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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签
汝矣岛签售会后，朴智旻、金硕珍和田柾国几乎是裹挟着金泰亨上了保姆车。
车门关上瞬间，车内立刻被私密的喧嚷填满。
“呀！泰亨，刚才那个粉丝问你理想型，你结巴什么呀！”金硕珍笑着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看似在放空的金泰亨调侃。
“我哪有！”金泰亨立刻反驳，声音比平时高了一度，虚张声势，“我是在思考！思考懂吗！艺人说话要谨慎！”
“思考到耳朵都红了吗？完全是虚势男呀我们V。”朴智旻笑眯眯地凑近，伸手去捏金泰亨的耳垂，被对方敏捷地躲开。
田柾国扒着前座的椅背，转过半张脸，眼睛亮晶晶地加入话题：“为什么不问我的理想型是谁呢？”
金硕珍摆着手，“阿拉索，阿拉索，你已经说过很多遍IU啦。”
“阿尼呀！”田柾国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语气天真，带着点得意，完全语出惊人，“是星辰哥！”
“莫呀！田柾国！谁教你的这些！”
金硕珍扑过去要捂忙内的嘴，两人在狭窄的后座闹成一团，引得金泰亨和朴智旻也加入“战局”，笑声和叫嚷声几乎要掀翻车顶。
金泰亨笑得没心没肺，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这场兄弟间的玩闹间。
另一辆保姆车里气氛则安静得多。
楼星辰坐在一侧靠窗的位置，闭着眼睛，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但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交叠放在腿上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极轻地相互摩挲着。
很显然其他几个都没闲心情观察，尤其是金南俊，灵魂看起来出走了好一会儿，手里捏着的手机屏幕亮着，却久久没有滑动。
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今天签售会上遇到的“小插曲”。
今天是他们第三次签售会，比前两场的mini场规模稍大。
许是人多口杂，不和谐的音符便难以避免地跳了出来。
金泰亨被跳签了。
不止一个粉丝，在轮到他的位置时专辑都没放下，目光甚至没有在他脸上停留，便快速移开，挪向下一位成员。
起初是一个，接着像是某种传染型的疫病，后面又接连出现了几个。
刻意回避的目光，匆忙离开的动作，在整体友好的氛围中并不起眼，却能让人格外难堪。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显得很忙的样子，楼星辰座位在金泰亨的前一位，眼角余光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面上依旧维持着对面前粉丝的温柔笑意，签名的笔迹流畅而用心，甚至还能分出心神回应粉丝的可爱提问，但胸腔里滞闷的情绪，正一点点堆积加码。
令人讨厌的情绪。
跳签的原因太好猜了，从出道当天就有质疑金泰亨空降的声音络绎不绝。
可明明大家都是一起练习、一起流汗、一起走到这里的伙伴，明明空降的人是她。
却还是要因为公司一个莫名其妙的“策划”，让成员无端承受无声的排斥与猜疑，而其他人也只能明知原因的装聋作哑。
出道前，防弹日记的录制，金泰亨也常常是那个在镜头外角落安静看着的人。
公司偶尔安排他的拍摄，镜头前的他的欢欣雀跃几乎要溢出来。
可那些视频，直到他们正式出道，也未曾被放出。
拍摄《Graduation》的MV时也是。
以毕业为主题的短片，主角毫无疑问是刚刚毕业的忙内，而另外两个人选，按理说由也快迎来毕业的两位95line最合适不过。
可因为“隐藏成员”的设定，金泰亨被无声地排除在外。
那天除了他，其他人都去了拍摄，只留他一个人在宿舍。
金泰亨看起来不在乎，甚至还在他们出发前笑嘻嘻地挥手：“拍帅点啊！”
仿佛真的能用这样的豁达安慰自己，让那份失落不那么明显。
朴智旻出发前“失手”打翻了水，弄脏了自己的校服外套，然后自然无比地转向金泰亨：“泰亨啊，借我校服吧？反正我们一个学校的，都一样。”
田柾国和郑号锡也凑过来，指着自己别在胸口的姓名牌嚷嚷着：“铭牌也给我们吧，这样就是我们一起去拍摄了！”
几个少年那点笨拙又真诚的、想要将同伴“偷渡”进属于集体记忆的小心思，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惜，最终这点小心思也在cody姐姐检查服装和造型时，轻易就被发现并“纠正”了，写有几个人名字的铭牌再也没还给他们。
凭什么？
楼星辰越想越气，那股火气顶得她心口发胀。
怎么看都是公司的错！
“唰”地一下，楼星辰猛地睁开了眼睛。
车内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瞳孔黑沉沉的，冷冰冰的颜色却像是压抑着即将喷薄的熔岩。
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和“生人勿近”的烦躁感相当明显，把坐在旁边的金南俊吓了一跳。
金南俊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小心翼翼地侧过头，声音都放轻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讨好：“Novaan啊……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金南俊的样子竟然有点可怜……楼星辰像一拳砸在棉花上，胸中那股无名火一下子泄了大半。
大概是皮下埋植的副作用，她总觉得自己情绪变得不在那么稳定，要知道作为一个成年人，情绪稳定是多难得的品质！
她鼓起的腮帮子慢慢瘪下去，像是漏了气的皮球，然后闷闷地把额头抵在前座的靠背上，声音从手臂间传出黏黏糊糊的委屈。
“哥……晚上能不能吃炸鸡啊？”
“啊？”金南俊一时没跟上这跳跃的思维。
“鸡胸肉和沙拉——”楼星辰继续闷声道，尾音拖得老长，“真的要吃吐了，我现整个人都是白水的味道，是没有香气的花啊——”
金南俊这才意识到她是和经纪人在说话，只听见她又迅速补充，语气带着孩子气的耍赖和威胁：“还要一份大份的草莓巴菲！超大份的那种！你不点，我回去就偷偷点外卖！真的！我说到做到！”
正在开车的经纪人闻言，从后视镜里投来一个无奈又好笑的眼神：“？”
楼星辰才不管，她把脸埋得更深了些，只剩下一撮头发露在外面，声音越来越小，执拗地重复：“炸鸡炸鸡炸鸡……草莓巴菲草莓咖啡……草莓咖啡？”
或许是被楼星辰胡言乱语的样子笑到了，经纪人还是心软地偷偷绕路，在甜品店外短暂停留，迅速“偷渡”回来一份看起来就诱人无比的草莓巴菲。
炸鸡自然是没戏的，味道太重很难散开，在练习室或宿舍都太容易暴露，经纪人不敢冒这个险。
回到练习室，八个人围坐在一起围着一杯巴菲。
勺子只有两三把，楼星辰仗着年龄压制独占其一，来小韩这些日子她还是不能习惯朋友间用同一件餐具投喂。
沾着最大最红那颗草莓的那一勺，被金硕珍眼疾手快地舀起，接着极其自然地塞进金泰亨嘴里。
“哥对你好吧。”金硕珍的语气平常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金泰亨没说话，只是慢慢地、珍惜地咀嚼着，还笑得傻不楞登的。
看起来幸福的要死。
“这么好吃吗？”
没人回答楼星辰，一杯巴菲就那么点，“罪证”飞速的见底了。
今天的不愉快也随着冰凉的奶油混合着新鲜草莓的气息，迅速的抚慰了疲惫的神经和寡淡的味蕾。
果然是热量越高的食物越好吃！
隔天，音乐中心打歌结束，他们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日山签售。
除了罚站就是在赶路，屁股都要扁了！
楼星辰的怨念快化作实质，明明冠军秀的打歌舞台也在日山，为什么签售不能安排在冠军秀之后呢？非得从音乐中心赶过去，路上又要耗掉近两个小时。
更令人不快不悦的是昨天的“小插曲”再次上演。
楼星辰顾不上生气了，比起生气，更多是有些担心金泰亨的状态，这么搞人心态，迟早要出心理问题。
天老爷，总不能天天靠草莓巴菲这么哄吧？
粉丝们真的是给大家出了个大难题。
难题当然是留给公司的，八个人集体行动一起敲开了方时赫办公室的门。
方时赫大概也没想到半个月能在办公室看到这几人两回。
“还有这种事？”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听着很是郑重，“我知道了，孩子们。我会让运营部门去调查一下原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肯定会处理的，你们放心，公司不会让任何成员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话说得漂亮又圆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楼星辰总绝的话里话外充斥着上位者的安抚意味，一坨包装成礼物的屎，像很多领导动动嘴皮子的敷衍行为。
预感总在坏事上灵验，时间从六月滑向七月，又过去了两场签售，跳签的情况并未杜绝，方时赫承诺的调查和处理也渺无音信。
投入深潭的石子还能听个响呢，他们的反馈连个像样的水花都没溅起，就悄无声息地沉没了。
“他能靠住，母猪都能上树了。”
楼星辰抱着枕头和0613叭叭。
早知道不能完全指望公司，但没人告诉她说是一点指望不上啊！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就是付出点……宝贵能量嘛，反正有不少也是跟金泰亨麦麸薅的。
【0613，】她呼唤系统，【帮我查一下，粉丝内部……特别是那些跳签的粉丝，到底是因为什么对泰亨有意见。需要多少能量点？】
【收到，星宝！开启定向信息检索与分析……】0613片刻后报出一个数字，【涉及网络社群加密内容，需要扣除50点能量值进行深度溯源。】
【夺少？你说夺少？】
50点！
楼星辰眼睛都要瞪出来。
0613呐呐，【要不还是算了……】
出道后她能量点增长的系统提示音就没停过，多到让楼星辰关闭了提醒，但那又怎么样呢？进度条越往后，点数填入修复条的涨幅比例越低，同样的点数越往后能增长的进度百分比越少！
要知道半年前练习室的西瓜触发的支线一个才涨30个点！50个点的消耗是真的很很很肉痛！
神经的鬼机制！
【……扣！】她咬咬牙。
【扣吧！】她想，从金泰亨那薅的还是太少了。
【好嘟！案件调查启动——】0613立刻执行，同时给自己的虚拟形象换上了一身福尔摩斯式的侦探风衣和猎鹿帽，大概是想活跃下楼星辰能量点扣除的心痛吧。
【主要矛盾点在于，一部分早期关注出道组动态的粉丝，认定金泰亨是“空降成员”，认为他的加入挤占了其他更早公开、陪伴公司更久的练习生的出道机会，对其他成员“不公平”。】
【说点我不知道的吧统统】
0613继续汇报，调出部分它检索到的、加密社群内的聊天记录片段和公司内部通讯的痕迹，【从“隐藏成员”企划的制定，到粉丝社群内关于“谁是空降”话题的暗中引导，背后都有公司运营部门刻意引导和放任的推动。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策划。目的是在团队起步阶段，制造争议和话题度，刺激粉丝内部的分化和“保卫”心态，快速巩固核心粉群。】
一小段监控音频放出，是方时赫的声音：“V是防弹的秘密武器啊，靠脸就可以红呢，不然为什么要让你出道呢？”
0613【……综合现有的分析，通过长期处于这种被粉丝当面排斥、又被公司用似是而非的话术“肯定”的环境里，对于一个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青少年，很容易陷入自我否定，更加依赖和信奉公司或者说方时赫给出的“价值定义”。】
私密的内容伴以分析结果，清晰的罗列。
好一招一石二鸟。
【这个世界太脏了，统统。】
楼星辰被子上一仰。
【我会也变成肮脏的大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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