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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镇子不大,但沙书翠还是周到地为他们备了辆马车。沈辞言半倚在车窗旁,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对面的幻璃。
幻璃的痊愈速度快得惊人,原本需要数日才能消退的青紫淤痕,此刻已经淡去大半,若不细看几乎察觉不到曾经的伤痕。
沈辞言微微出神,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卫爻方才的话。
小心这个人。
她原以为师弟一路上都没正眼瞧过人家呢……
从最初听到“幻璃”这个名字,她就觉得奇怪。
寻常乡野村妇,怎会取这样雅致的名字?不过这毕竟不能一概而论,她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其次,从幻璃出现到和他们离开,她那位凶狠残暴的丈夫一面都没有露过。
沈辞言曾偷偷留下过一只纸片傀儡,原本她只是为了以防那男人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才布下的,结果每次她透过纸片傀儡的眼睛去看时,那屋子却始终安静得诡异,仿佛那里从未有人居住过。
说到底,真的会有人特意选择住在离镇中心如此遥远的地方吗?明明不管是采买还是出行都不方便……
“少侠看幻璃做什么?”
沈辞言下意识以为对方注意到了自己的举动,心虚地想要解释,抬头却发现幻璃的目光并没有投向自己。
幻璃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卫爻,唇角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她歪了歪头,语气俏皮:“莫非是幻璃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对啊,你盯得也太明显了……等等,你这小子不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吧?】
卫爻无视心魔的胡言乱语,面色平静如常:“没有,只是觉得幻璃姑娘有些眼熟。”
幻璃掩唇轻笑,“少侠若是想套近乎,还是换个说辞为好。”
沈辞言也觉得他这搭讪的话术太过老套。她跟师弟从小形影不离,怎么可能有师弟见过她却没见过的人。
想到这里,她有些不悦地悄悄踢了卫爻一脚,后者面不改色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牢牢攥在掌心。幻璃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不多时,车夫在外扬声道:“几位仙师,我们到了。”
翟家的宅邸比凌家要气派许多,朱门高墙显露出曾经的显赫,只是颜色暗淡了许多。
卫爻上前敲了敲门,无人回应。但他们自然不可能就这样打道回府,沈辞言与卫爻默契地对视一眼,随后偏头看向幻璃,问道:“我们打算翻墙进去,你要一起吗?”
未经主人允许算是私闯宅邸,多带一个人到底还是不太方便。幻璃倒是识趣,指了指尚未离开的马车,温婉一笑:“我在车上等候便是,二位少侠还请多加小心。”
目送幻璃回到马车后,沈辞言收敛周身灵力,即便是金丹修士也难以察觉她的存在,更不用说凡人了。她自然地牵起卫爻的手,将他身上的气息也一并隐去。
两人轻盈地翻过斑驳的围墙,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宽敞的庭院。庭院正中,赫然跪着一个少年。
沈辞言拉着卫爻隐在角落的阴影里,静静观察着远处的动静。
那少年似乎已经跪了许久,肩上积了一层薄雪,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严寒而失去血色。尽管如此,他依然挺直脊背,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没有丝毫松懈。
没过多久,主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一位须发花白的男人。沈辞言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情况,完全没注意到身旁的卫爻忽然僵住的身形。
“你也该想明白了,泽儿。”男人停在少年面前,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你是翟家唯一的血脉,原先子实将你送过来时我就不同意,现下你还……”
他叹了口气,“你现在离开兴许还来得及,泽儿,不要胡闹了。”
在雪中跪了太久,翟泽张了张嘴,艰难地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声音,“叔父,您就让我去吧。”他动作迟缓地将额头抵在雪地上,向男人叩首,“之桃她生死不明,我怎么能独自逃走,弃她于不顾?”
男人见他如此执迷不悟,怒道:“那你告诉我,你能做什么?!”
“我被那死女人缠了三十年,三十年!”他发泄般将腕上的玉镯狠狠砸在翟泽头上,“每晚,每晚我都梦见她掐着我的脖子索命,我请了无数高人,全都束手无策,你一个毛头小子又能如何?!”
他冷哼一声,“原本有傻子愿意嫁进我们翟家,嫁给你,你就该猜到下场了,没想到你还不知死活地想去找那死女人……你真以为她不杀你,就是放过你了?”
“泽儿不敢这么想。”翟泽的声音被积雪阻隔,显得沉闷。
“只是……”他缓缓抬起头,双目直视男人,“这一切本来就因叔父而起,叔父至今不愿弥补分毫,那怨魂自然不会放过您。”
“你、你……!”男人怒火中烧,胡子气得一颤一颤,一巴掌将翟泽扇倒在雪地中。
“不孝子!”他斜睨着倒地不起的翟泽,“子实走后,是我将你抚养成人!你竟反过来指责我?真是好样的。”
“既然如此,那你便在这跪着吧!”
男人甩袖离去,独留翟泽一人倒在茫茫白雪中。
翟泽在雪地里趴了许久,直到四肢逐渐麻木,指尖失去知觉,才渐渐回过神来。
“不能睡……之桃、之桃还在等我。”他艰难地蜷缩起手指,试图支撑起冻僵的身体。
忽然,一道阴影笼罩了下来。他以为叔父去而复返,费力地抬起头,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沈辞言蹲下身,隔着一小段距离,她抬起手,指尖泛起淡淡的黄光,暖意一点一点地被渡入他的体内,直到翟泽的唇色恢复了些许血色,她才缓缓收回手。
“你没事吧?”
翟泽怔怔地望着她,“你、你是……”
沈辞言朝他微微一笑,语气温和道:“你要是现在敢大喊救命,我就会在你出声之前先把你打晕。”
翟泽:“……”
他顿了顿,瞥了眼紧闭的大门,“门不是被锁死了吗,你是怎么进来的?”
原来被锁了,难怪门口连个守门的仆从都没有。
沈辞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我们有些事想请教,这里有点冷,你能不能晚些再跪?”
翟泽摇摇头,“叔父看到会生气的。”
“他方才不是已经发过火了吗?”沈辞言忽然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我师弟偷偷点了根安神香给你叔父,他睡一觉的时间足够我们谈完了。”
翟泽这才注意到从屋内悠然走出的卫爻,一时哑然。
“我不能保证能回答得上你们的问题。”他冷静道。
沈辞言笑了笑,不答反问:“你叫翟泽?”
“正是。”
“那就没错了。”沈辞言点点头,“我们想打听关于你妻子,凌之桃失踪的事。”
翟泽怔了怔,震惊地抬头,“莫非你们就是沙夫人请来的无垢寺高人?”他还以为无垢寺的仙师都是些和尚。
沈辞言不置可否:“凌之桃是在你们大婚之夜失踪的,我想了解一下当晚的具体情况。”
翟泽抿了抿唇,难堪地别过脸,“正如我刚才所说,我不一定能回答仙师的问题。”
“为何不能?”沈辞言歪了歪头,“大婚当夜,你不是一直在婚房内守着吗?还是偷偷地。”
翟泽震惊地回过头,“你怎么知道?”
沈辞言蹲得久了,发间已落了几片雪花,卫爻默默站在一旁,轻轻为她拂去。当最后一片雪花被拂落时,沈辞言恰好站起身。
她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你既然早知道新婚之夜新娘会失踪,若还让她独处,不是心大,便是存心让她送死了。”
翟泽缓缓低下头,双手深深陷入积雪中,四周刺骨的寒意仿佛浸透了他的声音:“是我的错,我果然……还是应该拦住她。”
“打住。”沈辞言打断他的自责,“我们先换个地方聊行不行?”
最终,翟泽带他们去到了他的房里。
翟泽的房间陈设简朴,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沈辞言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桌上的一束枯萎的白花,还未细想,韦泽便开口解释道:“那是之桃上山采来赠予我的。”
“哦?”沈辞言语气随意,“她似乎很中意你。”
翟泽沉默地垂下头。
她靠在窗边,开门见山地问:“现在可以说了,你和凌之桃,到底在谋划什么?”
“怨魂的传闻不是一天两天,在明知道会被抓走的节骨眼上还要选择成婚,只要不是傻子,应该都不会选择这么做吧?”她歪了歪头,“还是说,在你们看来,名声比性命更重要?”
翟泽摇摇头,声音干涩,“不是的,我最开始劝过之桃,让她另想别的法子……”
“但你最终还是没有拒绝。沈辞言平静道:”找借口是没有用的,若你当真不同意这门婚事,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翟泽哑口无言,沉默片刻,他才缓缓开口,“仙师说得对。我确实......还抱着一丝侥幸。”
“那日,之桃找上我,说她想见那怨魂一眼,问我……愿不愿意与她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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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叫他“不要胡闹了”这句的时候,脑子里是“悟空,不要顽皮”的3d环绕音效
下周五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