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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出,路致远几乎是立刻就清醒了过来。他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坐直身子,拧着眉看了眼黑暗中唯一亮着的手机屏幕,确认打来电话的的确是程铭。
“程铭?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凌晨时分的电话,难免让人心里不安。
过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没事。我就是想问,上次你拿来的降温贴放哪了……我怎么找不到?”
路致远摸黑摁开屋里的灯,闻言身形一滞:“降温贴?又发烧了?”
电话里几声断断续续地咳嗽传了过来,在安静如斯的深夜里,顿时被放大了无数倍。
“嗯……还有一盒药,是片剂,我不知道怎么吃,说明书也找不到了……”
听他这么说,路致远已经没空去想那片剂的药是什么、怎么吃了。他把通话开了免提扔在床上,手脚麻利的套上衣服,又去卫生间用冷水冲了把脸,赶走了最后一点困意。做完这一切,他又拿起手机,退出页面给他妈发了微信过去,一边打字,一边保持着跟程铭的通讯。
“量体温了吗?”
“嗯。”程铭说完,不等路致远继续追问就自己报了结果,“39.1°,比前天好。”
路致远心说这不废话嘛,上次你就差没烧过去了。
这时,通话界面上方弹出来一条信息,是路岚的回复。路致远瞟了眼,拿起手边的钥匙就走。路过客厅时,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脚步一转走到阳台,把已经洗干净烘干的那件外套拿了下来装进挎包里,准备这次去还给它的主人。
“你说实话,昨天你来学校那阵,烧是不是就没退?”路致远肩上斜挎着包,手上拿着手机,在屋里恢复一片漆黑的时候锁了门,转身朝一旁的车棚走去——凌晨两点,打车花的时间还不如他自己骑过去。
电话那边没有回音,路致远对着电话喊了两遍名字,才听见程铭低低“嗯”了一声。
“你‘嗯’什么呢!”路致远简直要被气笑了。他跨上自行车,对着手机下达“最后通牒”:
“你先坐沙发上,降温贴在客厅茶几左边的抽屉里,你仔细找找,我当时是放在那了;放一块儿的还有两条尼美舒利,你先喝一包,我现在去你家,别挂电话。”
说完,他也不管人有没有答应,就把手机音量调大,揣回口袋里,凭着记忆里的路,“嗖”的一下就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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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不多时,门被打开,路致远裹着一身寒意站在门外。
“药吃了吗?”
一回生二回熟,来了这里几次,再加上程铭提前和保安室的人打了招呼,路致远这一次再来,竟然比之前快了不少时间。
“没有。”程铭如实回答。
路致远正把挎包里的衣服拿出来,整整齐齐放在沙发上,闻言皱了皱眉:“没吃?还是找不到?”然后他转头就看见了桌子上放着的拆开包装的降温贴,和两袋完完整整的退烧药。
“……”
路致远看向程铭,眼神里透露出不太高兴的情绪和“给我个解释”的责问。
程铭对上他的视线又移走,眨了眨眼,很诚实地解释:“我不想吃药。总是吃药,挺烦的。”
路致远:“……这就是两克的颗粒,还是甜的又不是苦的,这你都不愿意吃?”
程铭闭着嘴不说话了,路致远在心里叹了口长气,无奈说:“那挂水吧。”
这下轮到程铭为难了:“挂水?……算了吧,大半夜的。”说着好像真是认命了一样,端了水杯打算吃药。
路致远看着他这一出又笑了,他看着人喝了两口水,开口阻止道:“行行行……别为难自己了。你这反反复复地发热,光吃药也不行。本来我过来也是要带你去医院来着。”
程铭看起来也丝毫没有碰那两袋药的意思:“现在?”
“不然呢。”
“噢。”
程铭四下看看,不知道在找什么。
路致远问他:“看什么呢?”
“我要穿件外套。”
“不得了,知道穿衣服了。”路致远指着沙发上他刚拿来那一件:“就穿它呗。”
说完又像是怕程铭嫌弃似的,补充道:“我妈洗过了,干净的。”
“嗯,我不是那个意思。”程铭拿起衣服穿身上,“我刚刚没看见。”
路致远显然也没多想,“嗯”一声,下巴又朝他胸前扬了扬:“拉链拉好。”
程铭一声不吭照做。
“身份证拿了吗?”
程铭又去拿身份证。
“医保卡……算了,就这样吧。”
两人走出单元楼,路致远突然被喊住,他转头,看着后面跟着的人:“怎么了?”
程铭那件外套的拉链,在某人的强制要求下被拉到了最顶端。此刻他刚打了个颤栗,瑟缩之后强撑着脖子探出头:“怎么去?”
路致远理所当然:“你现在这样肯定不能自己骑过去兜一头风啊,也就只能我骑车。”
程铭仰起脸:“所以我们……”
“打车过去。”
路致远回答得斩钉截铁,程铭无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疑惑地问道:“现在能打到吗?要等一会儿吧。”
路致远朝他亮了亮手机屏幕,软件消息提示已有司机接单。
“所以我刚到小区门口就打了,大概还有九分钟到达。”
程铭低下头,又缩回脖子,轻轻吸了下鼻子:“考虑得很周到。”
路致远笑了:“夸我呢?”
程铭的声音里也带着笑意:“嗯,夸你。”
两人慢慢走向小区门口。毕竟是深夜,小区道路旁亮着的路灯不多,有些隐藏在高大的树木里,荧荧闪闪,明明灭灭。
路致远举着手机灯,慢一步跟在程铭身侧,仔细地照着两人身前的路,时不时有风顺着小道吹来,路致远就会微微侧开身子,不偏不倚,刚好能为旁边的人挡去不少。
可能是园里太安静,安静得有些瘆人;也可能是夜风实在太冷,路致远在打了两个哆嗦后,开口打破了沉默:“今天下午下了场小雨,我们房子后面那棵枇杷树也跟被水洗了似的。看着雨不大,真要淅淅沥沥下起来,也能把人浇透。”
“是啊。”程铭带着鼻音接了话。
“你家还有枇杷树?”
“有啊。衡中那块儿房子都不高,基本上也就三四层,但胜在有院子。很多房前楼后的空地上,都被见缝插针地栽了各种东西,像番茄、豆角什么的,蒜苗、大葱就更是遍地都是了。他们种我也种,种在我们屋后的空地上,就是那棵枇杷。”
他们走到小区门口,保安室内的灯还亮着,路致远熟络地冲门卫大爷一招手,大爷就又端着茶叶缸子坐回去了。
“枇杷?南方的物种。”
“嗯。”路致远牵起嘴角,兀自蹲下,眼睛虚无地看向远处,目光深远,像是在回忆一样。
“初中的时候,我妈去过南方一段时间,要回来的时候,说给我带了个礼物,我以为是变形金刚什么的,高兴了好一段时间,等到见着面了,才知道原来是一棵树苗,不大,根上还团着很多泥。我当时还挺失望的,不过很快新奇劲儿就上来了,也不记得什么失望不失望了。”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路致远突然低低笑了起来:“我妈还说枇杷树挺好养的,但那前提得是在南方。后来我跟我妈一块儿把树苗栽了下去,那时候她上班忙,倒是我每天放学回家,一回家就去看它,居然成了跟它最亲的人。”
风还是有,一吹,树影就晃,把灯光摇的七零八碎。还渍着水迹的路面微微反着光,映在黑夜里,居然也有几分星星点点的好看。
他们就在保安室外,或站或蹲,衬着室内溢出的光,路致远慢慢地讲,程铭静静地听。
期间门卫大爷招呼他们让他们进去等,奇怪的是,抵着这么冷的风,两人对视一眼,居然摆摆手婉拒了。
大爷挠挠头皮回去了,外面又成了两个人的世界。
路致远打开手机软件,看车还要多久到。他摁掉手机,程铭已经先开口了:“你还有两分钟的时间继续讲。”
路致远抬眼看着他,莫名认真的神情,让程铭那双平常淡漠的凤眼也染上了几分柔和。
他笑笑,也认真地对他建议:“要不你还是进去等,里面暖和点儿。”
程铭又往上拉了拉衣领:“车马上到了,不用。”
路致远颇为无奈,只好继续说下去:“树太小了,我看着它一点点长大,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结果子。就那么等了三年,它终于开了几朵花,花落后,结了两颗枇杷。”
“好吃吗?”
路致远摇摇头:“我没吃着。那天我好像在上学,没赶上。果子都被鸟吃了。”
程铭有些意料之外,但似乎也觉得很正常,想了想还是有点可惜:“就两颗,还被鸟吃了……”
“昂,可气人了。”
路致远似乎也为自己鸣不平,还要控诉那些偷果子的鸟儿:“它还浪费啊!吃一半就不吃了,留下俩残缺的,我又心疼又下不去嘴……”
程铭“扑哧”一声笑了:“那怎么办?你没打它们一顿出出气?”
“我肚量很大的好不好?”估计是蹲的脚麻了,路致远拍拍裤腿站了起来。
“不过第二年花开的很多,我那时候特期待,以为终于能吃上自己种的果子了。结果好景不长,幻想还是落空了。”
程铭又把身上的衣服裹得紧一点,好奇地问道:“这次是怎么了?”
路致远叹口气:“树开花开得正盛的时候,我咳嗽咳得也厉害。我妈说枇杷花熬水能治咳嗽,就把那一树花全摘了给我熬枇杷水喝了。”
程铭:“……”
“也算是尝到了。”程铭宽慰他。
路致远不在意地笑笑:“后来真吃到了,发现其实也没比超市里卖的多出什么滋味儿来,就是够酸,还没人家超市里的大……啧!反正不是很好吃。”
程铭轻轻笑了:“毕竟是南方的植物。东西都讲究土生土长,突然来了北方,肯定不适应。”
“你说得对。”路致远深表赞同。
“后来呢?”
“后来……”路致远视线扫过面前的马路,看着极远处道路上投来的微弱的光。
“后来我和我妈来了榕江,找下房子,一看还有栽树的地儿,就又把它挪过来了……”
“然后呢?”程铭继续追问,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然后……它就一直在这儿长着……长着长着……车就来了!”
路致远突然探出身子站在马路边,举着手里的手机灯朝某个地方晃了晃。
程铭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辆车稳稳停在他们面前。路致远走过去拉开后车门,对着他喊:
“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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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水了一章……断章断的有些仓促和不合适,但是昨晚实在是太晚了

,而且真的很冷,体感温度只有3°……
原本想着要不要连着把下一章的内容一块儿写进来,但是按照我这个写法没有个三千字是写不下来了

,所以不好意思只能在这里断了

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