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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情
过于直白的话语愣生生震住关山越,他数次张口欲言,又觉得对方的话虽然简明却没哪里有问题,否认反驳在此时都已失去意义。
他是被示爱了?
不对,哪有人示爱是这样直接问的!
再说了,他不都说不喜欢了吗?
谁能想到拒绝别人以后得到的不是失落黯然,而是反问。
关山越凌乱几息,复又从一大团无厘头的丝线中想起老王的事,嘴巴开合,胡乱说一气,连他自己转头都想不起来到底说了些什么。
之所以还记得自己对文柳提过老王,是因为在他回府后老王就被召进了宫,进去出来一趟活像是下了狱。
老王回府立马又送来一万两,不知是感谢还是其他,关山越拨弄着几张银票,觉得这银子赚起来未免太容易了些。
他和皇帝的拉扯看呆了系统,第一次知道有人居然连告白也不紧张,而被告白的落荒而逃。
它的目光在关山越身上打量一番,私以为此人非常有被压的潜质。
看看人家皇帝,控场能力简直没得说,做什么事都这么有底气,连告白也是。
——你不喜欢我?
——不喜欢。
换个人都尴尬得恨不能挖地道逃跑,皇帝还是淡然自若,没觉得自己有问题,反而质问关山越没说实话。
天,有这个勇气底气,做什么都会成功好吗?
话说回来,“宿主,皇帝那是告白吗?”
关山越也犹豫了。
前脚说在追求自己,后脚问自己喜不喜欢他,心意表现得明明白白,但却没有一句想要在一起的话。
“应该算吧?”他也不确定。
一人一桶在关府分析得天昏地暗,恨不得广招贤才举办一场思辨会。
他们从张口闭口的语气分析到语境,再从整句话的意境分析到文柳的微表情,甚至连结合那天的天气情况和文柳着装的颜色都考虑到了,仍旧没能得出一个准确结论。
系统忍不住了:“宿主!”它给关山越加油打气,“你上啊!直接去告白好吗?”
“我为什么要告白?”关山越莫名其妙,“我们不是在分析陛下到底喜不喜欢我吗?怎么扯到告白上面来了。”
“对啊!这不是分析不出来嘛。”
系统理直气壮,以至于关山越短暂地怀疑了自己。
“你去告白,没被拒绝就代表皇帝喜欢你,被拒绝了就代表他不喜欢你,这不比我们俩在这研究半天有用?”
……好有道理,关山越竟无法反驳。
片刻后,他挣扎着捡起被抛却的脑子:“可我们讨论的是陛下的态度,不是我的。”
“呵。”系统高贵冷艳,变出一副墨镜给自己戴上,“你就接着装。”
丁点大的事能分析这半天,全靠关山越的反驳。
系统说喜欢,关山越不满意,系统说不喜欢,关山越更不满意。
它看穿了此人的真面目,无话可说。
“你不要装聋作哑。”关山越催促。
系统第一次被逼着说话,突然领悟了加班的痛,怒斥关山越:“你不就是想听我说皇帝喜欢你,然后现在准备搞什么他喜欢你但你迫于命运想爱不能爱,最后为爱献身的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嘛!”
被说中内心深处的戏,关山越期待地问:“可以吗?”
“可以个屁啊!”系统被这个一说起谈恋爱就失智的人气到破防,“你以为皇帝是谁,人家脾气很好吗?你不拒绝不回应,真当你能靠着一张脸吊着他啊?”
关山越很无辜:“他也不算正儿八经的告白,我怎么答应?”
合着您还想要排场?
关山越抿着唇,露出一点羞怯来,说:“其实我的脸也没有漂亮到这个程度。”
系统:“?”
“我刚才那句话……是在夸你?”
“哈。”
它被气笑了,由衷感叹了此人的毫无底线,滚着它的球体躲进关山越的脑海里,四处寻找自己的强制休眠按钮。
关山越也不理会它突如其来的脾气,在幻想里自顾自地沉浸,此状态一直持续到下午。
在关山越以为不会再有礼物时,厨子准时上门。
不知道是不是文柳特别吩咐,今天除了那一道一口闷的菜以外,还有一碟子绿茶酥。
连系统都飘了出来,替关山越感慨这顿第一次能垫吧垫吧的饭。
“看来皇帝还是没对你死心啊。”
“哦。”关山越表情冷冽,说着没有一个人相信的话,“我又不喜欢他。”
系统心想,此人就装吧!等皇帝转换目标他就老实了。
系统发誓,这话它只在心里想了想,根本没有拿出来调侃这位看似大度实则易破防的追求者。
且,系统百分百保证,它没有言出法随的超能力。
谁能料到这句话说出去没多少天,就在年关时,那对刘氏母女又住回了西六宫。
觑着关山越的脸色,系统小心安慰他,“住在皇宫只是在距离上占优势而已,你看,咱们住在关府,陛下还不是天天派御厨来给你调养身体。”
当时关山越并不生气,系统甚至看见了他的笑容,结果下午这人派人去找了贺炜过来,询问那群跟着童乐的人有什么结果。
——什么也没有。
关山越的讽笑愈深,冷冷地问:“那你还能有点什么用?”
吓得贺炜立即请罪。
深知自己的行为属于迁怒,关山越沉默片刻,也没为难他,将人扶起来送出门去,又嘱咐了一遍让他盯紧。
感情不顺利,主角那边也没有进展,不用言语系统也能领会到关山越的烦躁。
文柳这个追人的没有解释,关山越也憋着一腔暗火,两人一如既往地除了厨子的往来外没有交流。
一次又一次早朝,两人之间倒还是心有灵犀,分外冷漠,直直持续到元日宴。
“宿主。”系统试图劝和,“皇帝只是收留了她们,又没收入后宫,你别这么气。”
“我没生气。”关山越留下这一句不太有说服力的苍白话语,也不与系统多加争辩,只说,“童乐那边,大概就要有点消息了。”
至于刘氏母女的事——
每一世这两人都在宫里待了足足五年,关山越还能单独去计较这一世吗?
他阴沉,只是因为事情快到了水落石出的时候。
刘氏母女为什么在宫里住了一段时间后又回到家里?
因为关山越在其中起了作用,她们因为卓欢的婚嫁而进宫避风头,这件事被解决以后没了威胁,便老老实实回家去。
关山越为什么会插手这样的闲事?
一来女子在后宫他确实微酸;二来,他是想着改命的,任何能让这一世与前面两世有些区别的事他都会去做,刘氏母女的归宿就是其中一件。
而文柳知道关山越在步前世后尘这件事上的反感,也知道刘氏母女住进宫里对关山越来说意味着什么。
文柳不是幼稚的人,大概这对母女真有什么让他不能拒绝的事,才让他把人重新安排在皇宫入住。
这件不能拒绝的事,到底是前两世就有的,还是这一世因为关山越干预而生出的,就是为了让剧情重回轨道?
关山越细思过后,觉得哪一种情况都无法接受。
直接问文柳不失为一种办法,但出于某种不知名因素,关山越目前不打算主动找上文柳。
趁着元日宴的机会,他打算亲自去问问卓欢。
上一次参加这宴会的记忆太久远,第二世叛逃不在京都待,最近一次宴会能追溯到第一世。
关山越记得流程极其繁复,礼仪严苛。
接下来的流程证明了关山越的记忆没有差错,单是三跪九叩礼就行了九十九次,跪得他没脾气。
不少藩属国也来贺,城内巡防加强。
关山越作为受宠内臣,在分列两侧的席位里得了个与皇帝最近的位置。
席间觥筹交错,文柳并不在节假日甩脸色,提过酒后支着头看大臣们交谈。
当然,看中/央的舞女也说不定。
文柳放任的态度明显,大家也了悟这点纵容,都是纵横官场的老手,你一言我一语,举杯遥祝间将氛围炒了起来。
大小是个节,平日里吵吵几句就算了,今天倒没谁主动找事,吉祥话一箩筐地往外冒,当真喜洋洋一片。
桌上被呈上椒柏、屠苏等酒,关山越挑挑拣拣,也应着辞旧迎新的景多喝了两杯。
这种时候他还没忘了系统:“阿桶,你喝吗?”
系统受宠若惊:“我不喝哦宿主,我没办法碰到这些东西的。”
关山越伸出的手打了个弯收回,又将酒液送回自己嘴里。
“行,我替你喝一杯。”
他的视线在席间巡回,估摸着大家喝得正起劲时悄然离席,直奔咸安宫去。
靠着统领的身份腰牌,关山越一路畅通无阻,他不避风雪站在宫门外,一墙之隔的小院里笑意盎然,带着迎春的喜意。
他没打算截断这份欢欣,只敲了敲门,在里面小宫女的询问中说自己找卓欢。
一阵窸窣,卓欢扬声说着谁找我,从漆红木门里探出一个脑袋。
也许是因为答应不住皇宫却言而无信,见到关山越那一刻,她脸上止不住地心虚。
“关大人。”她迈过门槛站直溜了,掩上门。
关山越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知道直问大概率不会得到答案,但关山越还是想碰碰运气。
“你和你娘再次搬进皇宫肯定不是巧合,我能知道原因吗?”
“关大人……”她低着头嗫嚅,知恩图报的良心和惜命的本能在挣扎对抗。
关山越也不逼她,换了个问法,“那你们这次入宫的原因和第一次一样吗?”
卓欢这次没闪烁其词,老老实实地点头。
……一样?
关山越扯出一个敷衍的笑。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前两世藏得够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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