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

　　消毒水的气息混着雪松香。沈砚在监护仪的滴答声中醒来，发现自己趴在清欢床头，掌心还攥着林淮的袖口——男人昨夜将他按在沙发上强制休息时，衬衫纽扣崩飞了两颗。

　　“醒了？”林淮从阴影里起身，手里端着重新热过的燕麦粥，“她体温稳定了，江逾白走前给她注射了改良版抑制液。”

　　晨光掠过清欢腕间的医用胶带，那里遮盖着昨夜被钢笔尖划破的伤口。沈砚想起林淮划破自己掌心与之基因共鸣的画面，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对方虎口的旧疤——那是三年前为保护他被机械义眼划伤的痕迹。

　　“NHXW-09的基因链......”沈砚声音沙哑。

　　“像拼贴画。”林淮调出平板上的基因图谱，三种颜色的螺旋链在暖光中交缠，“父系是NHXW-02，母系是NHXW-03，中间夹着段完全不属于双鲨的纯净基因——像是刻意植入的‘灵魂锚点’。”

　　清欢忽然发出呓语，手指摸索着沈砚的手背。他急忙握住那只冰凉的手，发现她无名指根隐约有淡蓝色纹路，形状竟与自己后颈的鲨鱼图腾互补成圆。

　　“哥......烟囱......”清欢睫毛颤动，掌心仍残留着昨夜写摩斯密码的淡红痕迹。

　　林淮将恒温毯往上拉了拉：“上午我让老宅的管家去查第三根烟囱，砖石缝隙里嵌着这个。”他摸出个沾满灰的金属盒，打开后露出半枚齿轮，内侧刻着与沈砚手中齿轮吻合的齿纹。

　　“初代双鲨的墓碑......可能是基因锁的一部分。”沈砚将两枚齿轮拼合，缝隙间渗出微弱蓝光，在床单上投出微型星图——七颗亮点连成鲸鱼与鲨鱼交缠的形状，中央红点标注着“深蓝实验室旧址”。

　　走廊传来摩托车熄火声。江逾白推门而入，机械义眼不再泛红光，取而代之的是黯淡的灰——那是他情绪低落时的状态。沈砚注意到他袖口别着枚贝壳碎片，边缘用金属丝缠成风铃的形状。

　　“给她的。”江逾白将碎片放在床头柜，指腹掠过清欢手背的留置针，“改良抑制液里加了我的纳米虫，能暂时压制初代意识......但每次使用，她的记忆就会倒退三个月。”

　　沈砚猛地抬头，撞见林淮沉下去的眼尾。三年前跨江大桥事故后，清欢确实失去了十二岁之前的记忆——原来不是创伤性遗忘，是抑制液的副作用。

　　“她刚才喊‘烟囱’。”林淮递过去热可可，江逾白指尖在杯壁敲出摩斯密码：老地方见。

　　雪停了。三人站在林氏老宅后巷的第三根烟囱下，江逾白的机械义眼投射出三维建模。当虚拟齿轮嵌入砖缝时，地面突然裂开条缝，露出锈迹斑斑的金属梯，通向地下深处的蓝光。

　　“是父亲的应急实验室。”沈砚攥紧鲨鱼齿戒指，戒指内侧的“SY+LH”与梯口的感应灯同时亮起。阶梯墙壁上嵌着无数试管，里面凝固的深蓝液体中悬浮着蝴蝶标本——与清欢梦中的机械蝴蝶一模一样。

　　实验室中央是口水晶棺，棺盖上刻着初代双鲨的图腾。江逾白的鲸鱼吊坠突然发烫，与沈砚的戒指产生共鸣，棺盖缓缓升起，里面躺着两具相拥的骸骨，左手分别戴着鲨鱼齿戒指与鲸鱼吊坠，右手紧握着枚完整的齿轮。

　　“NHXW-02和03......”林淮用钢笔尖挑起骸骨间的皮质手札，纸页脆得几乎一碰就碎，“他们自愿成为容器，只为让女儿的灵魂......”

　　手札内容戛然而止。清欢的机械蝴蝶突然从沈砚口袋飞出，翅膀展开投射出段全息影像：年轻的沈父穿着白大褂，身后站着抱着机械蝴蝶的清欢——那时她不过五六岁，脚踝还没有贝壳装饰。

　　“清欢的灵魂是初代双鲨用自己的基因链编织的‘容器’，”沈父眼中有泪光，“但她不是工具，是......”

　　影像突然雪花闪烁。江逾白的纳米虫钻进齿轮缝隙，转出串数据流，最终凝成行字：启动转生仪式需三枚齿轮，分别藏于墓碑、实验室与......

　　地面突然震动。清欢的监护仪警报声从沈砚口袋传出，三人冲回病房时，看见她正抓着护士的手腕，瞳孔竖线与后颈纹路同时亮起，而床头的贝壳碎片正在重组为完整的风铃。

　　“钥匙在流血。”她的声音是机械音与童声的叠加，手腕鳞片割破护士皮肤，鲜血滴在齿轮上，竟激活了贝壳风铃的投影功能——墙面浮现出深蓝实验室的地图，标记着“第三枚齿轮：在哥哥的噩梦深处”。

　　沈砚感到后颈发烫，鲨鱼图腾发出荧光。林淮突然按住他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来：“你的基因链在共鸣，当年伯父带你们逃离实验室时，可能把齿轮......”

　　“刻进了我的记忆。”沈砚想起十四岁暴雨夜的噩梦，父亲将什么东西塞进他掌心——不是实验室门禁卡，而是齿轮？

　　清欢忽然伸手抓住江逾白的袖口，这次没有金属丝钻出，而是塞给他颗水果糖：“草莓味......你以前总偷藏在油箱里。”她的声音带着十二岁的娇憨，却在眨眼间变回冰冷的机械音，“找到齿轮，否则初代意识将吞噬这具容器。”

　　暮色漫进病房时，清欢又陷入沉睡。江逾白靠在窗边抽烟，机械义眼映着沈砚翻找旧物的背影：“老沈，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总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在海边埋东西......”

　　林淮从保险柜取出沈父的遗物箱，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画——六岁的沈砚蹲在沙滩上，手里攥着齿轮状的贝壳，旁边是堆沙堡，插着机械蝴蝶做旗帜。

　　“那不是梦。”沈砚指尖抚过画中自己掌心的阴影，那里隐约有齿轮轮廓，“是父亲用纳米虫植入的记忆封印。”

　　江逾白碾灭烟头，金属丝从袖口窜出缠上沈砚手腕：“我帮你唤醒记忆，副作用是......可能永远困在十四岁的暴雨夜。”

　　林淮突然握住沈砚另一只手，鲨鱼齿戒指与鲸鱼吊坠同时发光：“用基因共鸣做锚点，我和你一起进去。”

　　清欢在睡梦中皱起眉，指尖无意识勾住江逾白垂落的金属丝。男人低头时，看见她腕间的淡蓝纹路正缓缓拼成“别怕”的摩斯密码。

　　窗外，雪又开始下了。实验室废墟的方向，机械蝴蝶群正朝着月亮飞去，翅膀上的深蓝LOGO在夜色中格外醒目——那里藏着第三枚齿轮，也藏着沈砚十四年不敢触碰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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