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不知秋

　　高三的第一天，天还没亮，沈秋就醒了。

　　她换上校服的时候，外面天色灰蒙，窗台上的风铃轻轻晃着，像是提醒她：“今天开始不一样了。”

　　她照了照镜子，把刘海别到耳后，然后把那个“look closer”的小相机钥匙扣系在了书包的拉链上。

　　那是许然送的。

　　她没有再把它藏起来了。

　　早读铃响前五分钟，许然出现在教室门口。

　　他剪了头发，整个人精神了不少，眉眼还是熟悉的，却多了一点“不想输”的锋利。

　　“早啊。”他走到她座位旁，冲她笑。

　　“你这么早？”

　　“怕错过第一声早上好。”

　　沈秋看着他，忽然觉得心安。

　　那种“好像有什么要开始”的感觉，被他的这一句打破，又被他的存在重新接住。

　　高三的节奏比他们想象中还紧。

　　第一周就是摸底考试，第二周开始晚自习延长，周末只有半天休息。老师讲题不再铺垫铺陈，而是直接命中要害，哪怕一个知识点也不留情面地反复压。

　　沈秋很快进入状态，她像一只被卷入气流的鸟，敏捷又专注，每天都计划得满满当当，甚至开始主动去问理科老师问题。

　　许然则像是慢热型发动机，刚开始还有点乱，但一到晚上，就能沉下心，写到最后一个走出教室。

　　他们的默契恢复得自然又微妙。

　　沈秋会为他留一个小零食角落，他会在她喝水忘记带杯子的时候从书包里掏出干净的一只——是她上次落在他家的杯盖，他偷偷配了一整套新的。

　　他们之间有了大量不需要解释的互动。

　　而最重要的是，他们不再刻意回避“彼此”。

　　有一天下晚自习，沈秋被英语老师留到很晚，出来时教室里只剩几个整理桌面的学生。

　　许然坐在后排，把数学错题写在一张小白板上，神情专注，没发现她来了。

　　沈秋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些恍惚。

　　这一年里，他变了很多。

　　从那个总是跳着回答问题、乱写错题的“麻烦男生”，变成现在稳重沉静、偶尔还带点克制的少年。

　　但她也知道，他没变的是那点倔——一旦认定了，就不轻易放手。

　　她走进教室，从他身后轻轻道了一句：“等我干嘛？”

　　许然吓了一跳，笑着回头：“我写着写着忘了时间。”

　　她没拆穿他，说：“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晚风里，天上的星星少得可怜，但路灯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像是终于并排行走的两个名字。

　　有一次课间，老师在讲“动词时态”时顺嘴提到一个例句：

　　“We used to talk every day. But now we don’t.”

　　老师说：“这是过去式，没有动作延续的可能。”

　　沈秋那天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斜斜地洒在她的桌面。

　　她握着笔，忽然有点出神。

　　后来她写在草稿纸边角：

　　“过去式，是我们曾经不敢用的语法。”

　　“而未来式，是我们终于可以试着写下的句型。”

　　她没有撕掉那张草稿，而是把它夹进了笔记本最前页。

　　国庆前夕，老师安排了第一次“未来目标陈述”练习，让每个人写一段“想写给未来自己的话”，并统一收上封存。

　　沈秋写了很久，最后只写了一句：

　　“如果未来真的存在，我希望我还在等风，而你还在靠近我。”

　　许然交卷前把自己的纸条悄悄撕下一小角，折好塞进沈秋的书里。

　　沈秋晚上回家发现时，愣了好久才展开。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我们现在的每一步，都能通往以后。”

　　她捏着那张纸，闭上眼睛。

　　她终于相信，他们真的有了未来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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