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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了?
大雪接连下了好几日,果真如梁观所言,雪灾来临,幸好早有准备,这才减少了雪灾造成的损失。
京都西城口搭起了一个小棚子,里面正在施粥。
熬得浓稠的米粥散发出阵阵清香,上面漂浮着一层厚实的米油,看得人胃口大开。
沈密接过妇人的碗,给她装了满满一碗,扭头对着身旁的梨花说:“给她多拿个馒头。”
妇人听后眼中露出感激之色,连声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不用谢。”
沈密笑了笑,继续给后面排队的人盛粥。
排队的人很多,队伍长的几乎看不到头,梁虞来的时候,沈密还在忙活,几乎是脚不沾地,脸上却也乐呵呵的。
傻子。
梁虞走了过去,沈密瞧见他来了,连忙走上前问:“天冷地滑,公主您怎么来了?”
不等梁虞开口,红蝶主动解释道:“公主大人忙碌,忘记用饭,特意给您送了点糕点过来。”
说着,红蝶掀开食盒,露出里面还冒着热乎气的糕点。
沈密看见糕点眼神亮晶晶的,“多谢公主,臣还没用过饭,公主可用过了?”
“恩。”
梁虞嗯了一声,总算肯开金口了,他语气淡淡道:“你先吃饭吧。”
“好。”沈密眉眼弯弯,带着梁虞走到了后面临时搭建的一个小帐篷里面,小帐篷里面烧了炭火,虽然比不得家里,但还是挺热乎的。
梁虞正准备脱下身上的披风,沈密因为站的离他最近,便主动道:“公主,臣来吧。”
刚准备上前的红蝶看着这一幕,默默的停下了动作。
沈密手指灵活,飞快的解开了脖子下的蝴蝶结,而后十分自然的服侍梁虞脱下身上的披风,红蝶看她拿着披风,连忙道:“驸马,交给奴婢就好。”
“恩。”
沈密把披风交给了红蝶,而后打开了食盒,一共有三层,一二两层是糕点,第三层则是一碗热乎的红豆莲子羹。
梁虞全程没有动手,只是静静地看着沈密吃,见沈密吃的差不多了,他才开口问:"何时回家?"
没错,沈密已经五天没有回家了,这些天就一直住在这个小帐篷里。
沈密咀嚼的动作一顿,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梁虞,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才缓缓道:“可能还要两天吧,这几日新增了不少灾民,等安顿好了,臣就回家去了。”
梁虞蹙了蹙眉,“这些事自有下面的人忙活,你若事事亲为,岂不是要累死?”
因雪灾的缘故,朝臣纷纷搭建粥棚,而沈密自然也不能免俗,不过相比较其他粥棚,沈密这边的灾民格外的多,每日的粥根本就不够分的。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沈密太实诚了,别的粥棚的粥清澈的就跟白水似的,只有沈密的粥棚,粥浓稠厚实。
“也算不得什么劳累的事情。”
沈密咧嘴一笑,知道梁虞在关心她,心中泛起一阵暖意,“多谢公主关心。”
梁虞冷哼了一声,脸色虽然缓和了许多,但嘴上却不饶人,“本公主不过是怕你累死了,这还不到半年就守活寡,只怕是有人背地里要骂本公主克夫。”
沈密:…
好端端的,咒她做什么。
“公主放心,臣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到是臣不在府邸这些日子,公主瞧着清瘦了许多。”
沈密的眼神细细地描摹梁虞的眉眼,她的眼底不含任何的情欲,只有真真切切的关心。梁虞看的清楚,感觉心尖被烫了一下,飞快的垂下眼眸端起桌上的茶水,试图遮挡自己的心思。
“你看错了。”
梁虞低声道。
沈密唔的思索了一瞬,笑说:“没有,臣的眼睛很准的,公主的腰…比往日纤细了许多。”
梁虞一怔,指尖摩挲着杯子,强压着即将翘起的嘴角,淡淡道:“驸马平日事务繁忙,居然还关注这种小事。”
“额…”沈密有些尴尬,瞥了一眼梁虞的脸色,以为对方觉得他孟浪,生气了,立刻解释道:“臣…并非是那个意思,臣…”
“驸马不必解释了,你我夫妻,丈夫关心妻子理所当然,本宫自然是理解的。”
梁虞扯了扯唇角,心情愉悦的看着沈密微红的脸颊道:“时间不早了,本宫先回府了。”
沈密点点头,站起身准备送梁虞离开,却不料梁虞站在原地不动弹,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她看了一眼红蝶手里的披风,脑子转的飞快,立刻明白了,走上前从红蝶手中接过披风,给梁虞穿上后,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梁虞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面上却不显,“本宫回去了。”
“恩,公主路上小心。”
沈密陪着梁虞走到帐篷外,粥已经发放完毕了,灾民们都被安排在了帐篷里,等到雪灾过去,官府还会另外发放一笔补贴。
直到马车远去缩成了一个小黑点,沈密才回到了帐篷内,很快梨花送来了今日的账册。
“大人,这是今日新增的灾民,还有咱们剩余的银子和粮食。”
沈密翻开账册,发现今日的灾民比昨日新增了将近二百人,若是偶尔增长也就算了,但接连几日都增长了将近百人,整个京都…能有这么多灾民,况且就算是有,其他粥棚也会分担一些的,断不可能在几天内涌入将近千名灾民的。
想到这,沈密眼中划过一丝晦暗。
“梨花,你过来。”
沈密冲着梨花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耳朵凑过来,她在梨花耳边说了一串话,听完的梨花苦着脸道:“大人,这样做真的好吗?”
“你去做就好了。”
沈密笑道。
梨花无奈道:“好吧。”
梨花虽然觉得自家大人这主意实在有些……不入流,甚至可能引发民怨,但看着沈密笃定的神色,她还是乖乖领命去办了。
没过多久,新熬出来的一桶粥里,便混入了细小的沙粒,不多,但足以让喝粥的人感觉到明显的“硌牙”。
消息很快在排队等候的灾民中传开。
“怎么回事?今天的粥怎么有沙子?”
“是啊,昨天还好好的,米粥又稠又香,今天这是……糊弄我们吗?”
“会不会是米没淘干净?”
“不像,这沙子也太明显了,像是故意放的……”
不满的嘀咕声开始在队伍里蔓延。那些真正饥寒交迫的灾民,虽然心里犯嘀咕,但看着那依旧比其他粥棚浓稠的粥,还是忍耐着,默默领了粥,走到一旁,小心地吹凉,再慢慢喝下——即使有沙子,这也是能活命的粮食。
然而,混在灾民中的某些“特殊人物”却按捺不住了
。他们衣着虽刻意弄脏破旧,但细看之下,面料尚可,脸色也并非长期饥饿的菜色。
其中几个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高颧骨的汉子率先嚷了起来:“官府就是这么对待我们灾民的?拿掺了沙子的粥给我们吃?这分明是不把我们当人看!”
“就是!我们千里迢迢逃难过来,就给我们吃这个?打发叫花子呢!”
“黑心肠的狗官!肯定把朝廷拨下来的好米都私吞了,拿这猪食糊弄我们!”
“找他们算账去!”
这几人一煽动,原本就有些怨气的部分灾民情绪也被挑动起来,尤其是那些刚到不久、不明就里的人,也开始跟着鼓噪。人群开始骚动,朝着施粥棚子涌去。
沈密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她示意维持秩序的差役稍安勿躁,自己则放下粥勺,走到棚子前,提高了声音:“各位乡亲父老,请稍安勿躁!粥中掺沙,确有其事,但并非克扣粮食,更非有意侮辱!”
她的声音清亮,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骚动稍微平息了些。众人都看向这位年轻的“大人”,只见她面容清秀,眼神却十分镇定。
“近日,粥棚每日施粥,却见队伍日渐增长,远超官府统计的灾民之数。”
沈密目光扫过人群,尤其在几个挑事者脸上停顿了片刻,“本官思忖,或许是有并非真正缺衣少食之人,也来分食这救命之粮。真正的灾民,食不果腹,即便粥中有沙,只要能果腹活命,亦会甘之如饴。而心怀不轨、浑水摸鱼之辈,必会因此等‘瑕疵’心生怨怼,甚至借机生事。”
她顿了顿,看着脸色微变的几个挑事者,继续朗声道:“今日这掺沙之粥,便是试金石!朝廷赈济,是为救真正受灾的百姓,而非养肥那些贪图便宜、甚至意图扰乱秩序之徒!若因此让各位真正需要帮助的乡亲受了委屈,本官在此赔罪。但从今往后,粥棚会严加核验身份,确保每一口粮,都能送到真正需要的人手中!”
这番话条理清晰,义正词严,大部分真正的灾民听了,先是愕然,随即恍然,看向那几个挑事者的目光也带上了怀疑和愤怒。
“原来是这样!”
“我说怎么最近人多了这么多……”
“大人说得对!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谁还顾得上沙子?那些人肯定是假的!”
那几个被点破心思的“灾民”顿时慌了神,尤其是被周围真正的灾民用厌恶的目光盯着,更是如芒在背。
那高颧骨的汉子恼羞成怒,指着沈密喊道:“你……你血口喷人!什么试金石?分明是你贪污了好米,拿次货糊弄我们!大家别信他的鬼话!”
眼看同伙要坏事,另一个三角眼的汉子眼珠一转,突然捂着肚子哀嚎起来:“哎哟!我的肚子!这粥不干净!吃了肚子疼!官府害人啊!”
他一边喊,一边故意往堆放柴火和杂物、离粥棚不远的一个临时小柴堆方向踉跄倒去,暗中却将袖中藏着的火折子悄悄擦燃,趁乱扔向了柴堆中干燥的引火物。
此时天色已暗,火折子的微光并不起眼,但干燥的柴草遇火即燃,顷刻间,一小簇火苗“呼”地窜了起来!
“着火了!柴堆着火了!”有人惊叫。
这一下,场面彻底失控。人群惊呼推搡,四散奔逃。柴堆紧邻着几个安置灾民的帐篷和堆放少量粮食、药材的临时库棚,火势借着风,迅速蔓延开来,点燃了帐篷的边角。
“快!救火!”
沈密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差役和部分青壮灾民连忙去找水桶、雪块扑火。
然而,火借风势,蔓延极快。浓烟滚滚,烈焰开始吞噬最近的帐篷。帐篷里还有未来得及跑出去的老弱妇孺在惊恐哭喊。
沈密心急如焚,不顾梨花和差役的阻拦,抓起一床浸了雪水的棉被披在身上,就朝着一个火势最猛、哭声传来的帐篷冲去!“里面还有人!”
“大人!危险!”梨花吓得魂飞魄散。
沈密冲进浓烟弥漫的帐篷,模糊看见一个老妇人抱着孩子蜷缩在角落,已被浓烟呛得几乎昏迷。她一把扯下湿被子裹住两人,奋力将他们往外拖。
就在即将冲出帐篷的瞬间,“咔嚓”一声,一根被烧断的帐篷支柱带着燃烧的篷布塌了下来,直直砸向沈密护着老妇孩子的后背!
“唔!”沈密闷哼一声,沉重的燃烧物砸得她向前扑倒,背部传来剧烈的灼痛和撞击痛。她咬紧牙关,用尽最后力气将老妇和孩子推出帐篷范围。
外面的差役赶紧接过人。梨花哭喊着扑上来:“大人!大人你怎么样?”
沈密眼前发黑,背部的疼痛火辣辣地蔓延开来,她感觉自己的官服似乎烧着了,皮肤传来刺痛。几个差役迅速扑灭她身上的火苗,将她扶到远离火场的雪地上。
“我……没事,”沈密吸着冷气,额头上冷汗涔涔,试图撑起身体查看火势,却一阵眩晕,“火……控制住了吗?”
“大人您别动!火快扑灭了!”梨花看着她背上烧破的官服下露出的红肿甚至有些焦黑的皮肤,眼泪直流。
混乱中,那几个纵火挑事的家伙早已趁乱溜得无影无踪。
等到火势终于被扑灭,现场一片狼藉。烧毁了两个帐篷,损失了一些物资,幸而发现及时,除了沈密,只有几人受了轻微的擦伤和呛伤。
沈密被紧急抬回了小帐篷,好在棉被和厚实官服抵挡了部分直接灼烧,未伤及筋骨,但她背上的皮肉伤颇为严重,需要立刻清理上药,悉心调养,否则极易感染留疤。
疼痛让沈密脸色煞白,梨花本打算去叫大夫过来,却被沈密一把抓住了手臂,她额头冷汗直冒,咬着牙道:“先…别叫大夫,我…有话要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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