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假千金有人外收集癖

　　察觉到目光，周之旸转头望过来。

　　傍晚天空昏暗，而路灯还没亮起，他闪耀的金发被打上一层浅薄的蓝，竟显得柔和许多，蓝绿色的瞳孔更深邃，显出股深海的迷蒙。

　　他注视着辛未荑，说，“很饿？”

　　辛未荑沉默半响，在周之旸感到疑惑前，开口说，“不是很饿，我们要去哪儿？”

　　正值晚高峰，气艇车塞在流量密集的航线上。周之旸手搭在方向盘上，他忽然说，“今天的路格外堵。一辆又一辆车连在一起，像蚂蚁似的，你不觉得么？”

　　突然拽什么文艺？

　　辛未荑心里想着，却也望向前方绵延的车子。她对在餐厅里会发生的事耿耿于怀，难以分出精神去接周之旸的话，只能随意应付，她说，“那我们是靠得最近的两只蚂蚁了，如果有巨人，一口就能把我们都吃下去。”

　　气氛突然安静。

　　辛未荑恍然发现不对劲，她刚刚说的话虽然没过脑子，也没大问题，为什么周之旸不说话？

　　她掀起眼皮去看周之旸。

　　航线上的路灯突然齐齐亮起，周之旸瞬间沐在灼目的光里，他的脸变得模糊，只有一双蓝色瞳孔很是吸引人。周之旸无声地笑，那蓝眼眸就眯起，海水猛然流动起来，辛未荑觉得自己听见了水液哗啦碰撞的声音。

　　辛未荑无意识张开嘴，又在一秒内嫌弃起自己的痴傻模样，快速扭过头，望着车窗外。

　　“干嘛？”，她话中带上轻微的怒气。

　　周之旸说，“我上学的时候应该认真读书的，看到小且多的东西，只能想到蚂蚁，更深的，就是蚂蚁上树这道菜。如果是辛千灼，情况就很不一样了，他一直是全校第一，从没变过。”

　　辛未荑第一次听周之旸主动提起他和辛千灼的过往。

　　她深感到这个话题有些敏感，于是变得安静。但可恶的周之旸故意一般，又不说话了。

　　沉默在车内蔓延，凝滞的空气有了实体，捂住他们的口鼻。

　　目的地到了。

　　是一家西餐厅，环境清幽，乐手在角落弹奏着，响动的音符落在白玉似的磁盘上，叮铃清脆。辛未荑抬起酒杯，轻抿口香槟，垂眼看向精致，分量极少的食物。

　　她捏住刀，利落地切开盘中的肉，粉色的血水喷涌而出，淡淡的血腥气散开。

　　周之旸先打破沉默，他选择继续先前辛千灼的话题，“我和辛千灼从光屁股就认识，是一个对眼就能看穿对方的兄弟，直到我报名选拔计划，进军营训练，我们才没整天呆在一块。”

　　他声音沉而认真，“军营训练的日子很枯燥，我总缠着他通讯，但每每听完，又嫌弃他的生活太无聊，无非是学校上课，听父亲训话，再去学些骑马什么的，接着又到父亲那儿汇报。简直比军营操练还要没意思，你说是吧？”

　　“嗯，没意思。”，辛未荑附和，她黑色的眸子安静倒映周之旸的脸。

　　“有天，辛千灼突然提起个女孩，是他的继妹。个子小，又瘦，总是冷着脸，脾气还大，阴恻恻的，老吓人了。”

　　辛未荑手中的刀猛地擦过磁盘，发出刺耳的兹拉声。

　　她对上周之旸询问的视线，叉住块肉放进嘴里，缓慢咀嚼，神情异常平静柔和，“怎么了？接着说，我在听。”

　　周之旸好笑地望着她，挑起眉，“生气了？”

　　辛未荑冷下脸，“让你说就说。”

　　周之旸嘴角翘起，他往后靠在椅上，几缕铂金的发丝垂落在额前，“我取笑他，辛家大少爷连个小女孩都搞不定，没用。他不理我，只是挂断通讯。过几天，这家伙口中的阴湿脏小孩，竟摇身一变，成了乖巧柔弱，爱撒娇的毛茸茸。我又骂他恶心。”

　　“结果他生气了，好一段时间不接通讯。兄弟心里不得劲啊，只能越狱了。后来的事情，你知道的。”，周之旸对辛未荑说。

　　他凝着辛未荑，等待她的反应，却见她又摆出在车上失神的架势，颇为肆无忌惮地神游天外。周之旸敏锐地发觉辛未荑此时的失神与自己无关。他直起身，双手搭在桌面，去看辛未荑的脸。

　　周之旸头颅的位置要比辛未荑低得多，他“嘶”了声，说，“至少在和我说话的时候，认真看着我，只想着我吧。。”

　　辛未荑垂眼看周之旸，猛地抬手，往他嘴里塞了坨绿化带，“你话好多。”

　　周之旸嚼着菜，那菜叶一抖一抖，偏偏他眼睛瞪得格外大，画面很有些滑稽。碰巧来送甜点的服务员时不时瞟几眼，表情惊疑，离开的脚步仓促。

　　辛未荑看着，胸中闷的气更沉，她翻了个白眼，刀叉扔开，端坐在椅上面色漠然。

　　好一会儿。

　　周之旸终于将菜叶吃下，他将甜点推到辛未荑面前，“松茸巧克力酒心蛋糕，试试？不喜欢的话，我还点了冰淇淋。”

　　没必要和食物置气，特别是好吃的食物。

　　辛未荑挖了块蛋糕，送进嘴，动作静止一瞬，她沉吟，而后抬起头，对周之旸说，“现在，我只看着你了，只有你。”

　　她的话直白，玩笑而认真。

　　两人目光碰在一起，默契地都没开口，任由隐秘的物质在暗处酝酿发酵。酒味融在他们的空间里，醺得恍惚，又保留几分清醒。

　　“我们之间，为什么非要插一个辛千灼呢？”，辛未荑忽然出声，她盯着周之旸，“你在感怀？还是介意？我们的关系中没有一方能拥有介意的权柄吧？谁介意，另一方就得改变吗？凭什么？”

　　辛未荑接着问，“你约我出来，说有事和我说，是什么事？”

　　周之旸深邃的眼眸突然沉下，他的脸却还在笑，并不牵强生硬，更像是自我缓和放松。他递给辛未荑个精美小巧的盒子，打开的瞬间，发射的光彩刺得室内苍白几秒。

　　辛未荑垂下眼睫，在周之旸刚喊出她名字时，抬手打断。她将戒指盒放到手边，“据我所知，告白用不上钻戒，你太浮夸了。”

　　周之旸挠挠头，说，“好像是有点夸张。”

　　“还很随便。”

　　辛未荑又补上一句。

　　周之旸愣住，澄澈的蓝眼睛望着她。

　　“莫名其妙。”

　　辛未荑继续说。

　　“又蠢又傻。”

　　“道德绑架。”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周之旸蓬松的头发贴在脸边，他搭在桌面的手指蜷着，“没那么严重吧？”

　　辛未荑煞有其事地点头，“就有这么严重。”

　　周之旸傻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突然嫌起今天的着装来，袖子紧绷捆得他动弹不得。椅子瞬间变成询审老虎凳，他被锁在上面。

　　突然。

　　他听到一声轻笑。

　　周之旸猛地抬起头，辛未荑拨弄着戒指盒，她问，“不为自己辩解么？”

　　周之旸将外套脱下，又抓抓头发。做好这系列动作后，周之旸感到清爽许多，尽管在辛未荑的视线中，他又察觉到股刺挠，叫他不能安生地坐着。

　　周之旸咬牙，脊背挺得很直，整个人被支起来。

　　他说。

　　“人不能为死去的人停下脚步。”

　　“身为一个去世的人，更不应该阻拦他人奔向幸福，不然他的死亡将没有任何价值。让你伤心，是辛千灼的过错，如果他将你困在原地，那就是大错特错。我不能让这份错延续下去。”

　　强盗一般的言论。

　　辛未荑安静地听，没有打断周之旸。

　　“停留对你来说，是威胁。”

　　“我能做你的踮脚板，竭尽所能让你看得更高，更多。”

　　“你不愿意展露人前的，我帮你遮掩；你渴求的，我捧着送到你面前；你厌恶的，我绝不站在敌对方。”

　　辛未荑眼皮微动，她拨弄戒指的动作停下。周之旸想接着说，却被突然响起的震动声打断，辛未荑翻出终端，“抱歉。”

　　她想起身离开，忽然望见周之旸昂起的脸，他的额角泛着细密的水珠，在灯光下闪出光点，湿漉漉而晶莹剔透。辛未荑顿住，去看终端屏幕，几秒后，她在周之旸疑惑的目光中坐回去，点击通讯。

　　“喂。”，她说。

　　周之旸坐在对面，眨了下眼。

　　辛未荑没理他。

　　温和磁性的声音传进辛未荑耳中。

　　“未荑，研究项目的出发时间提前了，改为周五晚上。”

　　辛未荑：“嗯，知道了。”

　　路久邈顿了顿：“你在外面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抱歉。”

　　辛未荑：“没有打扰，我恰好在吃饭，不是在忙正事。”

　　路久邈：“难怪听到刺耳的刀叉声，是有粗鲁的食客么？让服务员请他出去吧。“

　　辛未荑望了眼周之旸，他却挑挑眉，切割的动作更用力。

　　那盘肉早就变得冷硬，摩擦间发出牙酸的吱呀声。

　　辛未荑微皱眉。

　　周之旸大口吃肉，耸耸肩。

　　终端那头又传来路久邈的声音，”听秦老师说，你住在学校宿舍，到时我接你一起去机场？”

　　辛未荑：“顺路吗？会不会太麻烦了？”

　　路久邈：“怎么会呢？是你太客气。”

　　辛未荑：“那恭敬不如从命，谢谢久邈。”

　　路久邈：“那我们周五晚见。”

　　辛未荑：“好，周五晚见。”

　　路久邈：“拜拜。”

　　辛未荑：“拜拜。”

　　通讯挂掉，餐厅内一时间很是安静。

　　辛未荑低下头，挖着碟子里的巧克力蛋糕，看上去吃得很是认真。周之旸看着她吃，神情似乎也很认真。

　　等她吃完，周之旸出声说，“所以，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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