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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华澜坐得端正了些，好奇地问：“最合适的拟态，什么样的拟态能说是最合适的？”
叶天枢故作高深地一笑，刚要开口，就见背篓上的那个小娃娃抱起双臂，十分严肃地望着他。
“我不猜。”华澜深知这人的德行。
“好吧，好吧，那不猜。”叶天枢没能得意，只好偃旗息鼓。
少年神色一敛，风轻云淡地开口。
“我想让你幻化成一朵元灵。”
华澜：“……”
“嗯？”华澜忍不住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你要用这朵……元灵花，把我变成一朵元灵花？”
叶天枢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语气轻快道：“没错。”
华澜静静地坐在那儿，长长的睫毛垂下，陷入了沉思。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他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孩子的脸儿皱成一团，叶天枢看了十分想上前揉上一揉，但为了防止对方生气，只能悻悻作罢。
“为什么要变成一朵花？”华澜疑惑地问询。
叶天枢坐在地上，一手搭在曲起的膝头，笑着仰头看他。
“当然是有用的啦。”
眼见着华澜又要跳下来打他，为了少吃些不必要的苦头，叶天枢当即慢条斯理地开口。
“让你幻化拟态，本就是为了不引人注目，也节省些灵力，不必花费在不那么重要的地方。元灵花灵力稀薄，虽然效用甚广，却有极多的替代之物，故而灵修不会花大力气去找寻。”
“而凡类，少有识得此物的，就算对方见多识广，也应知晓我并非是他们能随意得罪的存在。”
华澜抱着双臂，望着叶天枢若有所思，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又莫名其妙地自夸起来。
“嗯嗯，还有呢，其它东西也符合这些条件，怎么偏偏想到了这个？”
这就是关键了。
雪白的元灵于空中上下跃动，而后被少年劈手一夺，握在了掌中。
叶天枢眉眼含笑，“元灵沐月而生，你若化作元灵，就可借助这副形体，体会生生不息之力，且元灵于月下修炼时，有事半功倍的效用。再者……”
叶天枢顿了顿，忽然微笑，面上眸光明亮，灿比寒星，“再者元灵本就是炼制这样灵物的主材，本身就伪装的权能，你若化成元灵，形体既合，伪装起来更不会被旁者轻易看破……”
少年清冷的声音带着笑意，在岑寂的幽夜中脉脉流淌。
华澜不知怎的，听着听着就出了神。
有一种十分陌生的情绪氤氲在他的胸中，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好奇怪的感觉，华澜捏了捏自己的耳朵，靠在膝头，歪着脸儿低头看着叶天枢。
为了摆脱这奇怪的感觉，华澜出声打断了叶天枢滔滔不绝的话语。
“嗯嗯嗯嗯，华澜大人知道了，允准，允准。”
孩子的眼睛又从交叠在膝头的臂上浮起，抱怨似地念了一句：“你话好多呀。”
人想要掩饰什么东西时，话总会莫名其妙地多起来。
叶天枢掩饰性地笑了笑，当即止住自己不合时宜的多话。
该死，这个一紧张就话多的习惯怎么还是没有改掉。
就在他低头时，孩子稚气未脱的声音再次从月光中飘下。
“元灵花这么厉害吗？既能治病除秽，又能聚集灵力，还有伪装的效能。”
这个问题难不倒饱读典籍的叶大天才。
“神明的伴生灵植当然厉害。神本就是在众生的心念中诞生，因而威能穷极生灵的想象，又超乎大多数存在的想象。神明拥有怎样的威能，也会在祂的伴生灵物上有所体现。元灵花既然有转死为生、聚灵、伪装的效用，那么可想而知，丰月神君……”
叶天枢霎时噤声。
“怎么啦？”华澜从双臂间抬起头来。
叶天枢笑了笑，泰然自若道：“没什么，只是好似知晓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秘密。”
既然对方这么说了，那还是不问了，反正也不怎么重要。
华澜摇了摇头，忽地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可以试探对方的法子。
孩子黏黏糊糊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花晒了月光能快些修行，修士也有沐浴月光精华的传统，而对于那些妖精鬼怪，月光也是有助于血脉觉醒和灵力修行的存在，那么……”
华澜沐着月光，隔着长长的睫毛望他一眼，“……那么邪灵晒了月光，也会加快修炼，也能提纯血脉吗？我听说它们有拜月的习俗。”
孩子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不知道怎的就飘去了莫名其妙的地方。
叶天枢克制住摸他头顶的冲动，笑了一声，随意道：“当然了。”
华澜蓦然睁大了眼睛。
璀璨的金焰骤然舞动得更加热烈，华澜的眼瞳束成一线，下意识行动起来。
叶天枢的话语比华澜的速度要快上一分。
“邪灵自聚集了众生爱憎怨恶的土壤中生长，有着众生一切恶，也负有众生一切执念。”
少年将华澜从背篓上举起，抱在怀中。
他抬手指月，对着华澜侧脸微笑。
“我说过，古往今来，无数命河分支中的诸天众生都对明月寄寓执念情思，明月是众生执念必经之路，也是执念最为深重所在。邪灵有拜月的习俗，是因为众生有着这样的执念。”
叶天枢语气轻快，“天道无情，明月无心，故而对众生一视同仁，灵修鬼怪在其中，神仙凡物也在其中，自然，邪灵也在其中。”
“故而灵修能借助月光修行，妖物能借助月光精纯血脉，而邪灵，当然也能借助修炼之法、特定仪式达到这些效果。”
华澜闭着眼睛，伏在少年的肩头，轻声问询：“就是说，人按照人的修行方法能从月亮那里得到好处，邪灵按照邪灵的方法也能从月亮那里得到好处，如果没有方法，就什么都不能得到了吗？”
叶天枢有些纳闷，不明白为什么华澜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但还是十分尽职尽责地回答了孩子的问题。
“当然，明月无心，无谓取舍，自然不会自行施与，至于旁者能从祂那儿得到什么好处，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华澜思索了许久，最后小声地叹了口气。
“哎呀，那叶甜甜你以后不要随便乱学那些奇怪的修炼方法了，万一修着修着变成邪灵了怎么办？”
真是无厘头的想法。
叶天枢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要是人学邪灵修行就会变成邪灵，那么邪灵也不用苦思冥想着要入侵诸天，直接创造一门典籍，将它丢进诸天，诸天自然而然地就会变成邪灵的巢穴了。”
哎呀，你不懂。
华澜的脸儿愁得皱成一团。
其实如果可以，他也想把事情原模原样地告诉叶甜甜，可是邪灵本来就是从七情六欲的恶面生出的存在，如果叶甜甜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算他再怎么心智不凡，也难免生出愤恨恐惧。
到那时，就算他努力克制，也很难抵得过邪灵血脉的浸染，最后会完全觉醒。
到那时候，他就只能杀死他了。
不仅要杀死他，而且最好还要他神魂俱灭。
真是麻烦的大人。
华澜决定让自己解开封印的速度更快一些，快些强大起来，快些集齐秘钥，快些开启龙墓，到那时就有办法让叶甜甜不去死了。
“不管不管！”
怀里的孩子突然叫了起来。
叶天枢被吓了一下，仔细瞧了这孩子几眼，安心地知道对方并没有什么大事。
“不管什么？怎么突然大喊大叫的，吓我一跳。”叶天枢无奈地说道。
华澜没有像平常一样好奇地问他竟然会被吓到，那张稚嫩的面孔上竟带了几分忧心忡忡。
孩子的双手搭在他的肩头，语气严肃，“我不管，以后如果你要学什么邪灵的修炼方法，一定要先给华澜大人看过。”
叶天枢不自觉地气弱，他询问道：“呃，华澜大人何出此言？”
华澜哀愁地叹息一声，“我可不要哪天醒来，看见你变成邪灵了。到那时候，华澜大人就只好送你去轮回了。”
孩子说得真心实意，一派忧愁伤神，叶天枢瞧了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少年憋着笑，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显得正经。
“华澜大人要怎么送我去轮回？用刀用剑，还是用毒药？”
华澜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咕哝道：“为什么要我亲自动手，说不定华澜大人犯懒，就要别的什么小弟去杀你了。”
“噗。”叶天枢把孩子在怀里颠了一颠，笑着伸出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
“还小弟，你哪里来的小弟？哦，叶某勉勉强强算是半个，华澜大人难不成想要叶某自裁？”
说着说着，叶天枢憋得腹痛。
华澜气鼓鼓地撅起嘴来，看着面前这人不靠谱的模样，忍不住嘴硬道：“说不定呢，说不定你就会因为华澜大人的威严心悦诚服，然后为华澜大人分忧呢。”
叶天枢再也忍不住笑意，愉快地笑出声来。
华澜被他抛到半空，又牢牢接住。
叶天枢将他举在月下，月光如水，流淌在他面上的阴影之外。那张幻化的俊秀面容上满是笑意，如水月色中如玉温润。
“好的，小的谨听华澜大人的教诲，日后若是再想修习些什么功法，一定要先同华澜大人探讨探讨……扑哧。”
少年的声音弥散在清冷的夜色中。
“那一言为定，不许骗小孩。”华澜握着他的手臂，低头陈述着。
叶天枢带他转了个圈，又慢慢地把人放回背篓上头。
而后少年蹲在孩子的身前，笑着屈起了手指。
“一言为定。”
华澜望着那根手指，接着也模仿着伸出了手指。
“一言为定呀。”
孩子认真地说道。
月光如雪，落在他长长的睫羽间，远远望去，似乎下一瞬月光就会融化在跃动的金焰里头，化成泪，落在地上的尘埃里。
叶天枢忽然觉得手痒，很想把这一幕画在纸上。
可此刻既没有纸笔，也没有留影璧一类的事物，他就只好悻悻作罢了。
“好吧，好吧，来，趁着还有时间，你来试试变成元灵花，我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缺陷要弥补。”
华澜看着他递来那朵流光溢彩的元灵，伸出手指，在叶天枢鼓励的目光下对着花蕊轻轻一碰。
一道雪亮的光华闪过，晶莹的花朵轻飘飘地从空中落下。
叶天枢伸出双手将花朵捧住，而后放到眼前，细细地端详。
轻轻巧巧的花朵落在掌心，柔软而没有棱角，月光中一同皎洁。
是那样地轻，那样地小，能让他随身带着，不会分离。
人的一生，能同另一个存在一直相伴吗？
叶天枢不自觉地想到了这个问题。
还没有想明白，那道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在耳畔。
“叶甜甜，还有什么问题吗？”
叶天枢轻轻地碰了碰花瓣，“再等等，我还没看完。”
花叶轻轻地拍了他一下，接着就不再动作了。
“那你快一些。”花瓣轻轻地抖动。
“哎哎，别拍，我知道有什么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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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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