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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沈云歌睁开眼,她在一间朴素的小屋子里,正坐在地上,两只小小手的握着一面银镜。
银镜有她两个脑袋那么大,将她的模样照得很清楚。
头发分成两路,在脑袋两侧扎成两个小角,再普通不过的男童打扮,此时却有些不伦不类。
小角上别了一朵粉色小花,还有一根长长的红玉发簪,上面雕刻着她不认识的花,歪歪斜斜地穿过两个小角,横插在上面。
沈云歌没觉得不对劲。
小花是她清晨在路边摘的,发簪是方才从母亲的妆台上拿来的。
小云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十分满意,小心地把镜子放到地上,拿起一旁的口脂,学着母亲平日的样子在脸上涂抹。
先是脸颊,再是唇上,一顿大胆的描摹后,她再度搬起镜子欣赏。
脸上像是长了两个大小不一的红色圆饼,口脂也涂歪了,东一抹西一块的。
她刚咧开嘴,笑容就僵在脸上,镜子里出现母亲阴沉的身影,在她身后,不知站了多久。
啪——镜子掉在地上,碎成好几块。
小云歌这才回神,软着手脚爬了两次才从地上起身,低着头面对母亲,声音细如蚊呐:“母亲。”
沈木秋没说话。
小云歌已在镜子里看到了母亲生气的样子,好半晌,才颤抖着唇瓣抬头。
沈木秋逆光而立,此刻小云歌看不清她的模样,只觉得屋里又冷又阴沉,闷地她喘不过气。
“母……”
啪——
一个重重的巴掌将小云歌打倒在地,淬了冰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脸颊已高高肿起,小云歌说话有些费力:“记……记得。”
母亲跟她说,她是个男人,只能是个男人,她不可以喜欢脂粉、首饰,她喜欢的是刀、是剑。
沈木秋附身朝她伸出一只手,小云歌害怕地往后缩了一下,沈木秋的手一顿,而后抓住沈云歌脖子上的红玉珠串,用力扯断。
珠子掉到到地上,弹起又落下,清脆的响声和母亲的声音一同在狭长的屋内回荡。
“既然记得,就好好反省。”
沈木秋踩过珠子,离开小屋,房门重重关上。
珠子在她脚下化为齑粉。
小云歌红着眼,一粒一粒捡起幸存的五颗珠子,紧紧拢在怀里,豆大的泪珠砸到珠子上,
她努力修炼了好久,又向母亲求了好久,才得到这串珠子,一直小心地藏在屋里,今天是第二次戴。
~
鼻间尽是香甜的味道,齐逸春睁开眼,身下是柔软的触感,头不知埋在什么位置,微微撑起身子,正好对上身下之人的正脸。
她脸颊红润,脖颈白皙,肌肤吹弹可破……
方才是埋在沈云歌的颈窝!
齐逸春撑着床沿翻身落地,踉跄两步才站稳身子。长发披在身后,身上的道袍散乱地不像话,一时不敢想方才发生过什么。
甜香愈发浓重,熏得人精神恍惚。
齐逸春发现源头,拿起桌边那支香。它即将燃尽,比手指还短,上面的纹样只剩一小截,观之却觉缥缈迷幻。
他立即把香掐灭,打开所有门窗。
此香名为清醒梦,是一种可让人陷入美梦,或者噩梦的异香,配上特殊药物后,可救人,也可杀人,还可用在其他特殊的场景……
此香稀少难得,整个修真界也不过五支,三支在他手上,其他两支不知在何处,背后之人趁他昏迷点燃此香,目标定是花梨城。
他走回沈云歌身边,沈云歌气息平稳绵长,像是睡着了,好在没什么问题,握住她的手腕,很快便逼出她体内的药性。
沈云歌嘤咛着睁眼,尚带着梦中委屈难过的情绪,见到齐逸春下意识喊他。
“齐逸春。”
她的语调婉转柔和,带着委屈撒娇的意味,微红的眼睛很是勾人,齐逸春好像见到了当初的长公主。
喊出口的瞬间,沈云歌便清醒了,眼前的人是《逃跑99次,无情剑尊狠狠爱》里的主角齐修,不是她的齐相齐逸春。
他们只是恰好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她方才叫的那一声,很可能暴露自己,招来祸事。
齐逸春道袍还未整理好,靠近沈云歌时敞着衣襟,露出白皙的胸膛,沈云歌下意识往床内缩了一下。
齐逸春顿住:“放才你……”
沈云歌嘴比脑子快:“方才你欺负我。”
齐逸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裳还未穿好,连忙转身整理,背影看起来颇有些心虚。
既已“先发制人”,沈云歌便顺着刚才的话胡编乱造,力求齐逸春忘记她刚才喊的名字。
“城内危急,我来看看你的情况,怎么也弄不醒你。”沈云歌想到哪儿编到哪儿,“我正要走,哪知你晕得好好的,突然挑起来抓住我,闭着眼把我拉上榻。”
她猜到自己随手点的那支香有问题,指着桌边熄灭的香道:“你还拿出那支香点燃,把我弄晕了。”
沈云歌又往床内缩了一下,红着眼睛,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小声控诉齐逸春:“我晕过去的时候,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浑身无力。”
齐逸春没想到是这般情况,不动声色地查探自己的芥子空间,果真少了一支,沈云歌没说谎。
他低头道歉:“是我唐突了你。”
“嗯?好吧,我原谅你了。”沈云歌没料到他这么容易就信了,准备了大把说辞说不出口。
齐逸春又道:“阿云可会怪我,厌恶我?”语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小心和试探。
这话落到沈云歌耳朵里,只觉得十分奇怪,按照话本中齐修和原主的亲密程度,他们便是真的发生什么,齐修也不该说这种话。
突然这么问,莫不是在试探她?倘若她答厌恶,便有了发疯的由头,像话本中强迫原主那样强迫她。倘若她不厌恶,齐修便可顺势靠近她,与她亲密。
无论怎么答都是同样的结果,此男好深的心机!沈云歌眼中露出防备。
沈云歌如此反应,齐逸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在厌恶他的靠近。
沈云歌送的发簪藏在他衣襟内,贴着心口发出丝丝暖意,他的心却一片冰凉。
他扮做依依时,沈云歌对依依那么好,会靠近依依,对依依笑,总是去拉依依的手。
最后的一丝侥幸破灭,齐逸春好不容易接受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的事实,沈云歌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喜欢女子,不喜欢男人。
他低声道:“我知道了。”
~
与此同时,花梨城的情况已十分危急,高耸的石板不停向城内收拢,速度越来越来快,离中心的城主府已不足百丈远。
众人站在石板下,每个人脸上皆是灰扑扑的,一身尘土,即便用尽全力,还是被石板推得不停往后退。
鞋底被磨破,慢慢渗出血来,生死面前,无人顾得上这点小伤。
有人灵力耗尽倒在地上,被人挤着往后退,身体在地上摩擦,他却麻木地感受不到痛苦,呆呆地问周围的人:“真的还有希望吗?”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场面诡异地安静下来,唯有石板移动发出的轰隆巨响在花梨城上空不断回荡。
最后的结局无非两种,众人心知肚明。未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万一呢,万一他们真的让石板停下,万一真的有人来救他们了。
轰——
两道磅礴的灵力自远处打来,一金一银,重重撞在石板上,石板骤然停下。
众人同时回头。
“是昭华剑尊!”“还有沈道友!”
轰隆轰隆——石板仅仅停顿了几息,再度朝城内收拢。
沈云歌和齐逸春默契挥剑,两道剑气于空中汇聚,更加强大的威压轰向石板。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石板生出密密麻麻的裂缝,速度减慢许多,可惜仍未停下。
喻风从人群中跳出来,指着其中一块石板大喊:“上面有一处凹陷,应是阵法的阵眼,我们已经试过,同时仅能由一人的灵力攻击阵眼,否则阵眼会吸走所有攻击之人的灵力。”
沈云歌神情凝重起来。来此之前,齐逸春已向她道明实情,他如今的修为最多只有踏天境第一重,已无法发挥出真正属于踏天境的实力,仅凭他一人恐难破阵。
她原想着所有人联手,应当能比上踏天境修士的一击,没料到设置阵法之人心这么脏。
和齐逸春对视一眼,沈云歌自觉退后,能否破阵一试便知。
粹雪剑瞬间亮起,数道剑气呼啸着冲向石板,每一道都精准地击中阵眼。阵眼生出裂纹,如蛛网般密密麻麻,迅速四周蔓延,众人屏气凝神,静待破阵的一刻。
裂纹越来越多,石板看起来已摇摇欲坠,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石板仍旧挺立,怎么也打不破。
齐逸春的剑气明显不如最初强劲,众人也陆续发现不对。
“不是说昭华剑尊可以阻止这些的石板的吗?为什么还在动?”“离城主府只有七十丈了,最多半个时辰,我们所有人都会被挤成肉泥。”
“我不想死啊。”有个年轻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才修炼了三年,第一次离开宗门,我爹娘还等着我回家呢。”
恐惧悲伤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众人手中的灵力也因此弱了下来,石板收拢的速度瞬间加快。
齐逸春动作一变,收回粹雪,灵力从身上涌出,补上众人撤回的灵力,继续抵抗石板。
“诸位道友。”沈云歌从空中落下,站到众人身边,“昭华剑尊已用秘法联系卫道盟,他们正在结界外全力施救,再坚持一下,我们要为自己争取时间。”
“沈道友说得有理,再坚持一下,我们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顾雪葳混在人群里,和周围的人一样灰头土脸,她的声音不算太大,却莫名地说服力。
沈云歌从纳戒中拿出许多法宝、丹药分发给众人,亦道:“多撑一会儿便多一分时间,最后关头了,有什么法宝都拿出来,别藏着掖着了。”
顾雪葳十分捧场:“我这里还有一些法宝,谁要?”
“我要,多谢道友。”
“我这也有。”“我也有。”“我也有。”
众人再度燃起希望,石板收拢的速度又慢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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