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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可祝予安忍不住,他还是哭出来了。
陆默然没有再说梦话,睡得更沉了,他的手搭在祝予安身上,手指蜷着。
祝予安松开陆默然,他忽然没那么想抱着陆默然了。
负罪感好像变成了一种无形的力量,强行将俩人掰开。
祝予安慢慢起身,他不想让床发出太大的嘎吱声吵醒陆默然。
他怕陆默然醒来后又会问一大堆自己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的问题,甚至会哭,会崩溃。
陆默然现在在自己心中已经变成了一个破碎不堪的人,轻轻一碰就可能碎一地,到处都是玻璃渣子,怎么都清不干净,还会扎脚。
他越来越怕陆默然的哭声,准确来说是他想象出来的,不真实但又胜过真实的哭声。
它总是不受控制地在祝予安闹钟反复回旋,忽然炸开,声音延长,久久不停。
很可怕的是,有时候还会浮现那样的画面。
他好像能看到,陆默然坐在床上,捂着双耳哭喊,周围一片昏暗,没有任何人,但同时好像也有其他声音进入他的耳朵里。
不过这不可能是祝予安安慰的声音,画面里祝予安并不在场,他在这一份想象之外,束手无策。
但是那个声音不断扭曲,变得刺耳,好像填满了整个屋子,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还无法停止。
祝予安想要穿越到他的想象中,抱紧陆默然,让他停止哭泣。
这是不可能的,陆默然身边好像有隐形的障碍,他无法往前走一步,要在距离他好几米的地方看着他哭泣,看着他的眼泪一直流,把床浸湿,把地板打湿,它们汇集在一起,变成淹死祝予安的河流。
这河水好咸,他想起小的时候,妈妈抽出空闲时间带自己去沿海城市,看到的海水,一次又一次拍打着沙滩,水溅在祝予安的嘴唇,那时候的他舔了舔,咸的,他弯下腰,伸出手指,在沙滩上写下母亲的名字——李静澜。
“澜”字很难写,他写得歪歪扭扭的,不太能看得出来。
下一秒,海水溅到祝予安的眼睛里,他闭上了眼,泪水涌出来,开始冲淡眼睛的疼痛,疯狂地冒出,从眼皮的缝隙挤出去,从皮肤滑落,滴在地板上。
嘀嗒——
他睁开了眼,妈妈不见了,再闭上眼,沙滩上的名字也被海水冲走。
一阵腹疼打断了他对童年的回忆,那些美好的画面全部都消失。
妈妈的脸也消逝了。
他看向旁边的墙面,白色瓷砖的缝隙连成一条又一条的线,此刻开始变得扭曲,变得不规则。
他忽然又想起,小的时候看到了妈妈的肚子,好像和自己的肚子不太一样,她的肚子上好像有一条隐隐若现的疤痕,很长一条。
那时候他疑惑,就去问原因,才知道妈妈生自己的时候是剖腹产,刀切开肚子,缝针后留下了疤痕。
那时候很多人都说妈妈生他很辛苦,麻药过后的切口就疼痛无比,甚至下不了床,说因为如此,他要好好学习,长大赚钱报答妈妈。
可是根本没机会了,他好像也没有长大,没有任何能力。
他扶着墙壁,站起身,立马跑到了客厅的柜子前。
他蹲了下去,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把美工刀。
他几乎是缩着身体,柜门几乎把他的身体都挡住了。
他将刀尖对着手腕,狠地刺过去。
有血流出来了,他继续割下去,那一条缝隙都被血填满。
他不记得究竟多久没有这样自残过了,但这一次真的很疼,刀接触过的地方都很疼。
身上疼,心里也好疼,根本就没用。
祝予安把小刀丢在一边,血沾在了地上,他关上柜门,靠在柜子上哭。
陆默然忽然醒来了,他侧躺在床上,转过身去。
祝予安不在。
陆默然把手伸过去,那儿还有一片温热。
房门被关上了,但他好像听到了什么。
像哭声。
下一秒,它又清晰了很多。
撕心裂肺的。
陆默然的心跳忽然变得急促,他立马起身,打开房间的灯,猛地把门打开。
面前的祝予安靠在柜子上,仰着头哭,微弱的灯光照过去,能清晰地看到他是眼泪从眼角不停地流出。
还有地上那把美工刀,沾了血液。
陆默然上前去,看向祝予安的手腕,血已经干了。他又低下头,看自己的手腕。
竟然都割在了相同的位置。
陆默然蹲了下来,他伸出手,手心覆在祝予安的脸上,眼泪顺着他的手背流下去。
“你怎么了?”陆默然问。
祝予安抓住陆默然的手,将它甩开,自己弯下腰,埋头继续哭。
“祝予安。”陆默然握住祝予安的手臂,轻轻晃了晃,又贴他很近,想透过手和脸的缝隙看他,“你别这样,你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你别来管我。”祝予安的话说得含糊,嗓子也很哑,他想控制自己,不让哭声太明显。
可是控制不了,太疼了。
喉咙疼,手腕疼,胃疼,头疼,心里也疼,像用刀绞了一样。
祝予安现在想冲到房间,站在窗台上,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他希望自己是头找地,这样就可以死得彻彻底底。
陆默然把手放下了。
他比祝予安更容易落泪,此时他也忍不住了。
“你到底怎么了?我就要管你,我是你男朋友。”陆默然的语气也带着些哽咽,他很委屈,为什么祝予安一回来就变样了,好像从被降职后就变得怪怪的,开始和自己疏远,现在甚至都不需要自己了。
“所以呢?”祝予安露出半边脸,他皱着眉,眼泪还在流。
祝予安看到陆默然的眼泪也开始往下流,下一秒,脑中又浮现出陆默然大声哭喊的画面,比耳鸣还令人焦躁。
陆默然没想到祝予安会这么回应他。
他有些害怕,但还是说出了口:“祝予安,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说完这句话,陆默然感觉鼻子一酸,腹部也开始发疼,眼泪大把大把地落下。
“我又怎么不爱你?”祝予安抬起头,他带着哭腔,情绪越来越激动,“我让你不要管我就是不爱你了吗?我就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我就是不爱你了吗?!”
“你难道不需要我了吗?”陆默然越来越难过,他害怕被人用这种语气说话。
尤其是祝予安,这是第二次了。
“我就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我为什么一定需要你?”祝予安不理解陆默然的脑回路,“你需要人一直陪着不代表我也需要!”
“你不要这样。”陆默然害怕了,他伸手去帮祝予安擦眼泪,“你不要这样说话,我怕......”
“你怕什么啊?”祝予安拍了下陆默然的手,“你怎么什么都怕?”
“我怕你不爱我了。”陆默然忽然就崩溃了,他想向前抱住祝予安,可祝予安立马把他推开。
“为什么不能抱?”陆默然拉住祝予安的手。
“我不想抱。”祝予安说,他用另一只手擦眼泪,“你好好睡觉可以吗?一醒来就开始哭,没完没了了?”
“你不在的这几天我没有哭。”陆默然反而哭得更厉害了,他想让自己停下来,也没有办法,“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爱哭,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矫情,我控制不住。”
“你可以回房间吗?”祝予安不想听他解释那么多,“我现在真的不需要你,你来了你也只会哭。”
“那你不要伤害自己。”陆默然从旁边捡起美工刀,他指了指祝予安手腕上的伤,抽泣着说,“你不要......你不要这样,这样很疼的。”
“走开!”祝予安忍不住喊道,他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陆默然不说话了,他站了起来,立马跑进房间,门很用力地被他关上。
他躺在床上,眼泪不停地掉。
他忽然想起小的时候也经常问外婆还爱不爱他,每次外婆都说爱他,可到了后面还是变了。
她变得冷淡,不愿意去关心他,他哭得再伤心,她也不会理睬。
他想着,祝予安好像也要变成这样了。
祝予安就是个骗子,全世界都是骗子,根本不会有人能真正接受他这样的人。
全都是假的,都是一时兴起的。
陆默然伸出手,疯狂地锤自己的头,恨不得快点去死。
这样还不够,他扶着床的边沿让自己起身站起来。
他微微低下头,猛地往墙上撞。
一次又一次声响,嗵嗵嗵,几乎要把头骨砸烂,砸到满脸是血。
回忆起小时候,那时候对自己好像还没有那么狠,拿排球砸胸口这样的行为,在现在对他而言已经无法造成任何疼痛。
他想替过去的自己惩罚自己,想用每一次的碰撞声惩罚自己。
陆默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可恶的人,生下来就能给大家带来这么多麻烦。
五岁那年陆翔就应该用皮带将自己活活抽死,不给自己留下一口气。
周围所有人对待他的残忍,都是不是将他活活弄死,而是留给他最后一口气,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开始烂掉,清醒地感受自己的疼痛。
死亡才是对他的最大宽容。
屋外的祝予安听到砸墙的声音,他慢慢抬起头,泪珠还挂在眼眶,迟迟未落下。
他起身打开房门,见陆默然一直疯狂撞击着自己的头。
“你在做什么?!”祝予安从身后抱住陆默然,让他离开这面墙。
“别管我!我要死!我要去死!”陆默然大喊道,还不断挣扎着,“我不要活了。”
祝予安把陆默然压在了床上。
“你不要管我。”陆默然哭喊着,“我不想活了,我要去死,我不治病了,我不想拖累你。”
“你必须治病。”祝予安用手擦掉自己最后一滴泪,“你不治病你就要难受一辈子!”
“那我现在就自杀。”陆默然说。
“不行。”祝予安立马道,他看着陆默然的额头,隐隐约约有什么流了出来。
他伸出手碰了碰,才意识到那是血。
“你把你自己的头撞出血了你知道吗!”祝予安忽然又有些崩溃,他冲着陆默然喊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都要离开我!告诉我为什么?!”
“我好累。”陆默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手掌的边缘沾了血,“我不知道我哪累了,但我就是好累,我好难过,我就是不想活了。”
“你不准死你听到没有!”祝予安的情绪更激动了,“都赶着死是吗?都要离开我!”
陆默然被他这几声吼得有些害怕,他紧紧抱住祝予安,说话还是带着哭腔:“我不离开你了好不好,求求你了,你不要这样和我说话。”
“我难受。”祝予安握住陆默然的手,让他的手心贴在自己胸口,“我哪儿都疼,我也活不下去了,我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啊?”陆默然很疑惑,好好的两个人怎么会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到底怎么了?你走的这几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到底去哪儿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呢?”祝予安还是不想说。
他太疼了,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自己妈妈去世的事,这件事在自己的内心完全被禁止,却又一股涌出来。
他不想任它放流,就死死将它堵着。
他不想接受这个事实,怕任何人知道这个事实。
外面很暗,零星的光照进屋子来,还是暗。
这个黑夜像无形的手,巨大,爆满青筋,用尽全力把两个人按得死死的,让他们无法呼吸,无法动弹,把他们的所有情感释放处都按住,让那些负面的不好的不如意的全部回归到内心,像生了刺一般,从心脏跑出又被带回心脏,堵得胀痛。
那只手像是故意看着他们陷入绝望的爱恋,在他们深入泥潭不自知时又把他们按进去,死死按进去。
他们大哭,想让自己丧命,大喊,让自己受伤。
都没有用,只会越陷越深。
“我们是不是没救了?”陆默然去吻祝予安的脸颊,吻他的泪痕,“我们是不是活得一塌糊涂啊?”
“嗯。”祝予安觉得自己的嗓子像要裂开了一样疼,他没法说很多话了,“是。”
陆默然感觉自己平静了很多,但是眼泪还在不自觉地往下流。
像一条缓慢的小溪,一条绝望的快要干涸的小溪。
“我想吻你。”陆默然用手轻轻碰了碰祝予安的嘴唇。
祝予安没有拒绝,也没有犹豫,他挨近陆默然,让自己的嘴唇触碰到陆默然的嘴唇。
再用力地吸吮他,将舌尖探进去,不断地缠绕,像相依为命的连体人,永远无法分开,否则就是血肉之痛。
“我爱你。”陆默然对祝予安说,他感觉祝予安好像又开始流泪了,于是他伸出手,在他的眼角边擦了擦,“你怎么样我都爱你。”
“真的吗?”祝予安忍着疼痛,断断续续得说话,“你真的不觉得......这样说......很傻吗?这些话都像是假的。”
“你嗓子是不是很疼?”陆默然听着他说起话来嗓子哑得不行,“你不要说话,你只要知道我爱你就好了,我真的爱你,我死了也会爱你的。”
“你为什么......总想着要死要自杀?”祝予安用手碰着陆默然的脸,一滴又一滴地眼泪滴落在他的手指上。
他忽然想着,自己也是这样,这一个晚上他好像说了无数次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
都死了的话,也好,总比留下一个无助又痛苦的人要好。
“因为活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好累,好不公平。”陆默然看着祝予安的眼睛,好像可以从中看到那个狼狈的自己,“你不需要我,那我活着的意义又在哪?没有人需要我。”
“这么多人你就一定要一直赖在我身上吗?”祝予安反问他。
“我只有你了啊,这个世界上这么多人,只有你一个人在陪着我。”陆默然又要崩溃了,他无法做到平静,就算是做到了也无法持久,“可是连你都不需要我了。”
到了很晚,陆默然含着泪睡着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了还是晕了。
祝予安也没怎么睡好,醒来的时候,眼睛特别酸。
他看了眼背对自己的陆默然,明明已经醒来了,却一声不吭。
他也说不出话,直接推门离开了。
夏天真的要来了,才六点钟天就亮了,这一块儿地方也有很多人出来吃早餐。
祝予安没什么胃口,他只买了一份肠粉,又回到家,将它放在客厅的桌上。
听到门又被关了一次的陆默然,躺在床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不想吃东西,也不想吃药了,治病对他而言一点意义也没有,他得的就是不治之症,吃再多的药也没有用。
他把旁边的被子扯过来,盖住了自己的头。
温度有些高,没多久他就开始出汗。
但是他已经无所谓了,闷死自己也没关系。
他真的做到了,一天下来一口东西一没吃,一口水也没喝,一直保持一个动作在床上躺到祝予安下班回来。
祝予安一打开门,就看到桌子上摆着的肠粉,连筷子都没拆开,一直在原地。
他拿起旁边的药,一颗一颗数,发现还和昨天的颗数一模一样。
他有些不好的预感,立马打开房间门,却看到陆默然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被子蒙着头。
祝予安扯开被子,露出他的头。
陆默然睁着眼,不想回头。
“你今天一口饭都没吃?”祝予安握着他的肩膀,想把他人掰过来,可他一直保持原来的动作,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陆默然,说话。”祝予安的声音严厉了一些。
“嗯。”陆默然只是应了一声。
“药也没吃?”祝予安又问。
“嗯。”陆默然还是这样。
见陆默然这样满不在乎的反应,祝予安更生气了。
“你知道擅自停药有多危险吗?”祝予安皱着眉,他掐住陆默然的下巴,让他正对着自己,“你看看现在多少点了?你为什么不吃药?”
陆默然看了眼时间,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吃完晚饭了。
但是他的重点又跑偏了,他盯着祝予安,问:“你为什么又这么晚回来?我不知道时间。”
“你不知道时间你不会看吗?”祝予安并不想告诉他为什么自己回来这么晚。
他下了班后根本不想回家,就找了个地方一直坐着,也没吃晚饭。
他又想起小时候和爸妈在公园,坐在一边的石凳上。
他真想回到那个时候,和爸妈聊会儿天,享受这仅有的快乐时光。
这两天祝荣兴没有给自己发一条信息,两个人陌生到好像从来都不认识,过去的一切经历好像都没存在过。
就是留了一身伤疤给祝予安。
“祝予安。”陆默然的声音敲醒祝予安,把他带到残酷的现实中。
祝予安看着陆默然,对方的眼睛好像没有过去那么亮了,也许是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光线,他的瞳孔是暗沉沉的黑。
“你还爱我吗?”陆默然问,他的声音很小,没有任何愤怒在其中。
“我为什么不爱你?”祝予安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就像质疑自己的所有付出一样,“我要怎么样才算爱你?你嫌我穷嫌我没时间陪你的话,你为什么一开始要跟我表白要答应和我在一起?”
“我不嫌弃你。”陆默然否认道,“我也没好到哪里去,我就是个烂人,你会爱一个烂人吗?”
祝予安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这一段时间的麻烦一直在频频不断,一直在折磨自己。
“跟我下去吃饭。”祝予安拉住陆默然的胳膊,想把他拽起来。
“我不去。”陆默然摇头拒绝,“我吃不下饭,我一点胃口也没有,我吃点东西我就想吐。”
“你要是一直不吃饭你会死的啊!”祝予安不明白为什么陆默然就是不听劝。
“那我就去死嘛!”陆默然甩开祝予安的手,但他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立马抓住祝予安的手,改口,“不是的,不是的,我不这样,我就是今天吃不下饭,我就今天一天不吃饭嘛,我不会去死的。”
“那我不管你了。”祝予安也像刚才的陆默然一样甩开他的手,“你爱吃不吃。”
陆默然又躺下了,重重地砸在床上。
这个床有些硬,砸在上面还有点疼,但是他一句话也不想说,疼痛一直憋在心中。
祝予安拿上睡衣,往厕所走过去。
从得知李静澜去世的时候,当时平静的他以为自己两三天就可以走出来,但没想到两三天后他的反应变得越来越严重。
花洒被打开,听到水声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又撑不住了,下一秒,眼泪也跟着流出来,灼烧着他的眼眶,也变得滚烫,酸涩。
他捧了一把水,让眼泪和水混合着洒在脸上。
可还是想哭,他快分不清脸上是泪是水了。
水声哗啦啦地响着,冲刷他的身体,却怎么也冲不掉心中的淤泥。
祝予安蹲了下去,他靠在白色的墙面,他把手伸到水下,手却一直在颤抖。
自己竟然也开始这么频繁地手抖了吗?
祝予安把手心贴在自己脸上,一股温热覆在眼皮,却还是很难受。
“妈......妈......”
他一遍一遍地,声音小又沙哑,含糊地听不清。
真的太疼了,没说一句话,嗓子就像被灼烧一样,滚烫蔓延到身体各处。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祝予安不自禁地喃喃着。
他一拳砸在墙上,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整个人都像半脱开自己的肉.体,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又伸出一拳,猛地砸在墙上。
还是不够,身体的疼痛不足心里的万分之一。
陆默然这时出来了,他听到厕所的各种动静,就随着声音,走到门口。
又是哭声,还有一遍遍砸墙的声音,陆默然看着里面的影,想进去阻止,却又不敢。
“妈......”祝予安的声音大了很多,他没有继续砸墙了,他的手垂着,关节处出了血,正一滴一滴往地上流,又被水冲淡。
他抱着头哭:“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啊?”
陆默然听到了祝予安说的话,他的心脏好像和祝予安共感了,也传来一阵刺痛。
他想着,祝予安的妈妈是去世了吗?
还是和自己的妈妈一样,都选择离开到其他地方,抛下自己?
但他还是不敢去问,不敢突然闯进去。
也不敢离开,生怕祝予安在里面忽然选择了自杀。
他感觉自己也要崩溃了,虽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
祝予安扶着墙站起身,眼泪还在掉,手指关节处的血没出多少,已经干了,但是沾到水还会有一股刺痛。
他简单地把澡洗好,一打开门,又和陆默然碰上了。
陆默然蹲在地上,他抬起头,看着祝予安。
祝予安的眼眶通红,眼角还在流眼泪,脸上全是水痕,和眼泪混在一起,手指的关节处也有伤痕。
“你的手怎么了?”陆默然抓住祝予安的手腕,但又看到了他的手腕伤痕,又往上抓,避开他的伤口。
陆默然抬头看着祝予安,自己也开始流眼泪。
他无法保持对祝予安沉默冷静。
“你是不是觉得我活该?”祝予安盯着陆默然,这次他没有把陆默然的手甩开。
“没有。”陆默然疯狂摇头,他的眼泪谁在了地板,倒映着头顶的灯光。
“我妈死了。”这一次,祝予安忽然就说出来了,他的心脏一股绞痛,“你是不是觉得我这种人活该失去身边的人?”
“我没有这样觉得。”陆默然跪在了地上,抱紧祝予安,眼泪都掉在了他的衣服上,浸湿一处又一处。
“陆默然,不要抱着我。”祝予安说,他看着陆默然很听话地松开,“你除了会哭,你还会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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