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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我
第二十六章
凌澜先寻到了他,一脚踢开他手边的枪,紧跟着,温芙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他想杀了我们。”温芙说,语气里的震惊、难以置信都不容忽视。
直到她站在山庄客厅里听见濡临市那边的消息,内心里的波澜仍然久久未能平息。
她站在落地窗前,正好能窥见昨晚温庆肖在门廊持枪指着她的地方,也能看见马厩烧焦的残骸,还有凌澜、唐驰,那时就如一道闪电般冲向了温庆肖,以及最后卢卢嘶鸣着扬起前蹄,将温庆肖撞倒在地上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子里闪回。
如果不是卢卢最后立了一场大功,他们三人怕是生命垂危。
还好,还好。
温芙转过身,望向倚着厨房门正喝咖啡的凌澜、唐驰,现在两人都好好的。
唐斐和嘉宁那边如今也算是安全下来了。
事已至此,温芙心里才慢慢踏实下来。
温庆肖被卢卢撞倒时受了一点轻伤,仍然死活不肯开口,好在章学彧已经接手了他那两个同伙,决定另辟蹊径、撬开他们的嘴巴。
过了午夜,章学彧正式将温庆肖以及两名同伙共三名嫌疑人逮捕、押送去警察局。
凌澜给他家守夜班的员工拨了一通电话,喊来了两辆皮卡,将惊魂未定的卢卢、迦迦先送去他家山庄照看了。
几番挪动、手忙脚乱。
温芙三人等到终于能空出手给濡临市那边回电话时,天光已大亮。
先是唐驰跟唐斐说了几句,接着凌澜和嘉宁聊了一会儿,最后,才轮到她。
好像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一场,压轴。
明明不到一周前,她才知道自己有一个亲生姐妹。
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温芙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延绵数里的平原一直铺向远处的山丘,漂浮不定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一周之前,她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也不知道凌澜,没想到日子竟然变得那么快。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知道绿松石矿脉的事情,也知晓我的存在,却半个字都没有提过。”郝嘉宁说。
“看来,保守秘密是温家的老传统了。”温芙接道。
“说起来,老爸他倒不傻,”郝嘉宁说:“和黄若沐对峙那天,我们意外在庆翎珠宝集团总裁办公室的抽屉里找着一个盒子,里头全是这些年来老爸写给……”
她顿了一下子,音色如常继续说道:“妈妈的信。写我什么时候迈出了第一步,什么时候长出了第一颗牙。爸心里都门儿清,也藏着小心思,想让妈妈多了解我一点。”
温芙心头一热,这回是实打实的欢喜。
“还有一封是妈妈写给老爸的,不过还没寄出去。日期就是在老爸去世之前,她想让当年的约定作废,让我们俩姐妹见一面。”郝嘉宁说:“我猜,后面妈妈已经得知老爸不在了,就再也没寄过信了。”
或许是给忙忘了、或许是没有勇气独自让这对姐妹团聚……总之,错过一时,也错过了很多个日日夜夜。
“不过还好,为时未晚,我们还有21天的约定,”郝嘉宁继续说道:“你可以在山庄里翻翻看看,我敢说老爸绝对也藏了一箱子你的照片,指不定给藏在了在什么地方呢。”
21天……不,已经没有21天了。
温芙:“……”
她一时间没有接话,强忍住新生的怯意。
她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厨房,凌澜斜斜倚着柜台边,长腿交叠,侧着头,正专心听着唐驰说话。
两天前,她还笃定自己待这儿满了三周之后,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濡临,她在那边也有自己的义务和责任。
她不想被窄窄的眼界、胆怯给困住。
温芙将手机握得更紧了,“我这边也有消息,松叔早就知道我们俩的事情了,他手里还有爸写给我们的信。他说待你回来,他就会当着我们俩的面,一道给我们。他还告诉我,当年我们会分开的原因。”
温芙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和通话那端的郝嘉宁讲起温庆翎、郝思礼多年前做的那个决定。
凌澜看着温芙踱步的身影,真心期盼自己能多做些什么,帮她分担这几天如潮水般奔涌而来的一大堆事情。
他这个外人都差点被淹死了,更遑论她这个当事人。
“她是一个犟姑娘。”唐驰一边给凌澜咖啡续上,满,一边给自己也添了一些。
“嘉宁也是,”凌澜目光不移,“这俩姐妹要面对的恐怕不只是思礼山庄、庆翎集团。我估计,温氏银行的烂账,她们也会管。”
唐驰吹开杯面,“好在她们各自都还有靠头。”
凌澜:“是啊,她们还有彼此。”
唐驰抬眼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是说,你和唐斐。”
凌澜心头猛地一慌,昨天差点两次失去她,他不敢再去想,十八天之后,他或许,不,是一定又会失去她……
“……”凌澜:“那也是暂时的。”
闷闷不乐根本藏不住,还有一丝转瞬即逝的抽噎。
唐驰正经打量了他片刻,“我竟然不知道你是个这么磨磨蹭蹭的性子。”
凌澜一怔:“什么?”
“人生得意须尽欢,苦短情长啊,”唐驰说:“要是有一个女人用温芙看你的眼神看我,我又正好对她动心,才不会白白再等上十八天,最后要分开的时候,再装模作样悔得要死。”
凌澜没有说话。
唐驰恨铁不成钢地又看了他几眼,轻轻叹了一口气,“听哥一句劝,不论是你想跟她回濡临,还是想让她在伽蓝多留一段时间,最好尽快说,让她明白你的心意。装聋作哑只会让自己后悔。我们都看得出来她对思礼山庄改革的上心程度,明摆着的正当理由都给你放在这儿了。再说了,我都想让她见见真正的凌少校了。”
唐驰促狭一笑。
凌澜:“……我都退役了。”
唐驰:“你那出拳抬腿的格斗术可太漂亮了,当年部队里见之难忘。”
唐驰一早就认出了凌澜的身份,不过见他自己都从不提及,他自然也不会平白去触及这些。
“但是,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吗?”凌澜问。
“我哥和郝嘉宁那边不也一样?”唐驰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我见过唐斐看郝嘉宁的眼神,跟温芙看你的,别无一二。我打赌他早就开始盘算了,说不定就要回伽蓝市这边开家分店呢。”
凌澜又望向温芙,她还在跟嘉宁通话。
她就站在这片窗下,站在父亲曾经送她离开的这片土地上。
他想给她时间,也想给自己时间。
忽然间,心头一直笼罩着的那点慌意就散了。
他们不同来路,但是此时此刻她就站在这里,同这片天、这块地,如此合衬。
就是这么简单、质朴的一件事,别无其他。
只要她也能理解,就足够了。
“行了,我在这儿的事情也快收尾了。等会儿收拾一下也该走了,”唐驰说:“去机场的路上,我会停一下,问问章警官最新情况。”
凌澜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唐驰走出房间时,他的目光始终没有挪离过温芙。
*
傍晚,云烧了起来,温芙、凌澜两人骑马上了坡,到了崖上。
唐驰离开后,凌澜让她先别着急,把两天前答应要带她去看山庄周遭的事儿给办了。
是两天前的事情了吧?
他开车送她去凌家,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
然后就匆匆带她逛了逛凌家,凌澜家管家很快就将卢卢和迦迦牵了过来。
凌管家还为两人打包了些许吃喝的。
两人就这样骑着马儿朝着山谷那处平原而去,这一路上又快又颠。
她本该是要清醒一点儿,可是时针嘀嗒倒数,日子正悄悄从指缝漏过去了。
和嘉宁那通电话挂断之后,温芙心里其实已经拿定了主意,眼下就等着和凌澜说呢。
一个成功的商人、优秀的演讲家,她知道如何说服人。
但是为什么此时此刻比昨天在珠宝会展上假扮嘉宁时还要紧张十倍?
马儿踢踏到一地平原,凌澜勒住缰绳转过身来,温芙也跟着停下了。
“带你来这儿,是想让你瞧瞧这个。”
温芙环顾四周,静静地瞧着眼前的景致,山丘两侧,土地缓缓铺开,萃绿又纯原,看得让人心头发软。
天虽热,两地山庄之间除了房子之外,再无其他能破坏这极致的景。
“现在我终于懂了,为什么爸爸他不想让人知道绿松石矿脉的存在。不论赚多少钱,都不值当。”温芙若有所思,感怀道。
凌澜冲她笑了笑。
这是他今天头回笑,温芙心里一直数着呢。
她看着看着,心里怃然轻快了不少。
凌澜:“不过,还是可惜了。”
温芙:“可惜什么?”
凌澜:“郝叔活着的时候没能见你一面。”
“……”温芙喉咙一阵发紧,吞咽都很痛苦,她合上自己的眼,“我也这么想。”
“但是你让我知道了好多关于他的事情。往后,我会了解他更多的。”温芙又望向这片土地,她知道,这是父亲生命里密不可拆的一部分,“在城里,可没有哪个地方能让我这么敞开了透气。嘉宁总是说这儿很特别,我想我终于能理解她一点儿了。”
不只是理解,更是寻找。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她转身,看向凌澜的那刻起,忽然就明白了,不只是这片土地,还有眼前的这个人。
就像她的父母一样,他们也曾来路不同,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一个天性自由,一个循规蹈矩。
凌澜伸手搭在她的马鞍前端上,温芙低头瞧过去,反差真大,指关节更粗、掌心带着老茧……温芙抬头望进他的眼里。
他们之间差得那么多,可她偏偏就被他吸引了。那种笃定、安稳又合衬的感觉,真令人着迷。
一颗心就像是要从窗台上掉下去,急躁又沉重。
“带你过来,还有一个原因。”凌澜说。
“我来猜一下,”她很轻地笑了笑,“是来哄我?”
凌澜却没有接这个茬,“这事儿我们之后说。你先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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