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寒年

　　白伊伊看着她骑马扬尘而去的背影，是那么的英姿飒爽……

　　沈世欢到城门和东喜他们汇合，她决定乘白伊伊以为他们走了的空隙，再去一次白戏园，但不走入口的那条小道，她和冬喜骑快马绕路从树林外围偷偷潜进去。

　　因为小七还不会骑马，所以就留他在西城门附近的街道逛。

　　给沈世欢他们带路的是鹰隼阿乖，它张开翅膀直击长空，和平时的飞速比起来已经是最慢的了，但地上骑马的人还是跟不上，阿乖就飞一段路在上空盘旋等待她们靠近后再飞一段引路，这是她们彼此间的默契。

　　到了百戏园竹树林的外围，那里的竹子树木种的比里面的还密集，哪怕是她们身量瘦小的人都得侧身缓慢且艰难地越过竹子缝隙，幸好越往里间隙越大，走得也轻松许多。

　　沈世欢想照王骗子那些个骗人的把戏恐怕也只能在外场，很大可能进不了内场，内场都是勋贵人家，世家的公子小姐们，别说好不好骗了，能跟着主子出门的丫鬟，侍卫小厮的眼都是贼精的，何况他一个通缉犯。

　　就在她还在边想事情边跟在冬喜后面，东喜突然惊呼，“小姐你看……前面好像有一个人。”东喜边定睛张望前面的那个人边说出她所看到的那个人的特征，“她好像拄着拐杖，头发是白的。”

　　她走近东喜也盯着前面的人仔细打量，是一个老婆婆，身穿破旧的原色粗布麻衣，破布条子缠着头发盘起。

　　沈世欢心里狐疑她为什么也从外围偷偷潜进，小七不是说外场都是免费的？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而且现在还是早晨，戏曲午后才开场。

　　转而她心里又些激动，今日会不会有可能抓到王骗子，猜想他是消失了这么久之后想到了个地下的隐密偏局，对象是老人……或许有这个可能，王骗子此人没有底线他专做那些损阴德的事情。

　　人到晚年无所事事，或求身体健康或求家族兴旺，又没年轻时那般耳清目明了，这个时候的他们是最容易被有心之人哄骗的。

　　沈世欢当即下决心拉住东喜悄悄地说：“我们跟上她。”

　　她话音刚落，那老婆婆转过身之后，伸头侧耳往她们的方向倾，想要靠近一些方才发出声音的方向，这时她们才发现那老婆婆是瞎的，起初还以为是她年纪大走不动才拄着拐杖。

　　“婆婆您等等我们。”沈世欢悄声呼喊，声音软糯稚嫩，因为老婆婆看不见又已经发现了她们，免得老婆婆害怕她就主动出声示好，让她知道她们没有恶意。

　　老婆婆听出来了，是个乖巧小女娃的声音她瞬间露出憨厚和蔼的笑容，点点头也悄声回应，“好~，路不好走老婆子会等你们两的。”

　　冬喜夸赞道：“小姐，婆婆好厉害知道我们是两个人。”

　　她们加快步伐很快就到了老婆婆身边，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她，老婆婆被她们这善良温馨的举动感动到了，有点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亲切的开口问道：“两善良的小女娃，你们……为何这时候来百戏园？”

　　“嗯，些难言之隐不能说，婆婆您呢？您为何也是这个点来百戏园？”沈世欢原本也是想这么问的，但没找到合适的契机，没想到老婆婆就这么直接的问了，她也顺着老婆婆的问题反问回去。

　　老婆婆脸上挂了些许思虑，心里想着难道这两孩子也是因为那种事情而来的？“……老婆子我呀，也有难言之隐。”

　　“唉~”沈世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在试探，因为方才看见老婆婆脸上的那一抹思虑她就想是不是老婆婆遇到了什么难事，哪怕是行动便也要到这及其难走的地方来，而且她还闻到了老婆婆身上有一股很大的臭鸡蛋味，所以她叹息装作也遇到了难事的样子。

　　果不其然，老太太听了没一会就问道：“小姑娘是不是也因为……那件事情？”

　　那件事情？沈世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更为忧愁道：“我确有难处，可打艰难听了很久才打听到大家都来这，可我现在偷偷溜进来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觉得老婆婆所说的这件事情，是不能往外说的，而且是哪怕看不见路也要来，还带着有臭鸡蛋味……她猜应该是硫磺的东西来，是要做什么？

　　……抑或是要解决什么事情方才引她忧思而来百戏园，所以她就装成和老婆婆一样确实遇到了难事，但道行不高没打听到解决办法只能来这碰碰运气的样子。

　　“那小姑娘你跟着我来。”老婆婆想虽然不能明确知道小姑娘是否是因为那件事情而来的，但今日有缘遇到了就暂且教她一番，也是算是积点德了。

　　“好。”就这样她们跟着老婆婆在这竹林间走，树木间隙时而宽时而窄，她们都不记得自己走过了那些地方，到了那里，大约走了两刻多钟之后，发现前面出现一间卡在竹林夹缝里，没有一点空地、类似于小破庙的地方，大门两步远的地方就种有高高的竹子。

　　沈世欢诧异，没想到白戏园里居然还有这么个地方，“婆婆您是怎么知道这还有一间房子的？那是什么地方作什么用的？”

　　老婆婆轻笑回答：“起初也是别人带我来的，刚开始不认路就在树叶底下放小棍子，踩着这些小棍子就知道怎么走了，后来走多了就熟练地知道怎么走了。”

　　“哦原来是这样……”沈世欢心想老婆婆答非所问是不想说吗？但她既然不说那也不好再问了。

　　她们跟着老婆婆进了这间屋子，原来是一个戏楼，正对面靠墙处用木板搭起一个过膝高的戏台子，扑鼻而来的是极重的灰尘土星子味，房梁木柱都有了腐朽的迹象，盖上厚重的灰尘，布了大大小小的蜘蛛网，地面是坑坑洼洼的泥地，摆着几条高低不平的长凳在戏台子前。

　　沈世欢打量着屋内的陈设，问道：“为何要将这间戏楼闲置？这不比露天的戏台子好打理吗？百戏园除了内场的九界戏塔和里，可还有别的戏楼？”

　　“老婆子我也不知道呀，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荒了。”她回答着时，弓腰在长凳那里慢慢的解开一块四角扎紧的布，沈世欢看见里面果然装着硫磺，老婆婆解开后夹在臂弯里，走过来抓了一把递给她。

　　沈世欢满是疑惑的捧手接过，不解的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老婆婆转身走到戏台子那，“小姑娘呀，我做什么你就跟着做就好，老婆子我呀没钱买雄黄，只能省吃俭用买点硫磺……传说用硫磺也是可以的。”

　　“传说？硫磺？”沈世欢喃喃道，难道这里有蛇虫？她这样想着下意识握住腰间挂着的香囊球。

　　冬喜一直呆在原地，沈世欢愣着，又努力转动脑瓜子想老婆婆的这一系列动作究竟是为什么？

　　老婆婆没听见脚步声，回头叫她：“小姑娘，快跟着做呀？老婆子我还要赶着时辰回家给孙子做午饭呢～”

　　“哦……好。”沈世欢听她唤自己便跟在老婆婆后面，跟着她慢慢绕着戏台子三面边走边撒硫磺，这过程中她感觉……她们好像是在做什么法事或仪式一般，因为她手里只有一小把，还不到一圈就撒完了，她后退站在墙边。

　　等老婆婆撒完一圈转身折返再来一圈时，这时候她正面看见老婆婆嘴巴是动着的！一直念叨却不发出声音……

　　沈世欢顿时如坠阴间，瞬间感觉整个屋子阴森森的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因为老婆婆怪异的举动，现在心里满是惊慌害怕。

　　因为屋顶上瓦片稀疏掉落，现在又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候，她们刚进屋子时看见屋顶缝隙及漏洞透进来的光，所以并不觉得屋里黑，可现在她才反应过来，外面青天白日而屋子里却活似夜里点灯般，很黑还没有夜间她闺房里点的烛火亮。

　　灰暗的屋子只有浓重的硫磺味和陈旧的灰尘腐木味，老婆婆脚步一缓一顿，一缓一顿轻飘飘的走着，手里随着步伐挥洒硫磺的动作……节奏好得看上去很僵硬，也不知道嘴唇念叨的是什么？一点声也不出。

　　阴森恐怕的破屋和行为诡异的瞎老太，沈世欢信鬼神，她惊慌愣神的那一瞬间像被抽中神志一样，眼神空洞陷入害怕和恐惧中，努力的眨了一下眼睛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握紧枯鸿剑，看一眼东喜的情况，东喜已经害怕地闭着眼睛耸肩，双手十字交叉握紧，压在胸口中间，整个身子绷得直直的感觉她的脚尖都要踮起来了。

　　沈世欢知道她怕极了，便走过去抱着住她。

　　东喜眯着眼睛看见自家小姐走过来便一把抱住小姐的腰，害怕的把头埋进她的怀里，沈世欢见状也只能安抚般轻拍她背，眼神紧紧地盯着老婆婆的一举一动。

　　东喜本来不敢完全闭眼的，也不敢出声，小姐没过来之前她还强撑着眯眼观察，生怕出现什么异动自己不知道，小姐过来包住她后她才彻底的闭上眼睛，因为她知道小姐一定会保护她的。

　　老婆婆布里的硫磺本就不多还分了一小把给沈世欢，剩下的只够她紧巴巴地撒完三圈，完事之后她高兴转头对着她们的方向微笑！像完成了某种仪式一般！

　　她的笑是和蔼的可是在环境的衬托下两厢反差极大的对比下，是割裂开的恐怖让人竖起汗毛……再想起刚才在外面时问老婆婆这间破戏台子的作用时她答非所问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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