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没想名垂青史啊

　　“树立一个代州的典范家族？”宋佑重复了一遍何榆的话，若有所思。

　　她反应也很快，知道这虽然明显是个陷阱，但也能为成为典范的家族带来足够的好处。

　　何榆颔首。

　　“我知道宋家于科考一道也许并不需要官府的帮助，那其他方面呢？”

　　“据我所知，杜家家主杜向松可算得上是代州的大地主，大部分的良田都在杜家手下。”

　　“宋家主，宋家百年以来一直是以读书做官闻名的书香世家，可若发生动荡，前朝的官员在下一朝，可未必能够吃得开啊，您说是也不是？”何榆意味深长。

　　宋佑心下一惊。

　　她意识到何榆已经知道，宋家为何虽为宋圣人之后，却只能在这代州位于杜家之下了。

　　宋家在前朝为官之人众多，声望也不菲，若不是先帝考虑到新朝初始极其缺少人手，恐怕宋家族人还得接受更久的政治审核，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很快就又迅速出来科考做官。

　　但这只是小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宋家没什么安身立命的产业。

　　宋家自诩清贵之人，喜好以文化霸权压人，对于金银田产，说是不眼馋，那怎么可能？

　　可若是主动要了这些，岂不是污了她们清风霁月的家风？

　　宋佑虽然没被这些裹挟，可无奈族中长辈都极其死板，以至于族人门生即使得了钱财，也不敢拿这些污了长辈或老师的眼睛，只是送一些书画之类的赏玩之物。

　　这些东西虽然值钱，但没办法花啊！

　　以此，宋氏多年以来都是过着表面光鲜的生活。

　　正经搞权谋何榆可能还没那么明白，但是了解死要面子的心理还是毫无问题的。

　　因而她继续诱惑道：“哪家成了官府树立的典范，那么代州官府、乃至朝廷的资源要向其倾斜，也是合情合理啊。”

　　宋佑实在是心动，若能挂着官府的名头赚钱，也不算失了身份，足以搪塞族中长辈了。

　　但她也知道没有白拿的好处，于是试探着问何榆：“不知想要做这典范，世家该付出什么代价？”

　　谁知何榆像是被冒犯到一般，拍案而起：“宋家主这是何意？本官出此政策，只是一心为国罢了，若是还有明码标价，与索贿何异？”

　　宋佑：……

　　我不好说，可大人您先前就在宴会上公然索贿了啊！

　　她还想问些具体事宜，何榆已经要愤然离席了。

　　只是临走前还留下一句话：“各家在民间的声望，为朝廷做出的贡献，曾经或现在的污点，族人门生所做违法之事……”

　　“都会作为考评标准。”

　　“宋家主，好好想想吧。”

　　宋佑念着何榆给出的几个评定参考，思索着。

　　“不好!”

　　她猛地反应过来，若是以各家的声誉为标准，恐怕现在各家想的就不会是通力合作，而是互相攻击，以待她人犯错了。

　　恐怕这才是这位何别驾的目的吧。宋佑叹了口气。

　　但她也知道，除非阻止何榆，否则世家就不可能再如先前一般联合。

　　毕竟就算自己没有想要发展的打算，可看着其他家踩着自己上位，掌权得势，难道就会心甘情愿吗？

　　宋佑咬了咬牙：“杜家那个杜鹤这几年没少玩出人命吧，去查查她。”

　　“是，家主。”

　　*

　　何榆如法炮制，将此事告知了代州大大小小的家族。

　　系统终于等到她忙完，再也没忍住，问道：“宿主这是为何？不是要同代州的世家狼狈为奸吗？”

　　何榆摇了摇头。

　　“是我先前想窄了，杜家又在发放粮食时生事我才意识到，同她们合作终究不是稳妥的办法，不知为何她们总是对我有所顾虑，三番两次试探。”

　　她都有点委屈了。

　　“所以，与其靠着世家搞乱代州，不如利用她们。”

　　系统其实也看出来这计策了：“古有二桃杀三士，今有宿主一张饼杀穿代州啊。”

　　“宿主看好哪一家？”它有些好奇。

　　何榆根本不关心谁会胜出，反正在她们争斗的过程中，她身为一州主官，竟然放任世家在地方作乱，想必弹劾少不了。

　　她美滋滋地想着。

　　她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很快何榆就回到了官衙。

　　等待已久的指挥佥事见她回来，快走几步低声交流着闹事饥民的情况。

　　“杜家派人来，声称官府已经查到了幕后黑手，竟是北狄。”

　　指挥佥事边说边看着何榆的眼睛：“何大人信吗？”

　　何榆明白她的怀疑，笑道：“蔺大人不必试探，杜向松提出这建议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是我点头同意的。”

　　指挥佥事点点头，又问道：“还有一事。”

　　“蔺大人不妨只说。”

　　“代州境内流传，说新来的别驾大人定了个树立代州模范世家的新政策，可有此事？”

　　“有。”何榆颔首，“是我通知的。”

　　她还等着指挥佥事质疑她，可谁知指挥佥事听完后，满是赞叹。

　　“何大人之计当真厉害，就算世家能看出其中的陷阱，也难以抵抗这巨大的诱惑。”

　　她话锋一转：“只是恕我直言，此计虽好，可终究影响不小，何大人仿佛还承诺过当选的世家也能得到朝廷的倾斜？”

　　“既如此，何大人不妨写个折子，向陛下汇报此事，也算是走个明路。”

　　何榆眼前一亮。

　　对啊，倘若此事被陛下和朝臣得知，定是要训斥她的先斩后奏的。

　　但她有些疑惑，为何指挥佥事不直接上报？

　　指挥佥事预判到了她的不解，解释道：“外放巡查的内卫一旦汇报，就算是对此事的定性了。何大人此计虽有些风险，可终究是为国为民想要削弱世家权势，因此还是由何大人自己上报为好。”

　　系统又看不懂了。

　　“宿主若是现在就汇报，后续即使代州生乱也难以造成巨大的冲击了。”

　　“况且朝廷知道后，若是不同意，又该如何？”

　　何榆神秘地笑了笑。

　　“事已至此，即使朝廷不同意，代州的世家也不会愿意放弃这块饼了。”

　　“以她们的话语权，想要促成此事并不难。”

　　“况且，挑起世家内乱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系统第一次在何榆脸上看到冷厉的神色。

　　“真正想要遗臭万年，还是应该从百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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