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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哭完之后简星宇倍感尴尬,二话不说从祁景之怀里抽离,抽了两张纸擦眼泪。
攥着眼泪浸湿的纸团,简星宇别开脸不看祁景之,“你先去睡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祁景之放下水杯,杯口冒着丝丝热气。
祁景之说:“小心烫。”拉上阳台的玻璃门,留出一条缝,确保风能吹进来。
后半夜温度降得厉害,雨停不久又起风,简星宇穿的单薄,祁景之怕他感冒把人带到室内,披毛毯端热水,语气不敢重,生怕再次把人惹哭。
夜里风大,吹的好些冷。
简星宇拉了拉毛毯,屈起双腿,赤脚踩在椅子。
不要想那些糟心的,活在当下开心最重要,过得开心过得高兴,即便生活有诸多不如意,至少还有选择的权利。
拍拍脸简星宇告诉自己,“开心点,妈妈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嘛,她就是偏向哥哥多一点,更喜欢一点,但是她不偏心,对你很好,会给你很多的爱。”
简星宇呢喃:“她给了我生命,辛苦把我养大,我照顾她是天经地义,不能有觉得她不好的心里。”
晚上在酒吧的话说重了,其实不能挑明,这种事自己知道就好,挑破真的影响母子感情。
唉,算了。
事情发生后悔也没用,还是先各自冷静几天吧。
只是他没哥哥聪明,受欢迎又讨喜,随随便便就能获得全部关注,身边所有人都赞不绝口,不论学习成绩还是才艺表演,哥哥永远压他一头。
看着这样优秀的哥哥,小小的简星宇眼里满是崇拜,下定决心要向哥哥学习,要以哥哥为榜样,哥哥会的他也要会,一切向哥哥看齐。这种观念持续好久,几乎贯穿简星宇整个童年时期,以为这样就能和哥哥一样,可以得到爸爸妈妈更多的爱。
可惜他的哥哥和别人的哥哥不一样,他的哥哥只会捉弄他欺负他,也不会喊他“弟弟”。
他喊他“哥”,他叫他“简星宇”。
那时候简星宇反应迟钝,临近小学毕业才后知后觉,也许哥哥从未喜欢过他,没拿自己当过弟弟,要不然为什么不让他在学校喊他哥哥,还不允许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简星宇问他为什么,我们是亲兄弟啊,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
哥哥凶巴巴的,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反正爸妈已经离婚,户口也迁出去了,我们除了DNA亲属关系其他没有了,你也别喊我哥。”
“我不要我不要!你就是我哥哥,我们的关系是你无论怎么否认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小简星宇拽着哥哥的衣服,大声反驳他的话,“你不可以丢下我和妈妈,我们是一家人,我们要生活在一起,你和爸爸不能抛下我们——”
那天小简星宇说了很久,哭了很久,小脸哭得通红,嗓子也喊哑了,但哥哥依旧无动于衷。一点点掰下小简星宇的手指,望着泪眼汪汪的弟弟,哥哥轻轻叹气,“你总是这样,遇到问题只会用哭逃避,太软弱了。”
哥哥弯下腰,摸摸他微卷的头发,“好好对妈妈,妈妈比爸爸更喜欢你,你跟着她会比我幸福。”
小简星宇哭得更凶:“不要哥……哥哥我不要……”
任凭小简星宇怎么哭怎么闹腾,哥哥再也没有回头。
父母离婚后,兄弟俩的户口各自分了抚养那方,刚分开那会简星宇天天吵着要哥哥爸爸,起初简母会拿好吃的好玩的转移注意,时间一长耐心磨平,只要简星宇说要找爸爸和哥哥,简母就会拿鸡毛掸子打他,一边打一边骂小白眼狼。
打得多了也学安分了,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再提“爸爸”和“哥哥”,那个时候简星宇希望自己快点长大,这样他自己就能去看他们。
简星宇和他哥哥最后一次见是哥哥的小学毕业典礼。
时间流逝飞快,转眼五年过去了。
朦胧间简星宇好像看到一个背影,背影感觉很熟悉,脸糊糊的,似乎打了马赛克,但那个人的发色抓眼,黑发挑染成红色。
“简星宇,嗨,醒醒!”脑袋一阵眩晕,慢慢睁开眼。
夏岑瞥了眼讲台,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一上课就打瞌睡,昨晚没睡好?”
简星宇用力甩了头,眩晕感由强减弱,等脑袋没那么晕转向夏岑,皱眉道:“你刚刚说啥?”
夏岑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今天脸色这么差。”
“有点吧,”简星宇态度随意,“我快一点才睡。”
“要我说那酒吧别去算了,改行跟我当主播,我直播时你坐旁边,什么都不用做,完全可以靠颜值吸粉。”
“主播门槛高,没拿得出手的才艺肯定不行。”
这话夏岑不认同,他摆手说:“你现在干的招人要求更高,样貌身材学历缺一不可,知道的是酒吧服务生,不知道的还以为筛选男模。”
筛选男模。简星宇成功被逗笑,“你来的话面试都不用,秒过必须的。”
两人哈哈闹到下课,坐地铁去了大学城,那个地段被各大高校包围,小吃摊从街头拉到街尾,一到晚上,热衷美食的大学生层层包围,围得水泄不通。
几个要好的一凑,今天吃烤鱼明天吃串串,后天吃火锅配啤酒。
简星宇夏岑进了麻辣烫店,大二那会儿经常过来走,便宜味道好,性价比高,在大学生中很受欢迎。
麻辣烫店老板人超级好,天热供应冰块绿豆汤,天冷供应各种热汤,用料实在不含糊,不是学校食堂一勺下去只能捞水那种。
调好食材交给老板,两人坐在进门第二张桌子。
过了几分钟,老板端上麻辣烫,“小料台有小料,要什么你们自己加,锅里是裙带菜汤。”
两人回道:“好嘞叔。”
简星宇少少淋了一圈醋,小半勺辣椒油,夏岑不怕酸不怕辣,醋和辣椒致量,和简星宇那碗对比明显。
“咱有多久没来这儿吃饭了?大半年有么?”
“大半年没有,三四个月肯定有。”简星宇拌和麻辣烫。
“哎。”
“好久没关心你了,跟祁景之还谈着?”
简星宇也回答不上,说不上和祁景之具体关系,非要说的话勉强算……包养和被包养,对的,现阶段就是这个关系。
塞了煎蛋,简星宇含糊道:“算谈,我俩挺好的,挺好的。”
夏岑听到他这么说,心里再不舒服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简星宇自己的选择,他能做的只有祝福他们,安安稳稳、幸福快乐地走下去。
麻辣烫碗冒着热气,辛辣的香味扑面而来,简星宇挑着碗里的嫩豆腐,不经意抬头,无意间扫过店外的人群。
“砰!”勺子掉在桌上,溅出橙红的汤汁。
旁边食客的小声惊呼,简星宇撞开店门,踉跄冲向嘈杂的大街。
虽然是一个模糊的背影,是隔着沾满油污的玻璃窗看到的,但他不会认错。
晚高峰人潮汹涌,边往里挤边道歉,眼睛疯狂扫视每个在场的人,他猛得停下脚,站在人行道无措张望,像失去方向感的迷路者。
在哪里?刚才明明就在这个方向。
简星宇吞了口口水,死死盯着那些陌生的“脸”。
人潮从身边分流而过,他们脸上或多或少带着好奇、淡漠、惊讶和不耐烦,道路中间,简星宇脖子绷得僵硬,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点希望又一次破灭。
那个身影,如同汇入大海的水滴,彻底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夏岑追了出来,花了点时间才找到简星宇,站到面前蹲下,“我的好乖乖,招呼不打就跑出来,出什么事了?”
“夏岑。”抱住夏岑,埋在他脖间:“我好像看到我哥了。”
“真的?!确定吗?”
“我……我不确定是不是,背影看着很像,但我没看到脸。”
简星宇越说越不自信,仿佛刚才麻辣烫店的匆匆一瞥是幻觉,是他看错眼,将路人错认成哥哥。
夏岑捧起他脸,两指轻捏:“放松点星宇,有些事不想不管反而是好事,没准哪天突然给你个惊喜,你说是不是?”扶起简星宇,笑道:“好啦乖乖不难过了,再难过我也要不开心了,笑一个笑一个,我最喜欢看你笑了。”
不开心的时候需要哄,你哄一哄,说两句对方爱听的,不开心的会慢慢变走出低落情绪。
人的失意是暂时的。
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即使不能抚平全部,也能消淡留下的伤痕。
简星宇打包了两碗糖水回去,黑芝麻和南瓜紫米,南瓜紫米的给管家,符合管家的甜食口味,黑芝麻给孙姨,黑芝麻美容养颜黑发固发。
回来以后简星宇哭过一回,想到自己小时候,想到过去的家长里短,想到筹钱救母的自己,所有情绪糅杂,眼泪不受控制涌出来。
简星宇忽然觉得不平衡,他和他哥都是他们的孩子,明明是一样的,为什么在他们眼里他不如他哥?
妈妈生病的时候,爸爸那边看都没来看一眼,亏妈妈和爸爸是校服到婚纱,恋爱谈得轰轰烈烈,羡煞旁人,最后不照样败给生活和岁月蹉跎。
今晚祁景之又回来的迟,轻手轻脚推开卧室门看,简星宇没睡觉,坐在床中间摆弄相机。
简星宇头也不抬,“回来了。”不抬头是不想祁景之看到他的红眼睛。
祁景之拽松领带,解开衬衫扣:“十点半了,还不睡?”
“不困,不想睡。”
“这个点不睡觉当夜猫子?”他脱下西装外套。
这会儿简星宇已经冷静,坏情绪发泄干净,态度也要比前两晚好得多,放下相机躺好,“不当夜猫子,现在就睡。”
祁景之正要接话,无意瞟到简星宇泛红的眼,当即思考是不是受欺负了,后面一想不是。
“祁景之。”
转身看他,示意他说下去。
简星宇错开眼,盯着灰蓝床单,“我心情不好,睡不着。”
解扣子的手不停,扣子解开衬衫向外翻卷,腹肌加人鱼线的标准身材一览无余,简星宇看着看着觉得脸颊发烫,连忙避开视线。
祁景之被逗乐了,手指轻轻勾上简星宇下巴。
简星宇下意识躲开,偏头动作太快,嘴唇擦过祁景之的手指。祁景之低笑一声,微微加重力道,托住下巴让他抬头,视线被迫相交。
指腹一下一下挠着下颚最柔软的皮肤,动作又轻又缓,带着细微磨人的痒意。
祁景之又挠了一下,目光落在简星宇发红的脸颊,声音压低,“嗯?躲什么?”
“你当逗猫呢?滚!”他推开祁景之。
“好好,我滚,”祁景之佯装投降,“我滚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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