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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耙耙柑
有时候我会想,我与谢春风的相遇算不算得上是一场合格的艳遇。
我们之间足够偶然,但是却与香艳的情节毫无关系。我俩最接近彼此的一次也不过是在他宜浔的家里,他戏谑着要吻我。
那实际上也只是为了要吓退我罢了。
谢春风不爱我是必然的,他甚至谈不上喜欢我。可是今晚他愿意与我说说谢秋果的事,我对此应该感到知足。
在船即将进港时,我才意识到今晚停泊的地方就是豆溪。我看着码头上渐渐清晰起来的铁门,有了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
游轮靠着趸船停下,我穿过挑着担子做生意的小贩人群,找了个能看见登船处大门的清静角落,靠着廊柱等谢春风。
上次来豆溪正逢下雨天,码头阴暗潮湿人又挤,今日天朗气清,我有了悠闲观景的好兴致。路过的一个小贩担子里挑着黄澄澄的橘子,我扬声叫住他买了两只。
“幺妹儿,这个是我们这里有名的耙耙柑哦,甜得很!”小贩一笑,把橘子递给我。
“粑粑柑?”
好好的橘子怎么叫这么个名字。
“耙耙柑,耙耳朵的耙,软和的意思。”小贩没嫌弃我这外地人没文化,耐心地解释了一遍,随手捞起担子里的一只果子扒开给我看。
果皮软软的,轻松一剥就与果肉分离了,里面的橘瓣儿又大又黄,在阳光下颤巍巍肥嘟嘟地发着亮,一看就让人口舌生津。他这广告做得不错,我又多买了几只,装在塑料袋里。
我吃着橘子站在人来人往的趸船上等谢春风,百无聊赖之际吃完一颗果子,剥开第二颗的时候,看见谢春风从船上下来了。
他换了便装,还是黑色圆领上衣和牛仔裤。我叫他的名字,谢春风朝我走过来。
只这等待的一会儿功夫,太阳已经坠成了夕阳,天边晕染出几道橘红淡粉的晚霞,绝美的天色衬了在他的身后。我静静看了会儿,等他到我跟前,摸出一个橘子献宝似地递过去:“吃耙耙柑。”
谢春风接过去,只是把那只橘子捏在手里,看我一眼:“走吧。”
“我们去哪儿?”
“带你去吃晚饭。还是说你想回船上去吃餐厅的饭?”
我赶紧摇头,跟在他身后。
沿着码头的台阶往上走时,我想起上次在这儿遇见的事,“之前我在这里碰见了小偷,还是你帮我把他赶走的呢。”
谢春风没应声,我接着问:“你认识那些人吗?在码头‘讨生活’的那些人。”
“算不上认识,就是见过,没什么交情。”他说着抬起头来回望了一眼夕阳。
他不想就这个话题多谈,我看得出来。
穿过那条开着超市和汽修店的路,左转上坡,再走一段两旁长着高高低低狗尾巴草的土路,谢春风带我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院门是铁皮的,两扇门大开,上面贴着已经褪色的郁垒神荼门神画,贴在这儿的年岁不短了,纸角上打着卷儿。
一只小白狗跑出来嗅闻我的裤腿,然后扒拉在谢春风腿上,站起来摇尾巴。看样子他和这户人家熟识。
“这里是?”我问。
“修车店崔大哥家,他这两天下宜浔去进零件了,托我来照应一下。”
我跟在他身后撩起帘子进了平房门,屋里很暗,听见门口有响动,从里间出来一个人。是一位老奶奶,天气已经不冷,却还穿着棉衣棉鞋。
她从暗影里走出来,手摸索着在墙上某处拉了下灯绳,头顶上一只灯泡这才亮起来。
“小谢来啦。”
“李姨。”
我学着谢春风的叫法向她问好:“李姨。”
堂屋右手侧就是烧火的灶台,墙上挂着些篮子之类的,里面塞着大葱和揉成团花花绿绿的塑料袋。看样子这片就是厨房了。谢春风没有多余的寒暄,他翻检了一下灶台上的东西,准备做饭。
我过去想打下手,谢春风说:“你坐那儿陪李姨说话,等着吃。”
可李姨也并不和我说话,只是坐在那儿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把耙耙柑拿出来剥好给她,她一点一点抿着吃。为免尴尬我随便起了个话题,问她院里那只小白狗的名字,可李姨说话口音太重,我实在听不懂,只能陪笑。
小白狗跑进来舔我的手,我看着谢春风忙活的背影。洗菜切菜、下锅翻炒,每个动作都很利索。我想起之前看他在库部街烤羊肉串的样子,这人好像总能把平凡的事情做得特别酷。
我这算不算“情人眼里出西施”?
还真是自作多情呢,人家根本不想当我的情人。我这是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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