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海

　　等到摩天轮上升到接近顶峰，安瑜终于将目光锁定在黎离的脸上，同时发现姐姐正淡淡看向窗外。

　　欣赏风景吗？安瑜猜测。

　　“姐姐，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听到安瑜的声音，黎离下意识回头，“嗯 ？什么话？”脑袋不自觉地歪了歪。

　　安瑜只好解释：“传说，当摩天轮转到最高点时，相爱的人接吻，就会永远地在一起。”

　　“姐姐，你信吗？”说着，安瑜已经重新坐到了紧贴黎离的位置，望着那人，竟有一丝迫使其与自己对视的滋味。

　　黎离依旧带着笑，将目光与安瑜相接：“这句话本身，我不信。但，如果是跟你，那我愿意试试。”

　　话语一字不落进了安瑜的耳朵，眼底的愉悦像水中泡沫般浮了出来。扰得安瑜看不清……

　　待眼眸清明，面前是一张放大的姐姐的脸庞。

　　摩天轮来到顶尖，安瑜闭了眼，用直觉，把嘴唇靠近黎离，循着鼻息，两处柔软相触。一呼一吸，一松一靠，在这个狭小的盒子内完成“永恒”的课题。

　　下面纷纷扰扰，但此时，她们拥有不被世人叨扰的，长久。

　　从摩天轮上下来，安瑜仿佛还沉浸在一些事当中，被黎离连叫几声，才有了反应。

　　往前走了段路，她又抬眼回头望去，本想再看一眼摩天轮，目光却被另一处吸引。

　　“姐姐，过山车。”

　　黎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那过山车依着轨道，混着游客的叫嚷，在云里穿梭，

　　“走吧。”说着便伸手去拉安瑜，却见她始终在原地不动。

　　“害怕吗？”黎离凑近询问。

　　安瑜没说话，深吸一口气，轻轻点点头。

　　黎离见状，摸上安瑜的头，按着发丝揉了揉，低声安慰起来：“别怕，我在旁边的。试试嘛，没关系的。”

　　安瑜故作犹豫，喝了口橙汁。

　　她当然不怕，高中的时候压力大,安瑜自己又不恐高，所以肖仞菁就隔三差五带她去坐过山车——虽然她至今不清楚为什么发小认为过山车解压。

　　不过，胆量确实是锻炼出来了。

　　至于她现在为什么要装？很简单，原因跟之前补扇自己巴掌有异曲同工之妙。

　　黎离见安瑜还不说话，提出让步：“或者，我们去玩个别的游戏也行。”

　　安瑜没有立即接话，反而摇摇头，凑到黎离跟前，双臂轻轻环住对方的腰，又微微低头，把脑袋埋在黎离的肩颈处。

　　蹭了蹭，带着些尾音：“没事，姐姐，我可以的。”

　　两人的身侧都是一些设施建筑，至少安瑜自认为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黎离被这一抱弄的有些无措，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轻轻拍着安瑜的背：“我们家小朋友这么勇敢啊。”

　　“那现在，可以去了吗？”

　　语气轻轻柔柔，把安瑜“哄”了上去。

　　过山车启动的瞬间，大风极速从人们身侧，耳旁刮过，人与人的叫嚷在空中被翻炒均匀，叫大家分不清彼此。

　　落到地面，两人虽然有些踉踉跄跄，但都没有特别不适。依靠着互相搀扶住了。继续到处逛了会儿，便预备着往回走。

　　回到黎离的家，安瑜没忘记那条吊带，在黎离的注视鼓励下，还是攥着它挪进卧室。

　　很快，安瑜推开房门出来，感觉还好，除了不太习惯紧身的之外，没什么特别。

　　站在镜子前，享受着黎离投来的赞赏目光，她也开始认真端详起自己。

　　亮色系的吊带加衬衫，让她这个看起来“丧丧”的人，多了些同龄人那样的活力。

　　确实不错，安瑜在心里给出评价。转念一想，姐姐或许喜欢这一类的风格，又暗暗打算以后可以添置些这种衣服。

　　“换种风格，我们小鱼也能驾驭啊，比之前阳光多了。”黎离语调上扬，说得安瑜更加坚定刚刚的想法。

　　两人对着衣服风格聊了半天，但安瑜最后还是换回原来的衣服，把新衣服重新装好，打算带回去洗干净再穿。

　　两人回家前已经在外面随意吃了午饭，可能是生物钟的缘故，安瑜又开始隐隐犯困，止不住地打起哈欠。

　　黎离见状提出让安瑜直接在这休息，但安瑜摇摇头，坚持回去。

　　“因为在自己床上睡的更舒服习惯些嘛。”

　　黎离听完，也不再挽留，只用淡淡语气留下一句：“嗯……以后同居的话，就好了。”

　　安瑜垂下眼，点头：“我们一起努力。”没有什么激昂的语气，有的只是字里行间的真切。“姐姐，等我毕业。”

　　两人不约而同相视一笑，把所有的憧憬都藏了进去。

　　回到家，安瑜已经难以应付困意，放下衣服倒头就睡。

　　可总有些梦，像荆棘一样，把她缠了个密不透风。哪怕再怎么努力挣扎，都逃不开那繁花，那悬崖。梦里的她，只能一遍遍呼喊，循着影子，却无人应她。

　　再睁眼，已是黑夜，恐惧伴着汗水，浸透她的衣衫，毛发，仿佛要划破皮肤，闯进肉里。

　　安瑜眼神空洞坐在床上，不知是不是还沉浸在虚幻里。好半响，灵魂终于归位，手撑着，费力爬起来，下床，开灯，接了杯水喝下肚。

　　冰凉滑进身体，安瑜紧闭了下眼，长舒一口气。

　　梦而已，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尽力不去回想。却架不住场景自己出现在脑子里。

　　她隐隐记得，这个梦，她做过不止一回。而第一次，是她遇到黎离的那晚。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绕在心头，她怕，但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打开手机，上面显示出“九点半”的字样，以及几串消息——黎离发来的。

　　下意识点开，是姐姐对自己的问候，那股不适消散了些，扬了扬嘴角，在手机上敲下汉字。

　　“没事老婆，一直在睡觉，这会儿才醒呢。”

　　她没有告诉对方噩梦的事。

　　扯来扯去闲聊了很久，黎离因为明天要工作，便先睡去了。

　　只留下安瑜在这头无聊，睡又睡不着，还没有人聊天，索性自己找了个电视剧窝在被窝里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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