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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明荔觉得,顾烟此番中毒之事有些怪。
若是别有用心之人想要她的命,那毒药的剂量就应当是足以致死的量,若说想折磨她,应该取中,而不是只用一点。
将自己疑心之事告知了谢知津,此时两人正等着太医令来回话。
他抬眼看向明荔,眸中翻涌着深思:“身为国公府嫡女,在京中也并无仇敌,若真有人要对她下手,要么一击即中,要么干脆隐匿踪迹,断不会用这不上不下的剂量,反倒引人疑心。”
话音刚落,院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太医令捧着药匣快步进来,神色凝重地躬身回话,“启禀郡主,大人,顾姑娘所中之毒乃是牵机,幸亏只摄入一点不足以致命,否则就算是华佗在世都无力回天。”
“你出来时,国公府那边可有寻到投毒的人?”明荔问她。
太医令仔细回想,“隔着门,只听见顾三姑娘叫了张妈来,不过张妈是从小服侍大姑娘的,绝不可能做此种事,顾三姑娘便将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奴婢都叫到了一起,挨个盘问。余下的,臣便不知了。”
“有劳太医了。”谢知津从怀中掏出一串钱币,“这便当做您此行的报酬吧。”
“多谢大人。”
太医令告辞后,明荔便对谢知津说了自己的猜想,“我才是顾大姑娘自己给自己下毒。”
“自己给自己下毒?”谢知津猛地回头,一脸愕然,“为什么这么说?”
“身为镇国公嫡女,又有谁能近身侍奉?除了青竹姑娘再无她人了,偏偏青竹姑娘这几日告假,这才让歹人有了可乘之机。可据我所知,牵机这种毒,价格极贵,寻常奴婢根本买不起。再者,若是要杀,买包砒霜就好了,买牵机做什么?”
“所以我说,顾大姑娘是自己给自己下毒。”明荔秀眉一拧,“不过我也不大明白,顾大姑娘为何要这么做。”
……
顾烟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人是顾舟。
他搅动手中的汤药碗,将勺子里的药吹凉喂到顾烟嘴边。
顾烟瞧着地上跪着的青竹,便知计谋未成。
“阿姐如今,满意了?”
顾烟喘了口粗气,靠着引枕,“你知道她杀了人?”
“阿姐觉得,府中什么事能瞒得过我?”
顾烟一听登时便急了,“你既然知道,便知晓她便不能留,若是大理寺的人查到你身上,又该如何?”。她紧紧拉住顾舟的手,言辞恳切,“阿舟,你是我们国公府的希望,你绝对不能糊涂。”
“她既然想要归家,便让她回。阿姐何必要要挟她?”
顾烟闻言,心下一阵失望,“你是决意要护着她了?”
顾舟递给她一颗蜜饯,便起身准备回屋。
“她若不死,我国公府终究不会太平,阿舟你想毁了父亲半生的心血吗!”
身后的顾烟歇斯底里,顾舟就像没听见似的,步履平稳地出了西跨院。
阿园受了重伤,躺在东跨院偏殿奄奄一息。
虽说顾舟给她用了军中治伤最好的金疮药,可打板子的人是有些手段的,有些伤虽然面上瞧不出来有多重,但却伤了筋骨。若非顾舟及时赶到,阿圆恐怕早便命丧黄泉。
“多谢公子救我。”
阿圆趴在床上,下身基本不得动弹。
“不用多礼了,好好休息,待你伤好些了我便让人送你归家。放心,你做的事大理寺的人查不到。”
阿圆一惊,从未想过,顾舟会知晓自己的所作所为。
那一刻,她好像明白,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顾舟,她所看到的,从来都只是冰山一角。
阿圆是地地道道的扬州人,村子里闹饥荒那年,父亲周平本来是想将他卖给别人换些银子求生的。
不过她生来聪慧,寻个机会便逃了,气的周平直跳脚。
后来,听说苏州富硕,她便跟随渡船来了苏州。
几经辗转,才入了顾府。
她印象里,顾舟是个文人雅士,温润到骨子里的人。
她原是在三姑娘房里侍奉的,那年大雪,阿圆不小心弄坏了顾荨的外袍,顾荨便罚她跪在外头,什么时候太阳出来,什么时候才可以起来。
阿圆就那样跪了一天一夜。
后来,顾舟来给她送东西时,瞧见了阿圆,下人们正想把昏死在雪地里的人拉出去丢了。
可顾舟说,“三妹若是不喜欢她那便让他到我那儿侍奉吧,东院地方大,正缺一个除雪的人。”
顾荨答应了。
那时,一切都很好,顾舟在房间里做画,阿圆在院子里除雪,闲下来时便为顾舟沏茶,研磨。
可后来,都变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据慈云寺的和尚们说,周平是个极好的人,邻居们有什么事都会请他帮忙,他也从不吝啬。
午后谢知津探访慈云寺时,见了圆空大师,大师正和弟子讲经说法,他见们不便打扰,便在门口听了些。
圆空大师说,“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谢知津靠着门,想到了明荔,不知道强求来的婚事,会不会成了她们彼此的枷锁。
圆空大师从宝殿出来时,她们忙上前见礼。
“大师,我此番来,是想问问关于寂尘师傅的事。在慈云寺这段时间里,可有什么人来看过他吗?”
圆空不知道,不过他身边的小弟子慧静和尚倒是略知一二。
“他好像有个女儿,前些日子来看过他几回,还带了些衣服来让他过秋,不过后来再没见她来过。”
谢知津道,“师傅可见过他女儿,长什么样子?”
慧静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此事我也是听寂尘偶尔提起,余下的也不清楚。”
“寂尘在此处可有住所?”谢知津又问。
圆空回道,“南边禅房便是寂尘的居所,不过他不常住此处,偶尔也会下山去。”
谢知津又道,“还请大师带我们去他的居所瞧瞧吧。”
寂尘的居所很干净,整洁。仅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套桌椅,搜查起来很快捷。
谢知津在枕头底下找到了一块手帕,虽然洗得有些发白,但也能够看得出来,绣工很好。
“这上头的白山茶倒是别致。”将其揣在怀中,快步走到桌案前,拉开抽屉翻查,里面只有几本佛经和一支磨损的毛笔。
他俯身查看桌底,忽然从角落拾起一枚小小的银簪,簪头正是一朵精致的白山茶,与手帕上的绣纹一模一样。
慧静看到桌上的笔和尚忽然插话:“说起寂尘师傅的女儿,前几日她来送衣物时,我见她袖口沾着些淡青色颜料,像是画师常用的石青。”
“师傅可知道,寂尘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慧静想了想,寂尘只有初一十五,慈云寺有法会的时候才会在寺中,其余的时候基本都在山下,他哪里会知道寂尘得罪过什么人。
“大人不如去山下问问,师弟卜卦还是比较准的,山下也许有人会认得他。”
谢知津点点头,后将屋子从里到外彻底搜查一遍,赶在天黑以前下了山。
扬州那边的消息是次日巳时传回大理寺的,莫以新说,周平的女儿名叫周圆,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
谢知津眉头紧锁,听着下文。
莫以新呈上一副画像,“这是画师根据邻居的描述,绘出的少年时期的周圆。”
画上的女子,稚气未退,虽年少可还能看得出是个美人坯子。
“我问过了住在周平家附近的人,她们有的说,周圆没死。当年闹灾周平是将她买掉换钱讨生活的,后来周平母亲回来了,夜里邻居听外头有叫嚷声便出去看,听见她们说,周圆跑了,周平想去寻被他夫人怒斥。”
谢知津指尖捏着那幅少年画像,目光落在眉眼间的轮廓上,忽然抬眼,瞧着提着药箱缓步而来的明荔,问道,“你来的正好,你瞧这画中女子的眉眼,像不像顾府二公子的婢女的阿圆?”
明荔凑近细看,画中少女眉梢微扬,眼底藏着几分倔强,指间夹着一朵白山茶。
“我和阿珠刚打顾府回来,阿珠说,如今顾府中的阿圆,当年也服侍过苏青。而且,”明荔从怀中掏出顾荨所赠的手帕,“你看这白山茶,和画中女子衣物上的花像不像。”
谢知津将画像卷起,沉声道:“莫以新还查到什么?”
“回大人,”莫以新躬身补充,“周平夫妇后来便往苏州去了,三年前在苏州城郊的破庙中周夫人身故,身上并无伤痕,而周平也说她是自杀,当时官府查不出头绪,便按自杀身亡结了案子。”
明荔点点头道,“我也问过阿珠,她说阿圆当时是因为摔碎了苏青母亲留下的遗物才被赶出府的,如此看来,这个阿圆有可能就是凶手,不过有些事,还需要问过她,才能得到答案。”
“如此,便传她来大理寺回话罢。”
阿圆的伤已渐好了,彼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顾舟正准备从国公府后门送她离府。
一直守在国公府外头的周蔚一干人,得了消息,便当场将她请至大理寺。
“人是我杀的。”
谢知津还没有审问,阿圆便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明荔不解,“苏家是你的第一个主家,你当感激她们收留你才是,你怎可恩将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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