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拥抱坠落

　　放学时候，牧禹他们没跟着王崇一起走，美其名曰是：巡查领地。
　　被王崇他们骂了神经病之后，两个人也笑嘻嘻的。
　　陈航看着牧禹：：“走了，再墨迹校门关了。”
　　牧禹跟在后面，看陈航抬手揉后颈的动作，突然伸手拍了下他屁股。
　　陈航回头时他已经蹦跶到楼梯口，声音里带着得逞的笑：“走啊，陈哥！”

　　“要不要脸啊？”陈航笑骂着。

　　两人穿过操场时，西边围墙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陈航脚步一顿，牧禹也停下了，哭声是从旧仓库方向来的，那地方平时只有野猫去，连值日生都不愿靠近。

　　“操，什么情况？”牧禹把可乐罐塞进陈航手里，“去看看？”

　　陈航没说话，把罐子往草丛里一丢，大步往围墙走。
　　牧禹小跑着跟上，看见他攥紧的拳头，心里感觉有点不妙…绕过生锈的铁门，眼前场景让陈航太阳穴突突跳。
　　四个高三生堵着三个初中女生，最壮的黄毛穿着铆钉皮衣，正扯着短发女生的书包带，另一个绿毛举着手机在拍。
　　地上散落着撕烂的练习册，其中一本摊开着，粉色封面上写着“初二3班林兔兔”。

　　“让哥几个看看你书包里有什么宝贝...”黄毛笑着往女生身上凑，女生尖叫着往后躲，撞在满是铁锈的墙上。

　　“放开她！”陈航的吼声让所有人转头。

　　黄毛挑眉笑了，松开手晃了晃指节：“哪来的□□崽子？找打？”

　　陈航没说话，冲上去攥住对方手腕就往反方向掰。
　　这招可是专门治这种装逼犯。黄毛疼得龇牙，想挥拳却被陈航膝盖顶中肚子，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牧禹！”陈航吼了一声，转头看见绿毛正从怀里掏弹簧刀。
　　牧禹抄起墙角的木棍就砸过去，木棍结结实实砸在绿毛手腕上，刀"当啷"落地。
　　剩下两个花衬衫男生对视一眼，从后腰抽出几把迷你钢管。
　　陈航把短发女生护在身后，听见牧禹在旁边喘粗气。这孙子平时看着吊儿郎当，打架时眼神倒是狠，握着木棍的手青筋都暴起来了。

　　“一起上？”花衬衫1号挥了挥钢管，陈航注意到他校服袖口绣着歪歪扭扭的“忠”字，应该是认识了哪个校外大哥…当龙头呢？

　　“来啊。”陈航舔了下嘴角，突然冲上去撞向对方肩膀。
　　钢管擦着他耳边挥过去，他低头躲过，拳头砸在对方肚子上，听见对方闷哼一声。余光里看见牧禹被花衬衫2号逼到墙角，心里腾地起火，抬腿踹开花衬衫1号，转身抓起地上的练习册就砸向2号。

　　“牧禹！躲我后面！”他吼道，同时接住牧禹踉跄着退过来的身体。
　　少年后背全是汗，陈航左手护着他，右手握紧拳头，盯着面前三个喘粗气的高三生。
　　黄毛爬起来了，手里多了块砖头。陈航把牧禹往身后按得更紧，听见他在耳边说：“妈的，早知道多带几个人来了...”

　　“闭嘴。”陈航低声说，看见黄毛挥着砖头冲过来，侧身躲过，拳头砸向对方鼻梁。
　　血花溅在他手背上，黄毛惨叫着后退，砖头砸在墙上。

　　“还打吗？”陈航踢了脚地上的钢管，声音发哑。
　　三个高三生互相看看，绿毛偷偷往后退，花衬衫1号擦了下鼻血，摇头。

　　“道歉。”陈航说，踢了下黄毛的膝盖。

　　“道、道歉...”黄毛不敢看他，对着墙角的女生们喊，“对不起！”

　　“大声点！”牧禹从陈航身后探出头，脸上蹭了道灰，“跟她们说再也不敢了！”四个高三生齐声喊起来，三个初中女生抱在一起，最瘦小的那个还在抽噎，但已经敢抬头看了。
　　陈航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拍掉灰尘递给短发女生：“赶紧回家，别让父母担心。”女生接过书包，突然鞠了一躬，另外两个也跟着鞠躬，声音怯生生的：“谢谢学长！”

　　牧禹没再去看这几个人，“走吧，路上注意安全，别走小路。”女生们点点头，走出仓库了。
　　那几个高三的早就跑的没影了，最后仓库里只剩陈航和牧禹时，晚风卷着铁锈味吹进来。
　　牧禹抬手擦汗，胳膊上划了道口子，血珠渗出来。陈航皱眉拽过他的手，从兜里掏出湿巾擦血：“疼吗？”

　　“不疼。”牧禹看着他低头的样子，突然笑了，“航哥刚才超超超超超级帅，跟战神似的。”

　　“少贫。”陈航没有笑，眉毛依旧紧紧皱着，“下次再这么冲，我真揍你。”

　　“明明是你先冲的…”牧禹嘟囔着，却在陈航抬头时立刻闭上嘴。

　　少年眼睛很亮很好看，他鼻梁上沾着点灰，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着凶，指尖却在他伤口周围轻轻揉。

　　“去医务室。”陈航说，拽着他往门口走，"然后去吃炸串，你请客。"

　　“凭什么我请？”牧禹抗议，却被陈航捏了下后颈，立刻怂了，“好好好，陈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走到操场时，牧禹看着教学楼亮起的灯光，突然拽住陈航的手腕，往天台跑。

　　“哎？去哪？”陈航被他拽得踉跄。

　　“去看星星！”牧禹回头笑，“反正已经很晚了，也不着急~”天台铁门吱呀一声打开，最后一点夕阳还挂在天边。
　　牧禹靠在围栏上，看陈航走过来，突然伸手勾住他脖子，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干嘛？”陈航挑眉，却没躲开。

　　“庆祝我们第一次合作成功。”牧禹说，“哥俩保护会第一次任务圆满完成！”

　　“幼稚鬼”陈航笑了，抬手揉乱他的头发，“我就当副会长。”牧禹仰起脸，“专负责貌美如花和拉赞助，比如今晚的炸串…”

　　“知道了，副会长。”陈航低头吻住他。

　　天台没有监控，爱意热烈的少年在此刻发泄着滚烫的喜欢。

　　牧禹手环住他腰，“走了，”陈航捏了下他耳垂，“再不走真要被抓了。”

　　“等等！”牧禹突然转身，从兜里掏出支口红。

　　疑似是某个姓路小姐的助攻？

　　他递给陈航，“送给你，当保护会的纪念品。”

　　“神经病。”陈航骂了句，却接过口红塞进裤兜，“走吧，傻逼副会长。”

　　“傻逼会长。”牧禹笑着跟上，这大概就是十七岁吧，有着不顾一切的冲动，有打完架后才后知后觉的疼痛，有看见不公平就想冲上去的傻劲，还有某个瞬间想牵住就不想松开的手。
　　“下次打架，必须躲我后面。”他说。

　　“知道了知道了，”牧禹看他，“但我们一起打架的样子，是不是特别酷？”

　　“是特别傻逼。”陈航说，却在牧禹笑出声时，轻轻撞了下他肩膀，“但傻逼就傻逼吧。”

　　楼下传来炸串摊的香味，牧禹拽着他往校门口跑，“这次你请客，下次我再请~”

　　陈航无奈的笑了笑。

　　卖炸串的大妈掀开油锅盖子，“刺啦”一声，油星子溅起来，混着孜然辣椒面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陈航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指着冰柜：“鸡柳、年糕、火腿肠，各来二串！再加俩炸馒头片！”

　　“吃的完吗大哥？”

　　“那肯定啊”

　　牧禹靠着铁皮车，看大妈用竹签子把食物串起来。
　　陈航这人平时看着不靠谱，关键时刻还真不含糊。

　　只指吃饭。

　　“给”陈航递过来插满炸串的竹签“吃吧。”

　　进了单元楼后，陈航突然拽住牧禹：“你说，咱们变成超级大英雄还用写作业吗？”

　　“拉倒吧，先把作业写完再说。”牧禹无奈的扶额苦笑。

　　作业本摊开，满页的函数公式和化学方程式看得人头疼。

　　牧禹咬着笔杆，草稿纸涂得跟鬼画符似的。

　　“这他妈是人做的吗…救命啊…”说着，他随手抓起一个抱枕砸向牧禹，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躲开。

　　牧禹抄起桌上的圆规，指着陈航骂道：“你扔什么扔？有本事把这道题解出来！”陈航坐直身子，瞪大眼睛：“你拿这玩意儿指着我，想谋杀丈夫吗？我要是死了，你作业谁帮你抄？”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骂着，作业本上的字迹越来越潦草。牧禹写着写着，突然把笔一扔，趴在桌上哀嚎：“不行了不行了，再写我脑子要炸了！”
　　陈航凑过来，看到他作业本上歪歪扭扭的字，“就你这字，老师看了都得问你是不是被外星人夺舍了。”

　　“去你妈的”牧禹猛地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反正写不完，破罐子破摔！”他抓起桌上的草稿纸，揉成一团砸向陈航。陈航灵活地一闪，纸团砸在墙上。
　　“来劲了是吧？”陈航抄起沙发上的靠垫，“看我不砸死你！”俩人在客厅里追打起来，靠垫、作业本漫天飞舞。
　　牧禹被绊倒在地，陈航趁机压上去，：

　　“服不服？叫爸爸”

　　“滚蛋！”牧禹拼命挣扎，突然一个翻身把陈航压在身下，“现在谁是爸爸？”俩人喘着粗气对视，突然同时笑出声。陈航抹了把脸上的汗，说：“真他妈累，咱歇会儿吧。”
　　牧禹从地上爬起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顺手打开电视。屏幕上正在播一部狗血偶像剧，穿着西装的男人把女人抵在墙上，霸道地说：“女人，你逃不掉的！”

　　陈航嗤笑一声：“这台词也太弱智了，傻子才说这种话。”牧禹却眼睛一亮，猛地站起来：“要不咱也演一个？放松放松！”

　　“演啥？演这弱智霸道总裁？”陈航挑眉。

　　“就演这个！”牧禹扯过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披在身上，还故意把领口扯开两颗扣子，“我演总裁，你演…被我包养的小秘书”

　　“我才不”陈航翻了个白眼。

　　“不行必须演”牧禹大步走到陈航面
　　前，单手撑在沙发靠背上，把人圈在怀里，“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陈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笑得直不起腰：“你这姿势也太傻逼了，哪有总裁像你这样的？”

　　“少废话！”牧禹板着脸，“你现在要表现出害怕又心动的样子！”

　　“哎呀~讨厌啦~霸总哥哥~”

　　陈航说完后笑着一把推开他，“要演你自己演”他抓起桌上的作业本卷成筒状，当作话筒，“观众朋友们，现在为您带来大型弱智表演秀，表演者牧禹，大家掌声欢迎！”

　　牧禹才不管他的调侃，继续入戏：“男人，为什么躲着我？难道你不知道，惹怒我的下场会很惨？”他故意压低声线，却因为憋笑破了功，声音变得怪里怪气。

　　陈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顺手抓起个抱枕扔过去：“你这台词比电视里的还弱智”牧禹灵活躲开，突然冲过去抓住陈航的手腕：“别挣扎了，乖乖听话”

　　俩人又扭打在一起，牧禹的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陈航扯下来套在了自己身上。

　　陈航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单手挑起牧禹的下巴：“小东西，还挺有脾气？”

　　“你他妈才是小东西！”牧禹一把拍开他的手，却不小心把陈航推倒在沙发上。陈航顺势搂住他的脖子，俩人姿势暧昧地倒在沙发上。
　　……

　　牧禹没动，陈航也没有动。似乎是因为闹累了。

　　“陈航…”牧禹闷闷的叫他，陈航轻轻应了一声。

　　“我说过我爱你吗？”陈航没回答，好像没有。

　　“我爱你”

　　再说一次好了。

　　牧禹叹了口气，他不得不回想起那个时空的陈航，他希望能靠自己拯救一下现在在眼前的这个他。

　　最好，不要让他活在过去活在阴影里面。

　　“怎么突然这么肉麻？”

　　“我只是…害怕。”

　　陈航看着趴在自己胸口的牧禹，用手撑着坐起身，把他的头掰正过来。

　　“怕什么？嗯？”

　　他的语气很温柔，牧禹感觉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

　　又想到一笑倾城里面的一句歌词：原来所谓爱情，是这模样。

　　他看着眼前完好无损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春活力，又凑上去亲了亲他。

　　“我爱你。”

　　陈航没想到今天牧禹会这么主动，他不好意思的咳嗦了几下。

　　“副会长，今天这么黏人？”

　　陈航扣住他的头，将他往自己面前带。“你一直都没说我也爱你。”

　　他顿了顿，偏头吻上去。

　　陈航爱牧禹吗？他爱。

　　对于他来说，牧禹是他世界唯一的颜色，他怎么会不爱。

　　是他告诉自己要怎么样做，是他完善了自己。

　　在此之前，陈航讨厌别人随便打乱自己的计划，讨厌别人插进自己的生活里，直到遇到牧禹。

　　他发现牧禹可以。

　　那种被他吸引的感觉，陈航忍不住的想向他靠近。

　　牧禹推他，“傻逼喘不过气了。”随后从他身上下来，打算接着写，却被人从背后一把搂住。

　　“我爱你，牧禹。”

　　……

　　牧禹低下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应该…还要比陈航喜欢上自己的时候再早一点喜欢上他。

　　“好了…知道了…”牧禹挣开他的怀抱，“写作业。”

　　虽然看起来有点不近人情，实际上某个嘴硬鬼脸都红透了。

　　“还有多久艺术汇演来着？”
　　陈航解锁手机，“应该还有两个星期左右？”
　　牧禹烦躁的闭上眼睛，还有两个星期艺术汇演，还有两个月期末考。

　　然后就是要高考…

　　算是给自己重开一遍了。“还要再排练一遍吗？”

　　“可以啊，但是吉他还在音乐教室呢，明天吧？”

　　“现在也可以”陈航说，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听我清唱一遍。”

　　牧禹愣住了，看着陈航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没有吉他伴奏，这人的声音比平时更沙哑，却意外地稳。
　　唱到“想和你游四方赏晴雨的风光，想和你铺纸笔写余生的篇章。”时。
　　陈航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牧禹。”陈航突然说，声音很轻，

　　“以后每年艺术汇演，我们都一起吧。”

　　牧禹抬头看他，这人的脸在灯光下有些模糊，却带着认真的表情。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陈航时，他站在巷子口解救了被抢劫的自己。

　　“好。”牧禹轻声说，“但是估计也就只有一年了。”

　　“我想在谢幕的时候吻你。”陈航看着牧禹，很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你敢？全都看着呢。”

　　“…我敢不敢你试试咯。”

　　“会被抓的！！陈航！！你傻逼啊！”

　　陈航笑了，走过来坐在他身边，肩膀轻轻靠在他肩上。

　　牧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熟悉的玫瑰香，他忽然就什么都不想想了，就这样吧。真的很好，和他一直这样下去。

　　“我想要时间暂停，只有我们俩了。”

　　“那我们会死吗？”

　　牧禹把头靠在陈航肩上，淡淡开口。

　　“傻逼，为什么要死啊？”

　　“会无聊死吧？”

　　“不会无聊死，傻瓜。”

　　陈航看着桌子上一大堆卷子作业，他突然拿过手机，“暑假我们去打工，然后去旅游怎么样？”

　　“平时也能打打。”牧禹笑着看他。

　　陈航突然不说话了，手指在手机上不停的划着。

　　牧禹察觉到不对劲，发现这小子还红眼眶了？！

　　“哭啥？咋了？”

　　“对不起，牧禹…”

　　“我没有钱，让你跟着我受苦…”

　　陈航像是得到靠山一样躲在牧禹怀里，牧禹知道陈航的压力和痛苦。

　　他没有说话，拍着他，告诉他有自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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