙击手追问实战的感觉，

　　“感觉么……”霄加利拉长声线。其实没什么感觉，和之前训练打靶一样，毕竟靶子就是照着辐射怪外形制作的，但她故意描述得特别浮夸：“先拿出对辐射怪特攻子弹，小心放到枪膛里，然后使用三分严肃三分不屑一顾四分放松的态度面对，便可以发挥出自身实力的最大值，打它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

　　于是，聊天频道充满了欢声笑语。霄加利又随便插了两句嘴，察觉到荆空没有说话，便把通讯调到了和荆空的私人频道。

　　“喂，荆空，一会一起吃饭？”

　　“当然啊。”过去几天她们中午都是一起吃的饭。

　　借着刚刚说话的兴奋劲儿，她问得更清楚：“晚上也一起吃？”

　　频道很明显停顿几秒，霄加利看向后视镜，猛不丁对上荆空的视线，然后她才听见回答。

　　“好啊。”荆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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