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她只想平静生活[gb]

　　言林答应了下来。

　　而且很干脆的，没有过问薪酬，在僵持的手指能够打字之后，他回复道：“好”。

　　是不是有点太冷淡。刚刚还对自己评估满意的言专家开始忐忑不安，心态颠簸起伏，下意识想要撤回。至少应该多加一个标点符号，或者再添一个字，就算说“OKK”也比现在这样好。

　　但阮空青已经回复了表示雀跃的表情。

　　来不及撤回，阿青似乎也没有误解。言林松了一口气，就有余力由另一部分的他开始打退堂鼓。……这样的关系未免有点太密切。他谨慎选择用词，在亲密和其他近义词之间选择最远的那个。

　　只是开车送阿青上班。

　　那可是开车送阿青上班——

　　她们已经住得只有一墙之隔，天花板也是墙，构造有相似之处，被言林自动归为一类。距离过近、搬进来之前他还在想要提出解除婚姻，之后却又忍不住，稍近半步，他被贪婪的心一层层裹挟着往前走、往阮空青走。

　　现在又这样，不由自主应下来。言林更习惯于事无巨细提前思量，走一步看十步，提前布局，好将一切握在掌心里。但阿青却让他频频越界，超出预计，将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这一思考先置后，言林不自觉先沉迷在当下。

　　有阮空青的当下。

　　心思浮动之间，言林有点想干脆收起平板，这样的思考会更理性，相对来说，但迟迟不肯按下锁屏的按键，手指好像还在僵硬，只剩下一个功能，发送了个同系列的表情作为回复。

　　阮空青不知道短短几句对话里，他想了这么多，只觉得简笔画勾成的表情包确实很可爱。然后才问：“言老师都不问问我准备开多少薪水？”
　　“不要再说顺路——真的顺路也不能不收钱的”。

　　言林被预判。尽管他也觉得这个借口用过几次，已经拙劣得就差被当面戳穿，阿青好像有意当真，但在酬劳方面表明态度。

　　一码归一码。阮空青不介意平时搭刚刚正好的“顺风车”，但事关工作，还是要计入正常支出的。言老师还要靠这个钱烧在音乐上呢。她莫名确信这个认知。

　　但阮空青又确实对这方面的价格缺乏敏锐度：“虽然我也不太清楚，言老师有没有经验让我抄一下”。
　　谈判大忌一下犯了俩，她是真的不想思考。

　　YL：“按打车费用的五折计算？”他本想说自己也不知道市价，把选择权交还。字打到一半又删除，想起一些沟通技巧指南，实体书就摆在办公室柜子角落里。
　　不要用模棱两可的反问来回答一个问题。

　　而且现在是晚上。阿青已经忙了一整日，……在钱岸洲家里吃饭也是，言林直接归结在一处。因此不该在这种时候再让她费神。

　　猜想很准确。阮空青几乎要一口答应下来，只是还剩一些思考能力自动运作：“会不会太便宜了。”
　　如果是出租车，把自己送过去之后，还能就近接单，但言林如果刚好不顺路，就是又浪费了一程。

　　所以项目什么时候结款。阮空青把工作相关的念头都按下去，不去想这个。
　　她举着手机，看着窗口上显示正在输入中，迟迟没回答，阮空青快要被成功催眠，不得不说，助眠效果莫名挺好的。

　　然后收到一长段分析。

　　“……平台费用……出门油耗……包周稳定收入……沟通成本……”

　　阮空青此时的脑袋只剩下一个念头：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呢。

　　试图提取关键词，努力凝视，失败得非常快。她觉得自己脑袋上仿佛顶着个无形的加载中的圈圈，一圈一圈转个不停，最后显示网络连接失败。
　　这是真的困了。

　　阮空青几乎是靠意志力盲打：“言老师适合转行做ASMR”。
　　居然没打错字，她给自己意念鼓掌。

　　言林没太懂：……这是什么的缩写。他知道ASM倒是有多领域的解释，其他几个字母单独组合起来，也能略略揣测一下，唯独这样的排布，言老师也束手无策。
　　该查一下谷歌。但先心领神会，发现自己犯下重大错误。

　　说得太多了。

　　言林第一反应是抓紧撤回，然后给出总结：“赚得不多，但不亏，而且稳定。”

　　阮空青对着手机噢了声。这句话解码成功，也成功把她说服。
　　实在是很好说话一人。她自己夸自己。

　　阮空青：“那就酱”。
　　输入法自动缩写，能少打一个字母是一个。
　　发出去之后再努力睁着眼睛补一条：“830？”

　　什么酱……？言林又陷入沉默，刚才的词还没搜索，又出现一个，还是中文。就差去搜“酱用在句子结尾是什么意思”，然后突然灵光一现，联系上下文，做出解读：是答应了的意思。松一口气。
　　也隔空感受到对面的语言系统已经开始被压缩。

　　言林决定不再延长这场对话，干脆利落地回一个字：“好”。然后再去慢慢解读。
　　兜兜转转，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很上道。阮空青睡得很安详。

　　第二天起来，反而是言林显得有些精神萎靡了。

　　阮空青这回按照设定的闹钟准时起床，洗漱完才看手机，回顾了下昏睡之前的聊天记录。这样还能顺利沟通，真是——
　　她一时不知该佩服自己还是佩服言老师。

　　还能补救，距离约定的时间竟然还充裕，阮空青又发过去一条：“昨天太困睡过去了！八点半见><”
　　还有充足早餐时间，她翻了翻冰箱，琢磨着吃点什么，结果发现家里只剩卤味和麻花大礼包，后者依旧剩很多。

　　点外卖又来不及。昨天睡前根本想不到还要下预订单，阮空青很干脆地选择求助：“这附近有哪家早餐店好吃呀？”
　　依旧是发给言林。这类老小区隐藏美食自然需要求助原住民，虽然不知言林比自己早住进这多久，但总比自己知道得多。

　　实际上的言林：早搬进一个小时，一天也没在周边吃过早餐。

　　但言林不能说不知道。他在洗漱时对着镜子留意到眼底出现微妙的青色，不算太明显，归咎于昨晚令他反复没睡安慰的梦境，于是又戴上口罩，收到接连两条信息。

　　YL：“想吃什么品类”

　　阮空青没什么特别的想法：“炒肝包子火烧肉饼牛肉汤……”
　　干脆报菜名。老爷子喜欢中式口味，因此家里厨子也都什么都会做点，好吃的她都不挑。
　　“其他也都行，只要不是麻花。”排除最错误的选项。虽然这边的麻花和周漪同带回来的那种又有不同，但亲戚关系，她还是犯怵。

　　YL：“好，我给你带”。

　　“那就太好了！”阮空青在聊天窗口转圈圈，省去一大选择困难问题，“言老师上来的时候敲门就行”。
　　他今天倒是没有提前太久等在门外，阮空青发出消息，也没听见门口有下楼的动静。

　　言林确实算着时间，还没到去叫“雇主”的时候。他试着把关系分离，现在和阿青只是雇佣关系，只是被临时聘用，直到阿青决定回去、……或者自己的身份先曝光。

　　他也是在那顿午餐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出现，误打误撞造就了让阮空青决定离家的结果。

　　其实本应该直接与她坦白，让她不必要为此委屈自己，但距离被拉近，又让言林不由自主地决定噤声。很卑劣的行径，他心知肚明。

　　是空中楼阁，迟早会消散的。言林又想，却情不自禁，在一次次的接触里增长更多贪念。

　　言林看了看时间，下楼，按照地图指示走到小区后门那边，早餐店聚集成一小片街道，来不及精挑细选，他从头逛到尾，很快挑定几家，有老人坐着聊天的，一看就是多年常客，味道不一定太好，但至少能在基准线上。

　　阮空青收拾了下要带去工作室的包，这回轻便许多，主要是将一些出门必备的零散日用转移，接着就听到敲门声，有点闷，和正常情况不太一样，手机同时也跳出来访提醒。猜到应该是言林，她还是先从猫眼看出去，熟悉的口罩，但额外多一副墨镜，架在鼻梁上。

　　要不是言林今天没穿一身黑，阮空青都要以为他这回的工种是贴身保镖。主要是墨镜太有那个味道了。

　　阮空青打开门，然后才注意到墨镜以外的重点，言林两只手上都满当拎着透明塑料袋，早餐热腾腾的香气弥漫着混杂在一起。
　　就像把一条早餐街都搬进家里来。

　　阮空青震惊。

　　言林透过墨镜注意到她的表情，顿了顿，实在很难解释，自己为了避免只买一家没准正好踩雷，没忍住把看中的几家店都买了遍，精准囊括阮空青随口的点餐。
　　最后还是挤出一句：“……我吃得多。”

　　阮空青先请他进来，似乎是觉得这个解释也有点道理。
　　然后先想到另一件事，神色凝重：“上回的麦麦，言老师是不是没吃饱……还有中午和晚餐。”

　　她是按正常分量点的，两个成年人的口味，再额外多加一点。
　　只是和眼前的对比起来，好像有些少得太多。

　　这下言林开始骑虎难下，拎着满当沉甸的早餐，说没吃饱也不对，岂不是让阿青平白无故更愧疚，但要说吃饱了，又显得刚刚的理由瞬间立不住脚。
　　他有点后悔这时戴了助听器，还不能当做没听清。

　　言林张嘴，又闭上。欲言又止了几次。

　　直到阮空青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引着他往餐桌走：“好啦，我知道言老师是好心想介绍好吃的给我——”故意逗两句，即使脸上表情被遮掩，肢体动作给出反馈也很有趣。
　　现在帮他找到台阶下，笑得眼睛弯弯。

　　设备将笑音收纳、传导，递进言林的神经。
　　还没来得及感到松一口气过了关，他只觉得好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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