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不辣

　　暮色中，祁夏踏出公司大楼时，下意识朝着小吃街方向多踱了几步。隔着熙攘人群远远瞥见裴初绾忙碌的身影后，她这才抱着打包的晚餐往家走。

　　谁知刚解决完晚饭，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裴初绾的消息跳了出来。

　　【你上级来我这了。】

　　盯着这行字，祁夏的眉不自觉地轻轻拧起。依照刘老板的脾性，应当不至于专程绕路去夜市查她的岗吧？

　　在祁夏看来，能解释这一切的只有一个理由——刘老板那家伙肯定是饿坏了，溜出去觅食了。

　　说来也蹊跷，就因为睡前多琢磨了会儿刘老板的事，结果夜里就做起梦来了。

　　梦中，她与裴初绾正按约定行事，眼看时机成熟要表明心意，谁知刘老板这厮突然从哪里杀了出来，像堵墙似的横在两人中间，拖拉硬拽的让祁夏回公司加班。

　　祁夏在梦里像条泥鳅般滑溜挣扎，总算摆脱刘老板的纠缠，箭似的冲过去找裴初绾。

　　"绾绾，你如果不建议我跟你说句不相干的事，那我就直说了，其实……"

　　"叮——"

　　闹铃声突兀地撕裂了清晨的寂静。

　　揉着眼睛挣扎起床，真实的责任盖过了梦中的延续。

　　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星期五的早晨格外美好，气象预报显示周末两天都将是晴朗天气。

　　走在上班路上，昨晚与裴初绾并肩而行的画面不断闪回，随着时间推移，心中对即将到来的周末约定愈发渴望。

　　裴初绾之前提及的那段留出的空余时间，她会怎么做？

　　怀揣着期待的心情推开公司大门，扑面而来的严肃氛围让她瞬间清醒。

　　整个办公区如往常一样寂静无声。

　　刚落座工位，手机便收到了周聿星的即时通讯。

　　【呵呵，我现在对未来不抱任何希望，我敬爱的公司老板已经走了！我的好日子到头了……】

　　怪不得。

　　假期结束，回到熟悉的工作节奏，她心里涌起一丝惆怅。

　　时钟刚划过十一点整，部门工作群里弹出刘老板的消息，提醒所有人携带相关文件前往会议室集合。

　　祁夏的目光在办公区来回搜寻，却始终捕捉不到霁华的踪迹。更为奇怪的是，她的工作台前，电脑屏幕依然定格在昨日傍晚下班时的状态。

　　远处传来刘老板催促的声音，祁夏不得不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起身前往会议室参与即将开始的会议。

　　项目进展是会议核心议题，刘老板点名批评了几位进度滞后的同事，发表了一番空洞的讲话，耗去些许时间后，便宣布散会让众人返回岗位。

　　"祁夏，你留一下，跟你说件事。"

　　祁夏快要走出大门的脚步顿了顿，扭头看向刘老板，刘老板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出彩的表情，只是抬了抬手，招呼她，让她坐在自己边上的空位置。

　　"是有什么急事吗？"

　　"霁华因家庭紧急情况缺席今天的工作，"刘老板解释道，"我需要向你传达项目的重要信息，请尽快衔接她负责的部分继续推进。"

　　祁夏心中掠过一丝不安，隐约预感到接下来的谈话并不乐观。

　　果不其然，刘老板不等她发问便接着说："最近的这个周末必须加班，不管怎么样都不准请假，项目可能需要持续两到三周的时间。"

　　这消息对她来说如同当头一棒。

　　注意到祁夏没有回应，刘老板开始用各种手段说服她："这个项目至关重要，所有人都在加班。作为团队的一员，你自然有责任完成自己的工作。我会帮你申请周末加班的双倍工资作为补偿。"

　　刘老板的每一句话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根本不给祁夏拒绝的余地。她甚至能预感到，如果自己胆敢提出请假的要求，他肯定会想出其他手段来迫使她就范。

　　工作和个人生活之间的平衡，在这种情况下对祁夏来说成了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整整一天中，只要工作稍缓，她就在反复酝酿如何措辞，才能妥善告知裴初绾自己不得不取消约定的事实。

　　即使向周聿星寻求建议，也得不到实质帮助，她只是简单地回应"如果有空就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解释清楚，大不了再换个时间再约。＂

　　但这时间真是安排不过来，这班一加就是一个月，她可等不了那么久，祁夏心里闷得慌，本来决定好一下班的时候就直接回家了，但不知怎么的，还是鬼使神差地去了裴初绾的摊位。

　　明天就是约好的那天了，裴初绾今晚看祁夏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尽管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里却是横溢不住的笑，可祁夏就是不敢看她。

　　祁夏反常的一句话不说，就在摊位后边坐那儿干发愣，这一坐就坐了大半天。

　　裴初绾的呼唤声在空气中回荡，却如同石沉大海。

　　摊位前的人影晃动，裴初绾的手掌突然覆盖上祁夏的脸颊，强迫那失焦的视线重新聚焦。

　　"祁夏？你还好吗？"

　　嗓音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原本在脑海中反复推敲的说辞，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终说出口的，还是那个她最不想面对的事实："周末两天都得加班，咱们的约定恐怕得泡汤了。"

　　当她说完最后一句话，摊位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像是有一堵看不见的墙把她们和外界隔开。

　　裴初绾眼中的光芒在刹那间黯淡。

　　床板随着身体的翻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卧室里格外清晰。

　　祁夏的意识在黑夜中漂浮，记忆如同碎片般散落，甚至想不起自己是如何推开家门的。

　　裴初绾那个带着安慰的拥抱，是她混乱思绪中唯一清晰的画面，虽然对方眼中藏着失落，却还是柔声说："没关系，我等你。"

　　胸口被愧疚填满，但工作的重压让她明白，生活的轨迹并不总能如人所愿。

　　缺乏规划能力的她，总是在冲突来临时惊慌失措，乱了方寸。

　　"得想办法补偿绾绾啊。"祁夏自言自语，眉头紧锁。

　　带着心事，她给周末设了个闹钟，然后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睡着。

　　天还没亮，家门就被人轻轻推开，比平时安静许多。

　　裴初绾轻手轻脚地放下手中的物品，拿着小夜灯在客厅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坐下，沙发也随着她的动作陷了下去。

　　刚好，那个沙发正好紧贴着祁夏卧室床尾的那面墙，她们的距离就只有一墙之隔。

　　裴初绾轻抚手中的小夜灯，指尖轻轻描绘着刻有"祁夏"字样的表面，深深呼出一口气，像是在安抚自己："没关系，等待对我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她并不在意那个约定的小时何时能够实现，只是意识到，在那之前，祁夏的社交关系可能需要她更多的关注和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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