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发疯接吻解压

　　前天晚上过敏，身上又痒又红。

　　我不太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东一下西一下容易过敏，但向来不记得备药，总是发作的时候再急吼吼买药。我记得她之前有买过药放着，但我太难受，没翻到，又不想敲她门，遂自力更生下单。外面是嚎哭的风，想想都知道有多冷，可我心里躁，躁到热，热到不理智，点药的时候差点选错地址。

　　等药的时候风依旧嚎哭得肝肠寸断，听得人发毛。我到处挠，在皮肤上留下红痕。明明没到抠出血的地步，但就是难受，疼得难受。脑袋有种发烧晕乎乎的不清醒，想这想那，想人想事，一切都互相嵌套，混乱地在脑海里翻搅。突然卸了劲。情绪奋勇当先，比意识率先占据感知，于是感受到的全是如浪叠浪的苦海。

　　接电话，开门，拿药，就水下咽。一转身，见她慢吞吞去按客厅的灯。我说真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她答没关系你哪里不舒服。应该是眼皮肿了，她指我眼睛问是哭了还是过敏。看来这次过敏还算不错，至少没让我肿成猪头，但看不见自己的脸还是让人心慌，我躲避她视线，反而让她误会。

　　她问哭什么，说搞不懂我到底要怎么样。我要怎么样？我过敏身上红肿瘙痒还发热，哪有心思怎么样？我说你想好多，我只是过敏。她在憋气，冷着脸看地，明显是生气了。她总这样，生气就憋气，我都怕哪天她的肺不小心就炸了。

　　问她气什么，不回，问她动也不动站这里是还想说什么，不回，身上的瘙痒还没缓过来，我没耐心，说了一句“跟你说话好没意思”就关灯走人。

　　结果是，我和她之间本来就少得可怜的交流彻底被一剪没。

　　我跟她待不下去了，昨晚把部分东西搬去我姐家，还是先斩后奏那种。人都出去十万八千里才想起来电脑中药都忘带，我回去拿，赶上她坐沙发上看手机，整个人气压低到不行。嗯，也不用奏了，她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装得无事发生去拿中药和电脑，她也动了，去厨房烧水。她没什么表情，要我等一等，在这里喝了药再走。唉，到底是要留我还是要骂我？

　　我喝药，她看我，两个人都有病，椅子拉开了，但都不肯坐。药很烫，我没管，忍着快速喝完。应该都是迫不及待的。我迫不及待夺门而出，也迫不及待听她挽留。她张口欲言，目露切切，显然也在迫不及待。

　　收拾好后我说去我姐家玩几天，她问我是不是不想一起住了，问我为什么，问我到底是要做朋友还是……她卡壳了，不看我，站那里抠袋子。塑料袋吵得烦，我要抢过来，她突然开始委屈，也不说话，倒是敢看我了，凄凄切切，好可怜。

　　我哪有对不起她，为什么这么看我，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指责我？

　　我只敢在记录的此刻埋怨，彼时在她的注视下，任谁都说不出半个字怨怪。我沉默以对，她得寸进尺，不仅抢回塑料袋，还过来抱我。远没有之前那晚用力，连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她像羽毛轻飘飘落在我身上，很痒，所以我也抱她，想止住瘙痒。羽毛却开始堆叠化群山，压得我差点坐上餐桌。

　　我说你轻一点，勒得疼。她向来不肯听我说话，不仅不收回分毫力气，还用接二连三的质问压过我的埋怨。她本来就说不清话，还抓不住重点，铺垫多、废话多、东一下西一下的质问也太多，我记不住，只记得一句，哪怕她颠三倒四混乱不清都在问的一句——

　　你到底要怎么样？

　　别这么委屈呀，至少别用哭腔嘛，我受不了的。我回答不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我拍她背，问她是不是在哭。

　　我又在和稀泥了，永远在和稀泥，在她忍受不了或是鼓起勇气的时候用不甚在意的态度将她推开，又在她下定决心远离或心灰意冷的时候引诱她靠近。我多坏，看上去一直是她进进退退，实际隐形的线始终牢牢攥在我手里。我是不是真的在折磨她？可我要什么，我真的得不出答案。

　　我舍不得陌路，又没胆量尝一尝这颗只能甜三秒的糖。我把它拨去勾来，糖衣都快被揉皱，蜜甜味已经溢出来，下一秒指尖一挑，糖衣又被捋平。

　　我不喜欢做决定，尤其不喜欢做这种两难的决定。我把决定的权杖扔给她，要她宣判生或死、近或远。可她并非是个独裁者，她总将眼睛放在我身上，看我迈步，她便拥抱迎接，观我缩手，她便背身远离。我是她决议的依据。她笨，多笨。

　　思绪混乱如麻，回神的时候我还在她怀里，她的质问也还在继续，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哭腔更明显了。

　　我说:“我要搬走，意图不是显而易见吗？你还问什么？”
　　她问：“已经在做朋友了，已经在保持距离了，为什么还要搬走？”
　　好问题，我又答不出来。

　　她的笨脑袋突然聪明了一回，逼问我是忍不住了还是受不了了。我当然不会告诉她答案，推开她要走，她截断我的落荒而逃，这次像是获悉了天意，拥抱来得果断而笃定。

　　原本我不知道答案，她坚定地抱上来时我终于明白自己的选择。心回落的速度非常，并未沉底，而是被她的体温托举。她的体温包裹过来时柔和轻缓，我被纳入其中，四面八方都是温暖。耳鬓厮磨，眼波流转。我摸她的脸，勾她的脖子，送上亲吻。她抓我的手，搂我的腰，安静看我靠近。靠近了，贴近了，便身不由己，只能随潮涌的浪冲去遥远陌生的对岸。

　　漂流途中，我大脑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她的体温像无边深海，她的亲吻像隆冬大雪，她的告白像轰鸣雷暴，她靠近，于是四面八方全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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