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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
白光消散后的第三日,陈雪(揽星)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
眼前是靖北王府熟悉的寝殿帷帐,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试图撑起身子,却发现右手被紧紧攥着——龚毅(淬锋)伏在榻边,面具歪斜地挂在耳侧,露出半边疲惫却年轻的脸庞。
他的手指与她交缠,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指骨。
“松……手……”她嘶哑地开口,喉咙像是被火燎过。
龚毅(淬锋)猛地惊醒,眼中瞬间清明。他松开手,却立刻探身按住她的肩膀:
“别动!你魂魄不稳,孙妙手说至少要躺七日。”
陈雪(揽星)皱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战场、道人、悬浮的石片、撕裂灵魂的剧痛……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手腕,那里光滑如初,哪有什么数字纹身?
“纹身消失了?”她疑惑地看向龚毅(淬锋)。
龚毅(淬锋)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不是消失,是转移了。现在在这里。”
他简略讲述了这三天发生的事。
那日白光过后,联军突然溃退,仿佛集体失忆般忘记了为何而来。
西平侯在撤军途中被部下所杀,北燕和南诏的军队各自回国。
而那个自称“玄微”的道人,再无人见过。
“最奇怪的是……”
龚毅(淬锋)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困惑。
“钱通查遍典籍,发现南吴二十年前的国师根本不叫玄微,也没有青袍道人的记载。那些石片……”
“都是谎言。”
陈雪(揽星)突然接话,一段陌生的记忆毫无征兆地浮现在脑海。
“不是道人,是‘系统’。一个自称来自高维世界的智能体,它幻化成道人模样来欺骗我们。”
龚毅(淬锋)瞳孔骤缩:
“你也想起来了?那个冰冷的声音,白色的空间……”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它说我们是被选中的实验体。”
“要我们帮它收集这个世界的能量。”
记忆如拼图般逐渐完整。
原来在他们“穿越”之初,这个自称“系统”的存在就曾找上门,要求合作。
被拒绝后,它恼羞成怒,抹去了自己出现的记忆,转而幻化成道人形象。
用刻着数字的石片编织谎言,企图诱骗他们主动献出灵魂能量。
“倒计时是假的。”
陈雪(揽星)冷笑。
“根本没有什么‘九星连珠’,它只是想吓唬我们乖乖就范。”
龚毅(淬锋)点头:
“那日在木台上,它发现我们获得了临渊城百姓真心拥戴,气运加身,无法强行抽取灵魂,所以才气急败坏。”
“现在它被反噬了。”
陈雪(揽星)轻触太阳穴,那里隐约有数字流动的幻痛。
“但我们的记忆……”
“是它唯一没抹干净的东西。”
龚毅(淬锋)站起身,走到窗前。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我们也是真的穿越了。只是……”
“只是有个高维存在曾想拿我们当棋子。”
陈雪(揽星)接过话头,眼中燃起斗志,“现在棋盘掀了,游戏才真正开始。”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阿岁慌慌张张地冲进来,手里捧着一块焦黑的石头:
“寨主!军师!刚有士兵在清理战场时发现这个!一碰就……就冒烟!”
那石头表面布满裂纹,隐约可见“397”的字样正在迅速褪去。
陈雪(揽星)和龚毅(淬锋)同时感到太阳穴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枷锁被彻底斩断。
“烧了它。”
龚毅(淬锋)冷声道。
阿岁领命而去。
屋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窗外隐约的市井喧闹——那是劫后余生的临渊城百姓在重建家园。
真实的、鲜活的、不受任何系统操控的生活。
陈雪(揽星)试着下床,双腿却一软。
龚毅(淬锋)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两人距离骤然拉近。
呼吸交错间,她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药草和铁锈的气息,莫名安心。
“我们赢了这一局。”
她轻声道,“但天下大势还未定。”
龚毅(淬锋)松开手,重新戴好面具,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硬:
“北燕元气大伤,南吴虎视眈眈,西平侯虽死,其旧部仍在。接下来……”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陈雪(揽星)拿起床头的面具,缓缓覆在脸上。
“不过在这之前……”
她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点在龚毅(淬锋)面具的唇部位置,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柔软:
“谢谢你。”
龚毅(淬锋)怔住,面具下的耳尖微微发红。
他生硬地转身,大步走向门口,却在门槛处停顿了一下:
“好好养伤。三日后,校场见。”
门开了又关,阳光在地板上投下一道转瞬即逝的金线。
陈雪(揽星)独自站在房中,指尖还残留着面具冰冷的触感。
她忽然意识到,在这个没有系统干扰的真实世界里,有些感情,或许也该褪去伪装,露出本来面目了。
窗外,临渊城的新一天刚刚开始。
三日后,校场的晨雾尚未散尽。
陈雪(揽星)立于高台之上,望着台下整齐列阵的"女营"弟子。
自那场大战后,报名加入的女子数量激增,如今已逾两千之众。
晨光中,她们操练刀法的呼喝声震得树梢积雪簌簌落下。
“师父!”
小胜男——现在该叫她胜男了——小跑着过来,脸蛋红扑扑的。
“新打造的五十把轻弩送到了,要现在分发吗?”
陈雪(揽星)点头,目光扫过少女明显长高了一截的身形。
短短数月,这个曾经瘦弱的小女孩已经褪去怯懦,眼中有了刀锋般的锐气。
“按上次考核成绩分配。”
她接过胜男递来的名册。
突然发现最后一页用炭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像——戴面具的女子持刀而立,虽笔法稚嫩,却神韵十足。
胜男紧张地绞着衣角:
“我、我偷偷画的……”
陈雪(揽星)指尖抚过那粗糙的线条,面具下的唇角微微上扬:
“画得不错。不过……”
她突然摘下面具,露出真容。
“下次可以画这张脸。”
胜男瞪大眼睛,随即用力点头,眼中闪着激动的泪光。
这是师父第一次主动在众人面前摘下面具!
消息像野火般传开,操练中的女子们纷纷停下动作,望向高台。
阳光下,陈雪(揽星)素净的面容镀着一层金边,眉宇间的英气与柔和奇异地交融。
她不再掩饰自己的性别,也不再惧怕以真面目示人。
更不怕有人认出来她是已经“死去”的公主了。
那道人与系统的阴谋,反而让她看清了一件事——唯有真实的自己,才能凝聚真实的力量。
“从今日起,巾帼堂增设“真武阁”。”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校场。
“凡我门下弟子,不必遮掩容貌,不必伪装声线。女子本弱?那是世人愚见!我要让天下人看看,女子持剑,一样可开太平!”
欢呼声如雷炸响!
女弟子们纷纷摘下训练时用来伪装面容的布巾,露出或清秀或英气的脸庞。
阳光下,两千张女子面孔熠熠生辉,如同一片新生的星河。
远处箭楼上,龚毅(淬锋)默默注视着这一幕。
他手中摩挲着一块新得的玉佩——形制古朴,正面雕着双鱼戏珠,背面刻着"淬锋"二字。
这是他从一个南诏商人手中购得,据说有安魂定魄之效。
“军师既然来了,何不下去看看?”
钱通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揶揄。
“女营今日可是热闹得很。”
龚毅(淬锋)收起玉佩,声音依旧冷硬:
“有正事。南吴密使到了,带着吴王亲笔信。”
钱通捻着胡须叹气:
“又是来求联姻的?自打寨主真容传开,各路诸侯派来的媒人能排到城门外。”
龚毅(淬锋)没有接话,但握刀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钱通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压低声音:
“老朽查到些有趣的事。那个“玄微道人”虽不存在,但南吴二十年前确实有个擅长奇门遁甲的国师,叫玉衡子。此人痴迷星象,曾预言“九星连珠之日,天外客至之时”。”
“玉衡子?”
龚毅(淬锋)眼神一凝。
“现在何处?”
“失踪十八年了。”
钱通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
“不过他在南吴皇宫地宫留下了一座星盘,据说能观测“天外星辰”。巧的是……”
他展开竹简,指着上面的日期。
“按星象推算,三百九十七天后,确实有一次罕见的九星连珠天象。”
龚毅(淬锋)心头一震。
那系统虽然编造谎言,却借用了真实的天文现象?
还是说……
“继续查。”
他沉声道。
“尤其是玉衡子失踪前的行踪。”
钱通领命而去。
龚毅(淬锋)最后望了一眼校场中央那个耀眼的身影,转身隐入阴影。
有些谜团尚未解开,有些道路仍需独行。
但这一次,他们不必再戴着面具彼此猜疑。
靖北王府的书房内,南吴密使恭敬地奉上一个鎏金木匣。
陈雪(揽星)打开匣盖,里面是一卷明黄帛书和一把精致的匕首——
吴王竟然同时送来了求婚书和一把可用来回绝的“断情匕”,可谓老谋深算。
“吴王愿以江北三州为聘,迎寨主为吴国王后。”
密使偷瞄着陈雪(揽星)的脸色。
“世子殿下也会另娶北燕公主,绝不……”
“不必说了。”
陈雪(揽星)拿起匕首,轻轻一划,将帛书斩为两截。
“回去告诉吴王,我陈星若要三州,自会提刀去取,不必他人施舍。”
密使面色惨白,仓皇退下。陈雪(揽星)把玩着匕首,突然听到窗外一声轻响。她头也不抬:
“听够了吗?”
窗棂一动,龚毅(淬锋)利落地翻进来,面具上沾着几片雪花:
“吴王不会善罢甘休。”
“我当然知道。”
陈雪(揽星)将匕首插入案几。
“所以他送来的这把“断情匕”,我会用来割开他使者的喉咙。”
龚毅(淬锋)走到她对面坐下,突然从怀中取出那枚双鱼玉佩,推到她面前:
“给你的。不过两国相交向来不斩来使。如今你把他的使臣斩了。我们会处于劣势。”
陈雪(揽星)挑眉,拿起玉佩细看。
玉质温润,雕工精湛,双鱼首尾相衔,象征着生生不息的力量。
她注意到背面刻着的“淬锋”二字,指尖不自觉地抚过那笔锋凌厉的刻痕。
“那又如何?就说他的使臣故意冒犯我们。”
“这是定魂玉。”
龚毅(淬锋)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不自在。
“那日……你魂魄不稳。”
陈雪(揽星)握紧玉佩,突然起身绕到龚毅(淬锋)面前。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她突然伸手摘下了他的面具!
阳光透过窗纱,清晰地映照出那张年轻俊朗的脸——剑眉星目,轮廓如刀削般锋利。
右眉上方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为这张脸平添几分肃杀之气。
龚毅(淬锋)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瞳孔微微扩大,却罕见地没有立即躲闪。
“礼尚往来。”
陈雪(揽星)将玉佩系在腰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既然送我刻着你名字的玉佩,总该让我看看主人的真容吧?”
龚毅(淬锋)耳根发红,一把抢回面具,却在重新戴上前停顿了一下:
“……只此一次。之前又不是没见过。”
“反正我记得住。”
陈雪(揽星)坐回原位,突然正色。
“说正事,钱通查到什么了?”
龚毅(淬锋)简略复述了玉衡子和九星连珠的情报。
陈雪(揽星)听完沉思片刻,突然从书架上取下一卷《天文志》,快速翻到某一页:
“三百九十七天后……是己亥年冬至日。《天文志》记载,这一日确有“九星连珠”之象,但……”
她的指尖停在一行小字上。
“但此象吉凶难料,又有“天门开阖”之说。”
“什么是天门开阖?”
龚毅(淬锋)皱眉。
“之前听到的一个民间传说,九星连珠时,天与地的界限会暂时模糊。”
陈雪(揽星)合上书卷。
“也许那系统就是利用这一点,才能跨界影响我们。”
龚毅(淬锋)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张草图:
“钱通根据描述绘制的南吴地宫星盘。你看这个符号。”
陈雪(揽星)凑近细看,只见星盘中央刻着一个与系统石片上极为相似的∞符号,只是没有被斜线贯穿。
“或许玉衡子那时可能预见到了系统的入侵。”
龚毅(淬锋)的声音低沉。
“甚至……有可能留下了对抗的方法。”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起身。
陈雪(揽星)抓起桌上的断情匕插入靴筒,龚毅(淬锋)则重新戴好面具。
无需言语,他们都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而南吴地宫,也必须去一探究竟。
“等一等。”
陈雪(揽星)突然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龚毅(淬锋)。
她解下腰间玉佩,轻轻一按机关,玉佩竟分成两半,露出里面藏着的一枚小巧印信——“揽星”二字清晰可见。
“你的名字在我这儿。”
她将半块玉佩抛给龚毅(淬锋)。
“我的名字你收好。此去南吴危机四伏,若有闪失可传信回来求救或者……”
龚毅(淬锋)接住玉佩,指尖在那“揽星”二字上轻轻摩挲:
“知道了,别忘了我们同袍同命。”
窗外,暮色渐沉。
三百九十七天的倒计时无声流逝,而他们的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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