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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柄
李鹏程带人赶到的时候,保镖们正把门踹得震山响,他挥挥手让他们散开:“也不知道动动脑子!”
身后有人拿着备用房卡直接刷开,李鹏程在保镖们的掩护下进了房间,看见儿子正被沈应昌拿枪抵着太阳穴,而自己被陶楚举起的枪口瞄着。
“你们以为逃得出这个房间吗?!”李鹏程大喝一声。
陶楚笑笑:“至少拉上李跃垫背——总好过刚才就被他一枪崩了。”
“你现在放下枪,我们还有机会坐下来谈。”
陶楚往左边走了两步,给闻耘生让出机位,保镖们黑漆漆的枪口也跟着她挪了两寸。
“李鹏程,你手下人都拿着枪,我怎么跟你谈?‘逐浪号’还在海上漂着,不是都由你说了算?我可不想被扔进海里喂鱼,新闻上只报个意外失足落水。”
李鹏程看她把话彻底挑明,也没了耐心,皱着眉头问:“那你要怎么样?”
“你为什么要杀我?”
李鹏程觉得可笑:“你从望湖市连夜逃回江临,难道不知道原因?”
“我是因为家里进了贼才去找我爸——怎么,贼是你的人?”陶楚定定看着他。
李鹏程看她还藏着掖着,不敢挑明,看出她还想活着,并不是真打算玉石俱焚。
他也和缓了脸色:“李跃是因为刚才输了,一时冲动才来找你,没必要闹得这么僵嘛。”
“噢?”陶楚瞟了眼被塞住嘴的李跃,“原来李家这么输不起,为着几千万就杀人灭口,那以后谁还敢来你们船上赌?那些和你们赌过的人,又有几个平安下了船?”
李鹏程示意身后的人把手提箱拎上前:“这是对应的筹码,你拿了就放人——我以我的身份担保,李跃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
“除了李跃,多的是人可以来杀我。”陶楚继续拖延,和李鹏程继续兜着圈子,确保闻耘生有充足的时间拍摄视频、发给岑乐。
李鹏程倒也不急,他安排了人从阳台突围,安心等着。
只有李跃被枪顶着脑袋,看着老爹和这个女人你来我往地一问一答,心头的火一拱一拱的,忍不住挣扎。
“老实点,不然走火了可别怪我!”沈应昌威胁他。
“楚楚——”阳台上忽然传来闻耘生的大喊。
陶楚没有立刻回过头,怕保镖们会扑上来,而是和沈应昌说:“你去看!”
她继续举着枪正对前方,沈应昌勒着李跃的脖子回过身看——有两个人在和闻耘生缠斗。
“后面来人了。”沈应昌提醒。
陶楚高声问:“好了吗?”
“好了!”
听了这话,陶楚冲李鹏程笑笑:
“让你的人别折腾了——闻耘生刚刚拍了视频……”
李鹏程没料到她藏了后手,脸色倏忽一变,打断她的话下令:“把他的手机抢过来!”
“晚了,他已经发到我指定的邮箱。赌博,持枪,杀人……李鹏程,如果视频被发到网上,随便哪条都会给你和你的客人惹上大麻烦。”
闻耘生本来想把手机扔进海里,可听陶楚这么一说,让李鹏程看见发出去的邮件反而有所忌惮,于是假装被夺了过去。
李鹏程翻看了相册里的照片和视频,眼皮突突直跳,没心思再细看,把手机扔给手下。
他盯着陶楚,鼻翼呼哧呼哧:“开条件吧。”
“放我们平安下船——我只要再给邮箱发条消息,就能确保在我下船前视频不会外传。”
“那下船后呢?”
“只要不是被堵在口岸、抓个现行,像你们这么神通广大的人,还怕事后有风言风语?”
听了这话,李鹏程更清楚陶楚不能留——能把握到这个度,说明她不仅知道他们最忌惮什么,还知道他们的手有多长,能伸多远。
可惜啊可惜,望湖市和船上明明都是杀她的好机会,偏偏都让她钻到了空子。
在自己的地盘都没能制住她,等回了江临,还不知道会翻出什么浪来。
但无奈不能让船上的客人冒风险,李鹏程示意手下的人收起枪:“我是个爽快的人,陶小姐。你的条件我答应了,等回到港口我会放你们下船,不过在此之前你都得留在房间里。”
陶楚点点头,也放下了枪,朝他伸出手:“手机给我,我来发消息。”
“你说,让他们来发。”
陶楚看出他忌惮自己碰手机,也不多废话。
“就发‘暂时安全,视频先不发,明天再联系’,落款写0928。”
“0928是什么意思?”李鹏程怕她留了暗语。
“看到这个代码,就能确认是我发的——不过下一次的代码就会变了,你们也不用盘算冒充我。”
“准备够充分啊,呵呵。”李鹏程冷笑两声,看向李跃,“该放人了吧。”
沈应昌看了眼陶楚才松开手,一脚踹在李跃腿肚子上:“走你。”
李跃扑倒向前,涌上来一群人搀扶他,忙着给他松绑、拿出嘴里的领带。
也有人要给李跃打抱不平,又举起枪来。
沈应昌的枪根本就没放下,一直瞄着李鹏程:“要试试谁的枪法准?”
李鹏程看他拿枪的姿势,根本不像李跃之前说过的什么博士生,这也是个要深挖的人,搞不好是更大的麻烦。
李鹏程领着人离开,缩在卫生间里的那个人灰溜溜地钻出来跟着一起。
闻耘生也被人架走,路过陶楚身边时一直在看她。
陶楚看着他额头上的伤,心里有些发酸。
他还在担心自己,可陶楚知道他大概是要被拎去周秉诚和闻韬那里,毕竟捅了天大的篓子,得有个交代。
闻耘生被架到了闻韬房间,李鹏程已经连一句场面上的话都懒得说了:“闻市长,你管不住你的好儿子,别把我们都拖下水!”
不等底下的人说明情况,李跃一把搡开,冲到闻韬面前把刚才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唾沫星子横飞。
闻韬的眉头越皱越紧,不时看一眼不肯低头、一言不发的儿子,已经沁出汗的额头显得更加油润。
闹出这么大动静,陶楚没死成,耘生还把要命的把柄双手送到她手里。
他听见房门开了又关——是李鹏程离开了。
他知道李鹏程是去找周秉诚,要把耘生的罪状扣牢在自己的头上。
闻耘生看着父亲的眼皮耷拉着,两肩垂下,小腿微微颤抖,他心里不是滋味。
那是父亲年轻时在村里落下的病根,到冬天就没办法久站。
他想到刚才拍摄视频的时候,自己的手也在抖。
当时,他想过父亲的前途——或许不至于有牢狱之灾,但是从青云跌落谷底是避免不了了。
想过自己会被迫离开江临元茂集团,这几年的苦心前功尽弃。
如果没有权力,趁势而上的李鹏程父子把每一笔账加倍收回去的时候,他们该怎么办?
但即便他知道他们家要付出的代价,在面对陶楚命悬一线的情况下,他也毫无选择。
他举着手机,屏幕里的她举着枪,一起捍卫着她最后一丝生机。
他短暂失去过她,怎么能接受永远失去她?
被塞得水泄不通的1608终于暂时恢复了平静,虽然门外会一定有人守着。
陶楚把枪放在茶几上,蹭掉手心里的冷汗,看了眼沈应昌。
他却镇定得很,还能冲她勾起嘴角:“合作愉快,我的好搭档。”
他们默契地往洗手间走去,关上了门,陶楚说:“别高兴太早。虽然拍到了视频,但是我发出去的那天,估计就是我的死期——视频对你有用吗?”
沈应昌听出她在试探,含糊带过:“作用不大。”
陶楚似乎有些失望,“噢”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收好枪,接着说:“船明天一早会靠岸罗西岛,一些人会下船,晚上再回到船上返程。”
陶楚对于他清楚具体航程并不意外,盯着他:“所以呢?”
“你不好奇他们下船去干嘛?”
“好奇有用吗?我俩现在连房门都出不去。”
“未必。”沈应昌笑得神秘。
凌晨五点,还看不见天光,船已经行驶到近海,陶楚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帘缝中间透出的点点灯光——是远处罗西岛上的建筑。
她一夜没睡,沈应昌得以独享大床。
他伸着懒腰走出来,已经穿戴整齐:“好了,别那么紧张,去睡一觉吧——我抽根烟。”
他往阳台走过去,关好落地窗,窗帘轻轻晃动,他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
下次再见。
陶楚在心里无声道别。
她蜷缩在被子里,似乎还残存着他的气息,说不上陌生,也远不到熟悉。
她闭上眼,似乎出现墨一般的海面。
在这冬日海上破晓之前,一条鱼寻到了巨网的缝隙,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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