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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亲亦友的关系
弥岁睡觉时经常做梦,有些是荒诞玄幻的梦,弥岁很快就能忘记它们。
有些梦,是回忆,或者是过去选择的另一种可能。
弥岁有查过为什么总是梦见过去,网上说,是因为你心里还有过去的纠葛没有解开,白天没时间想,晚上便以梦境的形式让你去慢慢思考。
领茉茉回家的当天晚上,弥岁没有梦见林野年,相反,她梦见了陆琨敛。
那是她到英国的第一年了,因为在同一所大学,虽然没有联系,却意外在学校里遇见了对方。
这一次是陆琨敛先认出了弥岁,主动喊住她,和她打招呼。
遇见陆琨敛虽然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很久以前弥岁就知道他到英国留学了,只是没想到刚好在同一所大学。
因为两人后面都没事情,就一起坐在湖边的长椅上闲聊。
“学长,你现在在读什么专业?”弥岁问。
“金融。”
弥岁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选这个专业,倒不是不可以,只是她隐隐直觉他并不喜欢金融。
陆琨敛看见弥岁惊讶的表情,笑道:“怎么这么惊讶?除了这个,我还能选什么呢?”
“为什么不选自己喜欢的专业?”据弥岁所知,陆琨敛的家境很好,不会说是为了钱而去选一个好就业的专业。
陆琨敛耸耸肩:“家里有矿要继承,没办法就选了。”这是一句玩笑话,但也有几分真实,“而且,虽然我不喜欢金融,但也没有其他喜欢的,所以,也无所谓了。”
“那你呢?学什么专业?”
弥岁笑了笑:“我喜欢的专业,建筑。”
“很适合你。”陆琨敛没解释为什么,弥岁也没有问。
他们又说起从前,说起共同认识的朋友现在的发展,说着说着,又说回了他们自己。
弥岁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到:“学长,其实我一直很感谢你。我初一的时候,有段时间状态很不好,是你告诉我,‘向前走,别回头’我才能继续前进的。”
陆琨敛已经不记得自己和她说过这些了,但这句话确实曾经也是他的动力。
“你知道吗?其实,我初中那几年喜欢你。”弥岁用手撑在长椅上,侧过头看他,风吹过来撩起她的长发,她的眼眸忽明忽暗,像湖面的波光粼粼。
已经是黄昏了,这次的夕阳在弥岁的身后,她逆着光,看上去既美丽又坦荡。
陆琨敛温柔地笑了:“我知道。”
初中时他就知道弥岁喜欢他,但喜欢他的人很多,他忙于前程,自然是顾不上当时还不算耀眼的弥岁的。
弥岁的喜欢是悄无声息,没有人知道——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分享这份喜欢,就被意外打乱了她的人生。
此后数年她都在忙于自愈和强大,再加上时间和距离的原因,弥岁也渐渐将他放在回忆深处,鲜少想起。
直到二十三岁这年,弥岁留学读研,与陆琨敛重逢,她才终于让这份稚嫩又美好的第一次心动大白于天。
但长大后的弥岁也意识到,十三岁的自己除了心动,更多的是想成为他——想像陆琨敛一样,拿着傲人的成绩在聚光灯下发言;想自信从容地处理事情,宛如胜券在握。
虽然重逢后的陆琨敛笑着否认自己如弥岁想象中那么好,坦白初中时的自己也有过自卑、窘迫、无措和迷惘。
弥岁却笑着回应:“现在的我当然知道,十几二十岁的人,怎么可能不自卑迷茫?”
“但是学长,对于一个十三岁的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来说,她最擅长的就是,将所有美好的事物赋予在她喜欢的人身上,她是不会承认自己爱的人有瑕疵的。”
“所以学长就当行行好吧,别惊扰十三岁的潘弥岁对你的幻梦了。”
“那么,二十三岁的弥岁,成为十三岁的她想成为的样子了吗?”陆琨敛看着她,眼神那样柔和。
弥岁笑了笑:“嗯,当然。”
在重逢不久后,他们在一起了,是弥岁提出来的。
“就当满足当时十多岁的我的一个愿望吧。”弥岁这样说。
但他们只在一起了三个月。
长大后的弥岁和陆琨敛很像,都是自信而理智的人,很多事情都排在爱情前面,也做不到为了谁奋不顾身或者低入尘埃,所以注定他们不可能在一起,只能是朋友。
弥岁在初高中时就隐隐意识到自己对陆琨敛的爱,与其说是爱,倒不如说是爱自己幻想中那个完美的意象,爱最想成为的自己。
在这三个月的恋人关系里,弥岁终于清楚地明白了,她对他,不是爱。
他们是和平分手,依旧是弥岁先提出来。
陆琨敛看上去也和平时一样,还说:“恭喜你,弥岁,完成了当年的喜欢。”
是的,完成。
即使不是爱,即使爱的是意象,但那些相处的细节是真的,陆琨敛也是真的,所以喜欢也是真的,只是达不到爱。
如果这不是爱,那爱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弥岁曾经看到过一个观点:爱要被认识,才能被接受。
她不太认识爱,不管是温幸、万晴旦还是陆琨敛,她和他们之间都达不到爱。
弥岁身边唯一一个和爱接近,最可能认识爱的人,是林野年。
可他的爱总是令弥岁惶恐,爱于她,如同火焰,靠近时觉得温暖,触碰却会被灼伤。
靠近他就靠近了痛苦,远离他就远离了快乐。
这句话很好的形容了弥岁对林野年的感情。
但无论如何,他们是分不开的,在爱情以前,他们还是亲人。
圣诞节前,林野年终于出院了,彼时,大街上已经有商家摆出节日宣传的广告。
出院的那天,弥岁来接林野年。
出院手续是在上午办理,弥岁只让林野年收拾东西,自己去一楼大厅缴费了,等她回来,林野年说要把钱转给她,还被弥岁瞪了一眼。
“你看我像是缺钱的样子吗?你有没有把我们当成一家人?”弥岁说。
林野年不同意:“这不一样,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弥岁懒得和他争,拎起林野年放在床上的包就往外走:“你要敢给我转账,你就死定了!”
弥岁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甚至大多数时候她比很多人还要讲究这些,她不爱欠人什么,也不爱别人欠她,特别是人情这种东西,最难两清了。
但面对林野年,她就不会有这些顾虑,即使是前两年他们闹得最僵的时候,她也不会担心欠林野年什么,更不会担心林野年要求她偿还什么。
面对所有人都没有的专横、强势、坏脾气,全给林野年了,而林野年也从来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所以,在林野年面前的弥岁,和在万晴旦、温幸、潘潮生、陆琨敛面前的弥岁,是不一样的。
不是说哪个弥岁更好,毕竟千人千面,人不可能对所有人展示自己全部的样子。
只是说,面对林野年的弥岁,是她最放松的状态。
他们之间,唯一别扭的时候,也就是弥岁想分手,林野年不愿意的时候了,但是也都过去了。
出院后两人先是回了一趟林野年的家,把东西都放下,才去外面吃的饭。
林野年一眼就看见了空荡荡的阳台,疑惑地道:“哎,我阳台的衣服怎么不见了?难不成被风刮走了?可是现在不是夏天,也没有台风啊……”
“我给你收了,已经叠好放衣柜了。”弥岁说。
“岁岁你真好,走,我请你吃火锅,冬天最适合吃火锅了!”
弥岁却不同意:“你才刚出院,不准吃辣的,小心你的胃!”
两人在临江市长大,自小就爱吃辣,可以说是无辣不欢了,对于他们来说,火锅一定是辣底。
林野年想想也是:“那吃潮汕火锅,不辣的,怎么样?前段时间我同事给我推荐了一家店。”
弥岁这才同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野年大病一场,他们之间不再有前几年因为分手带来的隔阂,变得和小时候一样亲密无间。
他们可以聊很多事情,但唯独不能聊感情。
倒不是禁忌,只是两人都还没有处理好一段感情的能力,而以前亦亲亦友的关系,才是他们最熟悉最自然的相处方式。
吃饭途中,弥岁主动提出茉茉的事,想让林野年把它接走。
“啊,为什么啊?你不喜欢它吗?”林野年问。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它不是我的。”这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弥岁不是它的主人,所以她不敢去爱它,因为弥岁知道,迟早林野年会接走它。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投入太多感情,不如一开始就做好分别的打算。
这是弥岁的信条,她从来不信永远。
但林野年怎么都不愿意接走茉茉,弥岁就懂了。
“敢情这猫你就是专门给我的吧?!”弥岁不太用心地生气道。
“之前肯定是没这么想的,我是真想收养它。但是这段时间我不是看你天天给我发茉茉的小视频嘛,感觉你们相处地挺好的,你一个人住,太安静了,让它陪陪你嘛!”
弥岁是个很负责的人,既然是被委托照顾小猫,她就会天天发小猫的视频给林野年,来确认小猫现在很好。
结果没想到,就被这臭小子“甩锅”了。
弥岁不说话,犹豫着。
这实在有些突然。
她太过谨慎,除非物质条件和身心都准备好养猫,不然她不会去行动。因为这不是一时冲动能做的事情,既然养了它,就要对它负责。
林野年本来和她对面而坐,现在凑到弥岁跟前,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的眼睛:“现在,茉茉是你的了,你要爱它吗?”
弥岁有点愣怔地看着林野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他那样迟钝,居然听出来她字里行间的暗语。
弥岁撇过头不看她,另外用手把林野年的脸推到一边:“……好,我养了。”
林野年不再逼问,笑眯眯地退回安全距离。
有时候,林野年也觉得弥岁像只不亲人的小猫,你可以偶尔试探性地摸摸她的毛,但不能一上来就要她爱你,不然她会吓得打你,然后立刻跑远。
这是近一两年来,林野年琢磨出的新道理。
反思以前,确实是他太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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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小猫,我的梦想也是养一只自己的小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