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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生
再至黄昏,萧璟诚回到忱王府,刚进门便被沧袭蹿到了肩上,好在他这些年早已被抓习惯了,倒也稳得住身形。
“诚儿回来了。”曾玗之将盘中刚从廊下摘来的柿子递向萧璟诚,指尖还沾着些许果霜,“瞧着脸色累得慌,快吃个柿子,图个事事如意的彩头。”
“多谢师父……”萧璟诚伸手接过柿子,指尖触到微凉的果皮,轻声应道。
“临归之前,朝堂那边到底怎么说?”暮渊黎急忙凑到他身旁的圆凳上坐下,“难不成就真的不管陵阳的百姓了?”
萧璟诚缓缓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柿子表面的纹路:“朝中大臣们争论了一下午,始终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案……个个都怕担责。”
曾玗之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方案不是没有的,只是和其他那些提议一样,每一条都藏着不小的风险。”
“我知道,”萧璟诚抬眼看向曾玗之,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这世上哪有万全之策,风险指定是避免不了的,只看敢不敢担罢了。”
一旁的荀岳昙笑着搭上曾玗之的肩,转而看向萧璟诚问道:“诚儿,你先前在府里读书时,可有读过千程国的前朝史书?尤其是关于边境旧事的部分。”
萧璟诚点点头,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读过一些,但当时只顾着记兵法谋略,那些旧闻轶事倒读得不多,印象也浅。”
曾玗之见荀岳昙要开口,便知他想讲什么,索性抢先一步说道:“诚儿,你可知如今陵阳发生的事,几百年前的哀召也曾发生过?而且那桩旧事,还是你父辈们亲身经历过的。”
萧璟诚和暮渊黎顿时都收了神色,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曾玗之见状,便转头对荀岳昙道:“博忱,这些旧事你比我记得清楚,还是你来讲吧。”
荀岳昙微微颔首应下,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缓缓开口。
哀召在千程国的旧志里,还有一个更古老的别称——“旧苗疆”。
据说那时的哀召是南疆最富庶的地界,花草树木皆是世间罕见的奇异品种,连飞虫走兽都带着几分灵秀之气,后来名震天下的苗疆蛊术,便是起源于此地。哀召地处千程国与轩驰国的交界线,常年由溯家世代驻守,也就是如今烨崇王溯酖酒这一脉的先祖。早年间,千程和轩驰两国的关系与现在相差无几,皆是边境通商、和谐相处的景象。可就在轩驰国新帝冯子炎登位那年,变故突然就来了——这位新帝看中了哀召的大祭司,执意要下旨求娶,可不仅哀召族里的长老们集体反对,就连大祭司本人也半点不愿。
当时大祭司当着轩驰使臣的面,掷地有声地说:“轩驰国朝堂混乱,民间更是苛待女子,那里的男子从不把女子当人看,就算是轩驰皇帝想立我为后,我也绝不去那泥潭里蹚浑水。”
“我是哀召的大祭司,受全族敬仰、得百姓爱戴,在这哀召之地,我便有无尽的荣华富贵可享。况且我凭什么要自贬身份,把自己困进那深宫牢笼里?比起做一个困于后位的王的女人,我更想守住哀召,做自己的王。”
而轩驰国在当时,也的确没有半点好口碑——当年千御国与夷冥国相继颁布律法,严令禁止本国境内开设贩卖人口、逼良为娼的青楼与各类低俗娱乐场所,周边其他国家见了,也纷纷效仿修订律法,唯有轩驰国和夷南国的君主,死活不愿更改本国旧律,那些出生在这两个国家的女子,也着实是命运不幸。
轩驰国君主冯子炎见求娶不成,顿时恼羞成怒,竟不顾两国多年盟约,公然撕毁边境协议,直接派兵攻打哀召,就此与千程国彻底反目成仇。
可那一战,轩驰国的军队却被狠狠打退了——那次抗敌,还是溯家的溯家军和萧家的平南军联手出兵,才守住了哀召的防线。
轩驰国兵败之后,非但没有收敛,反倒想出了更阴狠歹毒的招数——他们暗中研制了一种诡异的药物,能将活人变成毫无意识的行尸走肉,妄图用这种法子让哀召彻底沦陷。被药物感染的人会变成嗜血的怪物,当时的人们都称其为“尸鬼”。这些尸鬼在白天时,就和一具普通的尸体没两样,可一到夜间便会彻底暴走;只要有活人在百米范围之内,他们身上的气息就会被尸鬼敏锐嗅到,随后便会被疯狂追咬,而被咬伤的人,很快也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尸鬼——不过这其中,也有极个别体质特殊、幸免于难的例外。
尸鬼没有痛觉,更不怕普通的刀剑伤害,毕竟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早已是没有生命的死尸;但这些怪物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极其怕火。无论是长刀劈砍还是箭矢穿刺,都无法彻底杀死尸鬼,可只要用火烧,便能将他们焚烧殆尽;除此之外,他们也畏惧太阳光,只是阳光的威慑力远没有火烧那样直接致命,所以尸鬼才会在白天蛰伏不动,只在夜间出来活动。
为了保住哀召剩余百姓的性命安全,也为了防止尸鬼之灾扩散到其他城镇,哀召的原居民们只能忍痛搬离世代居住的故乡;而朝廷反复商议后,也只想出了一个最直接、却也最有效的方案——放火烧山,将整个哀召的尸鬼连同传染源一并焚毁。
这个方案的确是当时最管用的法子,可同时也是最损、最让人心疼的法子——那场大火足足在哀召的山林里燃烧了三个月,诡异的是,在这整整三个月里,哀召的上空竟一滴雨也不曾落下,仿佛连上天都在纵容这场毁灭。
大火熄灭之后,尸鬼的确彻底消失了,可令人惋惜的是,哀召境内那些罕见的奇异动植物,也全都在这场大火里化为了灰烬,曾经富庶灵秀的哀召,彻底被烧得面目全非、寸草不生。
最后这件事的结局,也只是轩驰国迫于各国压力,象征性赔了点钱款;而那位挑起祸端的冯子炎,后来也被手下将领杰书行起兵杀死、篡夺了皇位。千程国与新君统治下的轩驰国虽重新恢复了邦交、握手言和,可那场灾难留下的阴影,却永远刻在了当年受害者与幸存者的心中,再也无法磨灭。
萧璟诚听完这段旧事,忍不住长叹一口气,眉头紧锁着问道:“那大火过后的哀召,后来又是怎么恢复生机的?那些被烧毁的农田、断绝的农作经济,又是花了多久才重新恢复的?”
“最开始那两年,全靠自然恢复——谁也没料到,在连烧三个月大火的情况下,哀召的地底深处,竟还藏着些没被高温烧坏的植物种子;后来一场倾盆大雨落下,那些种子竟全都冒了芽,而之前在大火中牺牲的植株,也化作了天然肥料,滋养着这些新生命。”荀岳昙咬了一口手中的柿子,果肉清甜的滋味在口中散开,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你可听说过‘飞鸢’?就是当年周老先生逝世后,因工艺复杂再无人可修复的那架巨型载人‘巨鸟’——后来人们从其他地方搜集了不少适合南疆气候的植物种子,再由熟悉飞鸢操控之术的后人们,带着这些种子乘上飞鸢升空,在哀召的上空大范围洒下,才加速了这片土地的复苏。”
可即便是这样双管齐下,哀召也足足用了五年的时间,才勉强恢复到能让人居住、耕作的程度。
暮渊黎听到“飞鸢”和这个名字时,突然愣了愣——这件事,他的生父黎泽昭当年也跟他讲过。想到这里,他忽然感到一阵恍惚,只记得小时候听这些事时,还以为是黎泽昭编来吓唬小孩的睡前故事,万万没想到,那竟然是千真万确的史实。
萧璟诚低头摩挲着手中逐渐发凉的柿子,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里满是纠结:“这么说来,陵阳如今的状况,倒真和当年的哀召如出一辙。若是……若是也用火烧的法子……”他说到这里,话音突然戛然而止——陵阳的百姓都是无辜的,那些至今尚未被感染的村落,绝不该重蹈哀召的覆辙,被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荀岳昙将手中啃剩的柿子核轻轻扔进旁边的竹篓里,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严肃地说:“当年哀召能一烧了之,是因为那里地势偏僻、山林环绕,居住的人口本就相对稀少,烧起来虽残忍,却能将损失降到最小。可陵阳和哀召大不同——这里城郭相连、村落密集,百姓数以万计,若是贸然放火,只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最后只会酿成更大的惨剧。”
暮渊黎突然从凳上站起身,快步走到窗边,望着天边渐渐沉暗的暮色,忽然开口:“我倒是想起一件事——父亲当年跟我讲哀召旧事时,曾提过一句,说当年对抗尸鬼的时候,除了火攻之外,溯家还用过一种特殊的药粉。那药粉据说能有效驱散尸鬼,甚至能抑制药物扩散,只是后来因为战乱,那药粉的配方早就失传了。”
荀岳昙听了这话,也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如今的溯家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权势滔天的将门了,当年亲历过那场灾难的老辈人,这些年也大多离世;剩下的年轻一代,对这些祖辈流传的秘辛,更是知之甚少、一问三不知。况且就算真能侥幸找到当年的配方,想要在短时间内调配出足够覆盖整个陵阳的药粉,也是难如登天的事情。”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沉默,唯有萧璟诚肩上的沧袭似是感受到了气氛凝重,不安地扑棱着翅膀,发出几声短促的啾鸣。良久之后,萧璟诚忽然抬起头:“师父,我想明日一早就动身去陵阳一趟。或许在当地的藏书楼、或是乡绅大族的古籍里,能找到些关于当年哀召事件的记载,说不定能从中寻到些蛛丝马迹。”
曾玗之闻言,顿时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家徒儿,语气急切:“陵阳如今那般危险,到处都是游荡的尸鬼,你一个人去,实在太冒险了……”
“正因那里危险,才更不能坐以待毙。”萧璟诚打断曾玗之的话,“我会提前备好足够的火把和防身的防护器具,路上也会格外小心,尽量避开尸鬼聚集的地方。若真能在陵阳找到当年哀召事件留下的零星记载,说不定就能为如今的困局找到转机——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值得一试。”
是夜,月色朦胧,陵阳的上空突然有一道青色剑光飞速掠过——那御剑之人落地的地方,正是靖南侯府的后院。此刻的侯府还算安宁,尸鬼之灾尚且没有扩散到这片区域。落地的是个身形魁梧挺拔的女子,一双罕见的浅蓝色瞳孔在夜色中,美得如同深海里的宝石;再看她的面容,竟与萧愿有着七八分相似,只是气质更为凌厉。
她熟门熟路地走进侯府,动作自然得就像回了自己家一般——径直走向萧欣若的寝宫,在屋内翻找片刻后,最后伸手一拉床头悬挂的铜风铃,只听“咔嗒”一声轻响,床榻侧边的地面竟缓缓露出一处暗阁的入口。她毫不犹豫地弯腰钻了进去,动作利落。
虽说已经离家多年,但这座侯府的布局、暗阁的机关,她却还记得清清楚楚,半点没忘。
这人的目标显然极为明确,就是冲着暗阁里的某样东西来的——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她就从暗阁底下抱着一个又长又精致的紫檀木盒走了出来。她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收入腰间的乾坤袋中,又仔细关好暗阁入口、恢复原状,确认没有留下痕迹后,才转身快步走出寝宫,再次御剑飞天,很快便消失在了陵阳的黑夜里,没留下半点踪迹。
萧璟诚的寝房内,正燃着一盏安神香,淡青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在屋内飘散缭绕,带着几分缥缈的意境。
“阿诚……”
“别再这般忧思操劳了,好不好?”
两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屋内响起——那分明是萧冥声和溯酖酒的声音!萧璟诚猛地从榻上坐起身,想要看清声音的来源,可他的视线却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黑布蒙住了一般,眼前只有一片黑漆漆的模糊景象,什么也看不见。
“爹?父亲?”萧璟诚试探着开口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真的是你们吗?”
话音刚落,屋内突然吹起一阵轻柔的狂风,空中缓缓飘落无数片泛着微光的白色羽毛;紧接着,两道修长的男子身影竟凭空在羽毛中幻化出来。萧璟诚怔怔地抬眼,正好对上溯酖酒望过来的目光,心脏猛地一跳。
萧冥声也看清了他,轻声唤道:“阿诚?”
这样的场景,以前只在萧璟诚午夜梦回的幻想中出现过——他无数次期盼能再见到他的生父和亲父,可当愿望真的实现时,他却反倒僵住了。他心里迫切地想冲上去抱住眼前的两人,可双脚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怎么也迈不开步——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知道,父亲和爹爹早就不在人世了,这一切只是个梦。他怕,怕自己只要稍微一碰,眼前的景象就会像泡沫一样破碎,再也寻不回来。
可萧璟诚万万没想到,溯酖酒竟会主动迈步走上前,伸手将他紧紧抱进怀里——溯酖酒的怀抱还是记忆里那熟悉的清冷松木香,袍角拂过萧璟诚手背时,那细腻的触感真实得让他心头一颤,完全不像是梦境该有的虚幻。他肩上的沧袭忽然发出一声细弱的啾鸣,振翅飞起时带落几片发光的羽毛,那些羽毛在空中轻轻旋转,竟缓缓凝成了细碎的星芒,落在两人的肩头。
“傻孩子,”萧冥声也走上前,抬手替他拂开额前散落的碎发,指尖的温度透过柔软的发丝传来,暖得让人心安,“怎的才几年不见,就连我们都不认得了?”
溯酖酒仍未松开抱着他的手,暗红色的眼眸在漫天星芒中流转,带着几分无奈与心疼;他忽然屈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萧璟诚的额头,语气带着点嗔怪:“自己修为都还没练扎实,就敢想着独自闯陵阳了?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话音未落,四周飘飞的白色羽毛突然剧烈震颤起来,紧接着,远处隐约传来尸鬼嘶哑凄厉的嚎叫——那声音尖锐刺耳,竟像是能穿透梦境的屏障,直直传到萧璟诚的耳膜里。他下意识地伸手握住腰间的短刃,想要起身戒备,却被溯酖酒反手按住了手腕:“莫慌,这里是你的梦境,他们伤不到你。”只见溯酖酒指尖凝出一缕银白色的灵力,轻轻缠上萧璟诚腰间佩戴的玉坠——那是曾玗之早年送他的护身符,此刻正被灵力催动,泛出柔和的微光,将屋内的诡异气息驱散了几分。
萧璟诚靠在溯酖酒的怀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气,心里却愈发清醒——他清楚地知道,溯酖酒和萧璟诚早就不在了,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太过思念,才在梦里幻化出的景象。可就算明知道是梦,他也贪婪地想多看看两人,想多感受片刻这份温暖——毕竟从小到大,他从未见过萧冥声和溯酖酒这样一同出现在自己面前,从未这样真切地感受过“家”的完整。他没有母亲,自出生起便只有两位父亲——他是萧冥声与溯酖酒以自身灵力为引、神魂交融孕育出的独特存在,溯酖酒是他的生父,萧冥声则是他的亲父。
萧璟诚的诞生,本就突破了世间传统的生育框架——当年萧冥声与溯酖酒为了孕育他,曾以族中秘传的心法共振双方灵脉,将各自的本源灵力凝聚成一枚灵胎,再用家族传承的秘宝日夜温养,足足耗费了三年时光,才让他顺利成型降生。他的血脉里,既流淌着目斯族骁勇善战的剑意,也继承了夜端族白灵一脉的神力;正是这种非传统的诞生方式,让他从小就对“责任”与“守护”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执念——这份执念,既是对父辈未竟之志的传承,也是他对自己特殊存在意义的一种证明。
眼前的萧冥声和溯酖酒,正手牵着手站在他面前,两人的手腕上,各自绑着一根红色的细绳,绳头紧紧系在一起,像是在诉说着永不分离的约定。
萧璟诚的指尖微微发颤,目光在两人的面容上反复描摹——萧冥声眉骨间那份凌厉的英气,竟与自己如出一辙;而溯酖酒的模样,却因多年未曾相见,在他的记忆里模糊了许久,如今终于能借着梦境,重新看清父亲的眉眼。
“阿诚,你不用这般害怕,也不用这般勉强自己,”溯酖酒低头看着怀里的萧璟诚,声音放得格外轻柔,“是我们不好,当年没能护好自己,没能陪在你身边长大,独独留你一个人在这世上受苦……可就算这样,你也一定要好好活着,为自己活着,好不好?”
“你说到底,也还是个孩子啊,”萧冥声也走上前,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里满是心疼,“何苦把那么多重担往自己肩上扛?那些朝堂的纷争、边境的灾祸,本就不该由你来承担。放过自己,别再逼自己了,好吗?”
“可是爹、父亲,我若不去管,那陵阳的百姓该怎么办?”萧璟诚听着两人的话,心里难受得发紧,眼眶瞬间就红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执着,只是一想到那些百姓在受苦,就总觉得该做点什么;好像只要能把这件事做好,能救下那些人,我心里才会觉得开心,才会觉得轻松一些。”
萧冥声看着他泛红的眼眶,语气里满是无奈与疼惜:“可你有没有想过,快快乐乐、无牵无挂地活着,对你自己来说,才是最好的事?”
溯酖酒的指尖轻轻擦过萧璟诚眼角溢出的泪珠,那触感带着雪后松枝的微凉,却又奇异地熨帖着皮肤,让人安心。站在他身后的萧冥声,悄悄将两人交握的手往前送了送——手腕上红绳末端坠着的小巧银铃,忽然发出一阵清脆的轻响,铃身泛着温润的红光,将整个屋子照得暖融融的。
“阿诚,别再逼自己了……”
说罢,两人的身体开始渐渐变得透明,羽毛般的光点从他们身上飘散开来;不过瞬息之间,两道身影便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室淡淡的松木香,似乎在证明方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梦醒了。
萧璟诚猛地睁开眼,窗外天还未亮,屋内依旧一片昏暗。他躺在榻上,无论怎么翻来覆去,都再也无法入眠——长夜漫漫,寂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索性从榻上坐起身,盘膝打坐,指尖掐诀引动灵力;眉心处那枚淡红色的钿印,在昏暗的光线下,悄然发出微弱的光晕。
他闭着眼,脑海里却全是陵阳的景象——陵阳如今到底是什么样子了?是不是已经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是不是连空气里,都包裹着让人窒息的绝望?
可是……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救下那里的人呢?他又不是天神下凡,没有无边的法力,没有扭转乾坤的能力,他能做的,似乎只有微不足道的尝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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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句话——文化水平不高,文笔也不咋地,当个乐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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