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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
“又见面了,姑娘。”
熟悉的声线,陌生的语气,夏槐蹙眉回头,只见原本应该昏迷的人醒了过来,含笑的眸像是打磨过的墨玉,明亮却不灼眼,正看着她。
第一眼,夏槐便确定这人不是平日里的闻泠。
是在赵府那晚梳着高马尾的闻泠?
在夏槐打量的视线下,青年故作委屈的弯着眸,“姑娘不记得在下了?”
夏槐罕见的有些无语,不明白为什么闻泠变化这么大,眼神对上闻泠,忽而福至心灵地想起在燕州城时大夫说的癔症,难道是犯病了?
“闻泠?”夏槐不确定地叫了青年一声。
青年眼睛一亮,“我就知道你认识我,我叫闻泠?”
失忆了?夏槐沉默了一会儿,“嗯,我认错了,你叫狗蛋。”眼看闻冷脸上的笑因为狗蛋凝固,在心里笑了下,夏槐又轻飘飘地再补了一句,“你身体弱,这个名字好养活。”
闻泠的笑容彻底裂了,欲哭无泪地控诉她,“我不信。”
他不笑了,夏槐想笑,“我也没有办法。”
“那,姑娘的名字呢?”闻泠还是没接受自己叫狗蛋,只好扯开话题,看着眼前的少女,问出他眼下最想问的问题。
“夏槐。”夏槐见他一张清俊的脸上流露出期待之色,忍不住想逗他,“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在一起吗?”
“因为我们一见倾心?”
夏槐的笑容凉了下去,“不,因为你欠了我很多钱,你还不上,把自己赔给了我,所以你得听我的,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
闻泠犹豫一下,“那就是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个屁,夏槐牙有点痒,手摸上腰间的长鞭,想给他来上一鞭,“不是,我只是相当于你的雇主,没有其他关系。”
闻泠倒是没纠结没有其他关系,在他看来只要待在夏槐身边就有可能有别的关系,隐下的笑又回到脸上,笑了一会儿,他想起什么,小心翼翼看向走到林秋筠身边坐下的夏槐,问道:“可不可以换个名字叫?”
夏槐正将从包裹里掏出的外衣盖在林秋筠身上,听到闻泠的话手一顿,偏头看向闻泠,不是,他真信了?这么好骗?
夏槐视线移到昏睡的林秋筠上,一时有些难言,觉得这个闻泠和林秋筠有的一拼了,如此好骗,移回视线,怀疑这个失忆的闻泠是不是在装,毕竟性格差距太大了。
“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夏槐眼神冷冽,手碰上腰间。
闻泠摇摇头,神情都带着懵懂,“只有一点记忆片段,我几次有意识的时候都在屋子里,除了姑娘,我没见过其他人。”
癔症引起的间歇性失忆?这是最可能的解释了,夏槐看着像张白纸的闻泠,神色莫名。
一个人失忆了,连性格都会变?
正想着,夏槐注意到闻泠身形不稳,神情恍惚,下一瞬竟身体一软,倒在地面,这次夏槐没来得及接住他。
又昏了过去?夏槐起身查看闻泠的情况,刚俯身时,昏倒的青年突然睁开乌墨的眼睛。
夏槐没料到闻泠醒的这么快,一时间来不及躲避,与闻泠对视个正着。
他们之间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近的夏槐能看清闻泠浓密的眼睫,鼻尖都是熟悉的药苦味。
面前的漂亮青年显而易见地愣了下,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夏槐会离得这么近,瞳孔微微张大,夏槐清晰地看见她的脸映在里面,呼吸纠缠间,心跳不自觉漏了一拍。
闻泠生的当真是极好,这个想法在夏槐脑中一闪而过,青年泛起薄红的脸吸引了她的所有视线。
闻泠握起手放在淡粉色的唇上,偏头咳了下,这下不止是脸,连藏在墨发中的耳根也红了。
“夏姑娘......”他又移回视线,对上夏槐松怔的眸,放缓声线,“在下......”
夏槐回神,终于意识到这个距离很不妥了,直起腰,拉开与闻泠的距离后,站了起来,回到林秋筠身边。
她刚刚是被闻泠的脸迷住了?这对夏槐来说不是件好事,她严重怀疑闻泠给她身上下了什么奇怪的阵法,夏槐想着朝闻泠投了个眼神。
闻泠却没看她,眼神落不到实处,不知道想到什么这么入神。
她得更加防范才行,夏槐握着的手紧了紧。
两人的视线都在躲着对方,等到雨停了,天泛起了鱼肚白,林秋筠悠悠转醒时,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沉默。
她睁着大眼睛,疑惑地看向庙中仅剩的两人,她只是睡了一觉,不至于过了几天吧,这个情形她怎么看不懂了呢?
林秋筠向来直来直往,想问就问,当然她没找看着温和但实际不怎么开口的闻泠,明亮的眼睛看向拿着块布擦长鞭的夏槐,“阿槐,张大哥他们呢?”
夏槐停下手中动作,说出她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张大哥他们雨停就离开了,看你还睡着就没打扰。”
林秋筠没怀疑,她此时的头还有点昏胀,抬起手,皱着眉,揉了揉后脑勺,“我昨日是太困了?怎么喝完酒就没意识了?”
夏槐心道哪是太困,下了药了,能有意识吗?这位林家大小姐是真没经历过人生疾苦,那张大哥一双眼睛里的贪婪都要冒出来了,也看不见,还跟人称兄道弟。
她有预感以后这种事应该是只多不少了,夏槐察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林秋筠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扭头看到外面天亮了,站起来,手扒拉扒拉凌乱的长发,一个像被狂风吹过的马尾就完成了。
怎么会梳地如此潦草?夏槐抽了下嘴角,将人拉到身边,“低头,我帮你。”
白皙的手指在青丝里穿梭,林秋筠感受着梳头之人轻柔的动作,笑弯了眼,夸赞道:“阿槐好厉害。”
夏槐手没停,下意识脱口而出:“嗯,看久了就会了。”
林秋筠不觉得夏槐的话有什么,可夏槐自己却愣了下,视线不由看向闻泠,正巧与一双好似落雪融化的眼眸。
闻泠静静站在破庙的门口,墨发披在消瘦的肩头,阳光从他身后照进庙内,给看着他的人一种隔了很久,碰不着摸不到的错觉。
孤寂的好像整个世界都无法留下他,夏槐看着,心不知为何就开始痛,疼的她只能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夏槐的手法一开始生疏,可后来就能梳出个完美的马尾。
林秋筠摇了摇脑袋,转头对着神色莫名没落下来的夏槐笑了下,“怎么样?”
“很适合,很漂亮。”夏槐整理好情绪,回了个笑,“走吧,去青城?”
林秋筠嗯了声,长枪一挑,背上包裹,拉着夏槐向青城出发。
青城城门口,林秋筠抬手遮住灼目的阳光,古朴的城门上挂着刻上青城两个字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牌子。
“终于到了,再吃不上一顿正常的饭,我就要坚持不住了。”林秋筠几乎要眼泪汪汪了。
谁知道他们一群人都是路痴啊?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到了一个密林里,转了好几天,干粮也吃完了,靠打猎,才勉强饱腹,更要命的是他们中没一个做饭手艺好的,唯一一个夏槐也仅仅只能将猎物烧熟。
那段日子太苦,林秋筠光想到,都觉得嘴里一股肉腥味,摇了摇头,将不好的回忆从脑海中赶出去,满是期待地看着青城的城门。
里面的酒楼都在等着她啊。
一走进城内,林秋筠就四处张望酒楼。
夏槐看着来来往往的青城人,却敏锐地察觉到古怪之处,暗自打量周围。
天已放晴,按理来说雨后的空气应当清新湿润,可青城里却弥漫着阴冷黏腻的氛围,街上的青城人步伐匆匆,偶而有几个人看到他们几个外城人视而不见,眼里带着奇异的色彩,神情莫名让夏槐感到不舒服。
难道那土匪说的是真的?青城真有大妖?
正想着,前方一道白影吸引夏槐的视线,只见她穿过人流飞速朝他们跑来,就要撞上一侧的闻泠,她下意识取下腰间长鞭,白玉似的长鞭一卷,让白影停在闻泠三四步的地方。
本来身体就不好,万一撞到哪去,他们做的交易怎么办。
一双乌墨色的眼眸与她对视,青年神色温和,微微颔首,似在表达谢意。
夏槐没什么表情地避开闻泠的眼神,看向被鞭子捆住的白影,是个小孩,穿着一身白色衣裙,正用力蛄蛹挣扎想摆脱长鞭。
林秋筠听到身后的动静,看到个漂亮的小姑娘,眼睛一亮,走过来。
夏槐稳住小姑娘的身形,就把人松开了。
林秋筠弯下腰,对上小姑娘泪眼汪汪的小脸,语气不自觉放柔,“小姑娘,不能在街上跑,很危险的。”
小姑娘林往秋筠身后看,一个青色的身影在人流里精准地看到她,正往这来,小姑娘的眼睛乌溜溜转了一下,白白嫩嫩的小手害怕地拽住林秋筠的衣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豆大的泪花流在脸上,看上去好不可怜,“姐姐,有坏人要抓我,呜呜。”
坏人?林秋筠立即顺着小姑娘害怕的视线看去,斜领青衫的俊朗青年气喘吁吁朝她们走过来。
他离得不远,林秋筠打量他时就到了她的面前。
“不跑了?”看着抱着她大腿的小姑娘,青年眯起好看的桃花眼。
小姑娘似乎被吓得缩着身体,完全躲在林秋筠身后。
林秋筠感到裤脚传来的颤抖,担忧青年真的是想抓小姑娘,语气里不由带上几分凌厉,对着青年眉眼一竖,“你想干嘛?”
注意到青年视线落在她面上,林秋筠挺了挺身子,戒备地盯着他,接着看到青年露出一口白牙,“谢谢啊姑娘。”
“你和这小姑娘什么关系?”林秋筠冷着脸问道。
青年手中折扇一样,遮住小半张脸,意有所指地看着装哭的小姑娘,“小姑娘你说呢?”
林秋筠跟着他的视线,腿上的小姑娘圆圆的眼睛蓄着泪,眼巴巴地抬着小脸,可怜兮兮地对她道:“姐姐,他要绑架我,要我娘亲给他钱。”
绑架?林秋筠一听眯起眼睛,警惕地看着身前的青年,而青年听到小姑娘的话硬生生气笑了,“小姑娘,别倒打一耙啊,我的钱袋呢?”
林秋筠闻言看向小姑娘,“钱袋?”
小姑娘瞪大眼睛,无辜地反驳:“我没拿他的钱袋。”
“是吗?小姑娘?”林秋筠移回视线,青年手中扇子一抬,小姑娘腰间一个淡蓝的钱袋就飘了出来。
青年桃花眼一弯,“小姑娘,怎么说?”
小姑娘一见钱袋飘了,两只小手赶紧抓住钱袋不放手,“这是我的!”
青年看她就是不认,又看向林秋筠,“姑娘应该看得出这是什么法术吧?”
林秋筠看到这个法术就知道这钱袋就是面前青年的了。
常见的标记法术,看打上的气息与青年相呼应。
林秋筠蹲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语气温和:“小姑娘,拿人钱袋可是不对的哦。”
小姑娘见事情败露,哼一声,放手,转身跟个旋风似的跑了,留下林秋筠和青年面面相觑。
“还是多谢姑娘拦住人了。”青年扇子一摇,实打实一副公子哥的气质。
林秋筠没料到可可爱爱的小姑娘竟然真拿了面前人的钱袋,一时有些羞恼,听到青年的话,走到旁边看戏的夏槐身边,“拦住她的是这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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