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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冰钓
第二十五章冰钓
等章璇面红耳赤地出来，康国幻术班子“死而复生”的戏法也刚刚演完，郑蓁华看得如痴如醉。
刚才身首异处的小人儿，突然又活了，脑袋拼了回去，一点事儿都没有，还灵活地翻着跟头。
郑蓁华兴奋地拍手，又向那个小孩招了招手。
小孩大概三四岁，跑过来奶声奶气地问好：“女郎安康，女郎吉祥！”
郑蓁华褪下手上的镯子，送给了他 ，他高兴地又翻了一个跟头，这才开开心心接了过去。
章璇深吸一口气，正月的风让她稍稍清醒过来。郑蓁华转头看表姐，随口问道：“姐姐又看的是哪一出？好看么？”
章璇脸上的红潮才退去，这会儿又有抬头的趋势，她吃吃地笑了起来，掐了表妹一把，神神秘秘地说道：“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哼，我八岁了！”郑蓁华不服气。
“是呀！”章璇也感叹起来：“正月一过，我十二岁了！”就要开始走六礼了。
正月是热闹的，各家都有不少喜事，但最受瞩目的喜事，还是天子的婚事。郑家次女郑菀柔就要嫁入天家，从此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郑家上下忙忙碌碌，几个小的却是瞅准时机开小差。本来还像模像样的郑家家塾，这会儿跟铜驼街上的商摊似的。
郑蓁华本来就不在家里上学，河间王又给了她大半个月的假期，她乐得东游西逛，直到正月十九……
正月二十一是复课的日子，可是河间王布置的功课，郑蓁华是一个字都没写。这会儿“死到临头”，她开始急了。
一想到拔什失望的眼神，郑蓁华慌了，她想了想，抱着一堆书简卷册，跑到了郑菀柔这里。郑菀柔了解她的性子，看她躲闪的眼神，一下子就猜中了：“女弟，可是功课没有做完？”
郑蓁华讪笑道：“前些日子太忙了，故而……”
“太忙？”郑菀柔拿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戳穿她：“我看你是玩疯了吧？！”
“姐姐救我！”郑蓁华立刻拜倒：“小君，小君不能见死不救……”
那日麦和其他婢女都笑得东倒西歪。
郑菀柔当然不会见死不救，问明了功课，原来不过是抄抄写写，这有何难。郑菀柔压着妹妹，两人一起补救作业。
崔尚书也在，却没有阻止。皇帝醉心汉学，郑菀柔读书练字，也是有好处的，日后能与皇帝说上话。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郑菀柔一边抄，一边读，只觉这些句句都是经典，阐述天地之道。
“姐姐，你快写呀！”郑蓁华催促。
郑菀柔却问：“女弟，这些都是河间王教你的吗？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郑蓁华便一字一句解释：“大道施行，天下是人人共有的，故选立贤能，讲究诚信，修善和睦……”
崔尚书出身清河崔氏，而崔家是经学大家，对这些儒家经典，崔尚书当然不陌生。听到郑蓁华讲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晰，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姐妹两个在做正事，崔尚书就放心了，听了一会儿退了出去。
郑蓁华见崔尚书走了，立刻作怪：“说是选立贤能，但汉人推崇立嫡立长，可没说立贤。将怂兵勇，也是无用的……”
郑菀柔一口热茶喷了出来：“女弟！”
“哈哈哈……”郑蓁华笑了起来：“吾说错否？”
郑菀柔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反问道：“蓁华，那这话，你可曾问过河间王殿下？”
郑蓁华比了个“嘘”，然后轻声说道：“拔什是章武皇帝幼子。我们兀烈人有幼子守灶的习俗，问这话有不臣的嫌疑。姐姐当谨慎……”
郑菀柔吃惊地看着妹妹，这个妹妹年纪虽小，懂得却多，思维敏捷，非普通人可比。“蓁华……”她感慨地拍了拍妹妹的手，若是蓁华能陪她入宫，她还有什么可以担忧的。
郑蓁华继续抄写《礼记》，哎这本好长啊，她抱了几卷竹简过来，不过是长长的《礼记》中的一小部分。
什么时候可以学完？
一想到开学又要跟着拔什学这些东西，她就觉得日子黯淡无光。还是姨母家里好玩，百戏演得好，尤其是幻术班子，还有“飞将军”……
不知道表姐看的表演是什么？为什么不让她看？莫非……
郑蓁华想入非非，郑菀柔轻轻敲了敲她的头：“快写！”
“唯唯。”郑蓁华低头，奋笔疾书。
两天的奋战，郑蓁华终于可以交差了。她抱着自己的“成果”，昂首阔步地迈进了河间王府。
“女郎来了……”
“女郎新年好……”
郑蓁华出手阔绰，给河间王府寺人的打赏非常丰厚，所以下人们争相讨好她。
河间王草草看了她交的功课，有些字迹潦草，龙飞凤舞，有些端端正正，一丝不苟。郑蓁华知道自己瞒不过去，已经想好了说辞，而且背得滚瓜烂熟，打算糊弄过去。
河间王笑了笑，道：“善，没有荒废学业！今日天气不错，汝将习‘冰钓’！”
“什么？”郑蓁华大喜过望，她一直想玩冰钓，可是年前河间王与她接连病倒，她还以为错过机会了。
“拔什，真的吗？”郑蓁华一连串地追问：“今天吗？”
河间王使了个眼色，寺人捧着一件白色的袍子走了过来。今日郑蓁华做汉族女子的打扮，好看是好看，未免单薄了些。
现在披上兀烈女子的袍衣，再配上大大的风帽和暖和的皮靴，就算冰天雪地，也不怕了。
郑蓁华随河间王来到院中，原本的池子已经冻上了，厚厚的冰层，甚至可以玩冰嬉。寺人先走过湖面，探测一番。
河间王才带着郑蓁华走了上去。太阳升起，冰层逐渐暴露在阳光之下，但是天气依然寒冷，并不会解冻。
河间王指着冰面上的一个眼说道：“这是前几日凿的，给鱼换气用。”郑蓁华凑过去看，发现又结了薄薄一层冰。
河间王换了一个地方，拿出了工具，长的叫冰钎，短的叫冰凿。他做了示范：“用冰钎时要格外小心，如果力气不够，钎子宁愿微微朝外，否则……”
郑蓁华接口道：“会扎到脚！”
“不错！”河间王点头，又问：“你见过剁排骨么？”
郑蓁华小脸白了一下，她当然见过，上回行猎第一次见剥皮削骨。被河间王这么一问，她隐隐觉得腿软。
河间王见自己的吓唬奏效，这才继续动作。
他看着文雅公子，其实力气不小，才两下就把冰层凿出口子。
郑蓁华看得崇拜不已。
轮到她，尽管有寺人帮忙，但冰层纹丝未动。郑蓁华的力气还是太小了，她不由沮丧。
河间王又示范如何使用冰凿，并警告她：“凿子虽然趁手，但也需要谨慎。”
说着叫来一个寺人，他的左手完全变形了，而且抬不起来，正是被错手砸到，如今只能用右手托着，呈到郑蓁华眼前。
郑蓁华只觉一阵恶心，戴着手套的手紧了又松，感觉自己也被砸了一下。
这一天忙活，她就学了凿冰而已，连鱼鳞都没见到。不过河间王承诺，明天会带她去城外试试。
“拔什！”郑蓁华激动地叫了起来：“太好了！明日我早点来！”
晚上刮了一夜的风，又下了点小雪。郑蓁华担忧不已，唯恐第二天的冰钓行动泡汤。她起了个大早，没想到雪停了。
“妙极！”郑蓁华匆忙梳洗，又换上前一日河间王送的袍衣，赶紧往城外去了。
文莺湖冰凝如镜，映天照地，寒气侵肌。郑蓁华下了车，远远看见已经在湖心的河间王，赶紧跑了过去。
河间王抬头，看到她裹在银狐皮袍中，好像一只兔子般蹦蹦跳跳的，扬声道：“莫急，小心脚下！”
郑蓁华放慢脚步，来到河间王跟前，先是行了礼，这才开始干活儿。这凿冰的本事，她昨天刚学，这会儿正好练练手。
灿凉山银装素裹，向下望去，文莺湖的美景尽收眼底。难得有心情赏雪的赫兰罕，见到了同样有闲情逸致的河间王与郑蓁华师徒。
看他们的动静，今天是要搞一场大的冰钓了。
陪同赫兰罕一同来的郑冉，也认出了堂妹，尴尬笑道：“蓁华顽劣，让陛下见笑……”
只要不是和赫兰蛟混在一起，玩玩冰钓也不算什么。赫兰罕看了一阵，见郑蓁华动作颇为熟练，不由挑了挑眉。
这个女人平素只爱差遣别人，这会儿在拔什面前倒是“弟子服其劳”。
她带着寺人，手脚并用，凿出了一个圆形的口子。河间王带着她往外退去，然后拿出了长长的鱼竿，想来是为了冰钓而特制的。
赫兰罕看了一会儿，转身往山上走去，忽听一声快乐的尖叫。他回头，循声望去，郑蓁华上鱼了，寺人帮她一起把住竿子。
但是，你来我往地扯了半天，也没见拉上来。
郑冉不耐烦了，想冲她们大喊“用点力”，让赫兰罕拦了下来，他摇了摇头，道：“钓鱼不是用蛮力的。”
说着，他不再看向郑蓁华，带头朝山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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