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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
楚沐砚倏地愣住,看着祁萧安的双眼一时无法开口说话。
祁萧安看着他,好脾气地弯着眸子。
思念远远是比恨更长久的感情,或许祁萧安是恨过楚沐砚的不告而别,恨过他的无情,可随着岁月的流逝,那些复杂的恨啊又通通化为了思念。
但比起楚沐砚,祁萧安其实更恨自己。
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那时的老皇帝刚下令增长赋税、限制民间商业。此令一出,不止蜀地,各地都乱成了一团,他察觉到了楚沐砚要走的想法,可他需要处理的事太多,既身处高位,便不能随心所欲。
所以他既不能阻止楚沐砚的离开,也不能抛下这一切不管不顾地追着楚沐砚一起走。
知道新上位的小皇帝是楚沐砚后,祁萧安那些本就缥缈的恨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心开始泛起阵阵针扎似的疼意。
如今的小皇帝正处于风口浪尖的位置上,一言一行都被天下人盯着,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被无数人诟病的下场。
人人都在想着,这新上位的皇帝会不会像前几任皇帝那样昏庸、奢靡,把人命视为草芥。
到了现如今,百姓早已不再信任皇帝,甚至有些禁书中更是把皇帝视作不幸的来源。
都说高位惹眼,可这高位哪儿是这么好坐的。
楚沐砚正愣神时,门被人叩响几声。
祁萧安上扬的嘴角微微僵住,不悦地看向来人。
倒是楚沐砚无声呼出一口气,这才察觉藏在袖中的手心紧张地出了些细汗。
楚沐砚偏头,毫不意外地看向倚在门上的尹方齐。
尹方齐无奈又无辜得举了举手上的白鸽,“我可不是故意来打扰你们的,唐大人传信过来,让陛下回宫。”
楚沐砚蹙眉,“很急?”
“也不算吧,”尹方齐会想着纸上的内容,“他就说是有要事商议。”
楚沐砚:“……”都要事商议了还不算急?
但是……
楚沐砚余光看向祁萧安,心中微微有些急切。
倒是祁萧安除了一开始用不善的目光看了眼尹方齐后,就变得气定神闲了。
祁萧安察觉到了楚沐砚的目光,“陛下快回去吧,要事要紧。”
楚沐砚不好说你也是要事。
他心里也清楚得让祁萧安早点离开京城,京城大多人盯着他,祁萧安的身份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
可心底……又舍不得祁萧安离开。
他也许久许久未曾亲眼见到祁萧安了。
楚沐砚无力地勾勾唇,自嘲地想着自己也是够贱的。
罢了。
楚沐砚神色淡淡,“既然如此,我先走了,过几日再来找你。”
楚沐砚说完便转身离开,却不想感受到了一阵阻力。
他回头发现自己的袖摆被祁萧安扯住。
楚沐砚还没问人作甚,祁萧安就委屈地开口:“虽说要事很急,但已快到晌午,不可以……吃了饭再走吗?”
楚沐砚心中一颤,面上冷淡地看着他:“不是你让我回去?”
祁萧安纤细的手指勾着楚沐砚的袖摆,作出一副悲伤的表情:“我不过是想知晓,我和要事在陛下心中谁更重要,不过现在看来,已经很明显了。”
言罢,祁萧安还苦笑两声。
楚沐砚的额头轻跳两下,尹方齐在一旁尴尬地咳了声,“唐大人也没说是什么要事,或许没那么急,咳,那你们先叙旧,哈哈,我去旁边待着就行。”
外人走了,楚沐砚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在。
楚沐砚晃了晃手:“松开,成何体统。”
祁萧安不松,甚至还把袖摆握的更用力了些,微微向前几步靠近楚沐砚,低着声:“好不好,陛下?”
楚沐砚偏过头,“离我远点。”
祁萧安凑在他耳边,气息都撒在了楚沐砚的耳朵上,他轻哼:“为什么?”
楚沐砚气恼,却没吭声。
“想说什么?小九?”祁萧安强忍着想把他抱在怀里的念头,“在想你给我留的那封布满泪渍的信?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什么?”楚沐砚僵住,在听到“泪渍”两字时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我一不小心把信烧了。”祁萧安道,“信烧了,还作数吗?”
祁萧安记忆力向来不错,至今仍记得那信的内容。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①
祁萧安呼吸急切一瞬,执拗地问着人,“我把信烧了,我亦未同意,那还作数吗?”
楚沐砚被祁萧安这般低微的语气问着,一时不忍说话。
楚沐砚低声,答非所问:“我留下来。”
祁萧安嘴角僵了一瞬,但目的达到,他又再次扬起,放开拉着楚沐砚的手,“那你先等等,很快就好。”
*
楚沐砚心乱成一团,几乎是逃般离开后厨,把尹方齐叫过去给祁萧安生火。
午膳时他也不敢同祁萧安对视,一言不发地夹着眼前的菜。祁萧安好笑着给楚沐砚夹些其他菜,也都被楚沐砚乖乖吃下。
祁萧安:“味道如何?太久没下厨也不知手艺可曾退化。”
楚沐砚不看他,“没变。”
随后又埋头一味吃着。
祁萧安放下木筷,纵容地看着他,只是眼眸偶尔会流露些忧伤。
楚沐砚来得匆忙,走得也急。
不过走时,楚沐砚又凶狠的盯着祁萧安看着,“祁萧安,神童?十七岁的解元?参与过科考没什么成就?”
祁萧安:“……”
楚沐砚看着祁萧安这副吃瘪的模样,心情很好地走了。
钟绍担忧得看了眼两人离开的背影,“主子……”
楚沐砚不在,祁萧安的神色也冷淡下来,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刚从楚沐砚身上取下来的玉佩,道:“不急,他还会来的。”
楚沐砚回到宫中时,唐林忆和宋时清已在御书房等了些时辰。
楚沐砚先回寝宫换上了龙袍,因之前作了在御书房批奏折的假象,他还只能偷偷从御书房侧门进去。
毕竟各位大人在宫中安排的眼线众多,发现楚沐砚不在御书房事可就大了。
也因此,传膳只能传去御书房,甚至唐宋二人还得营造一种陛下废寝忘食的假象。
楚沐砚来时,两人还在用膳。
唐林忆看见人回来了,和宋时清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道:“陛下吃了吗,应该吃了吧,毕竟这个点才回来。”
语气一如既往的阴阳。
楚沐砚轻咳一声,走过去装模作样地夹了些菜。
宋时清:“陛下可是去见他了?”
楚沐砚不否认,“是。”
楚沐砚等了会儿,没等到他们两人开口,犹豫道:“你们不生气吗?”
唐林忆可能有些生气,没说话。
宋时清轻笑一声,“生气作甚,陛下去哪里是陛下的自由。”
楚沐砚不由得放下手中的木筷。
宋时清无声叹气,把外面的宫人唤进来撤下午膳后,才道:“昨日金銮殿的考卷已收回,先递给臣和唐相看过,这些是我们觉得不错的。”
说着宋时清呈上一叠的考卷,楚沐砚一拿在手里,就看见最上面的考卷写着“祁萧安”三个字。
楚沐砚:“……”
宋时清无声笑了笑,突然道:“祁萧安答得不错。”
楚沐砚不明所以得皱眉,他心中稍有猜测,却不敢细想。
他呼吸重了些,“唐相也这么觉得?”
唐林忆站在下方轻嗤,无奈地应着。
唐林忆只觉得自己脸真疼,前脚才和楚沐砚商量把祁萧安赶走,后脚又要让祁萧安留下。
可惜,迫不得已,脸疼就疼吧。
“那……”楚沐砚努力掩盖自己的无措。
这什么意思,他自然知晓祁萧安阅历不浅,能答好也毫无意外。
楚沐砚脑子还乱成一团,宋时清下一刻说得话又犹如晴天霹雳落在楚沐砚身上。
宋时清道:“留下他吧。”
楚沐砚愣住原地,只觉得眼前一阵白雾,什么也看不清。
为什么呢,到底为什么。
他们想让他和祁萧安分开,他乖乖听话,藏匿行踪又抛弃祁萧安,不告而别留下一纸诀别也只为伤透那人的心。
那封诀别他写了又写,他把自己写成那种罪恶至极之辈,让祁萧安对他心死,最好让祁萧安彻底放弃他。
可他又想祁萧安可以永远恨他,恨他始乱终弃的所为,这样就能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他满怀恶意,他想着自己都忘不了祁萧安,祁萧安也不能忘了他。
今早祁萧安的那句“我很想你”又像是寒风中仅有的一丝暖意,毫无保留地包裹着他。
他是不是做错了,可何为对何为错,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宋时清看着他,道:“陛下,如今局势若周围能多些值得托付之人,况且他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留下来,我们也能……”
楚沐砚不由得笑出声,打断他:“你们是不是现在又觉得祁萧安他有些用处?”
唐林忆和宋时清同时有些错愣,他们还从来没有听到楚沐砚用这种语气说话,竟满是无力。
“最初的措辞是说,怕他因我遇到危险。”楚沐砚蹙眉,不解道,“那现在呢,觉得他不会遇到危险了是吗?”
楚沐砚眼前像是起了白雾,都快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还是说,一开始觉得他无用,我没必要和他有所牵连,现在觉得他有用了,牵连些也无所谓,”楚沐砚自顾自地说着,不由得自嘲几声,“如果有一天,觉得我没用了,是不是我也会……”
他从来不会在乎祁萧安对他来说有用还是无用,他从一开始就只在乎祁萧安的安危。
唐林忆听得直皱眉,“陛下!慎言!”
楚沐砚闭了闭眼,拂袖转身,“罢了,你们先退下吧。”
唐林忆还想说些什么,被宋时清制止。
宋时清轻轻摇摇头,行了一礼,“陛下好好休息,臣等先退下了。”
两人退下时,恰好碰见了杜李。
杜李端着些茶点,恭敬地给他们行礼。
唐林忆一走出殿门,就忍不住想和宋时清吵,“你刚拦我做什么?”
宋时清答非所问,欣慰道:“陛下长大了。”
唐林忆:“??”
宋时清回身看了眼紧闭的大门,解释道:“他开始在想自己心中的是非,而不是一味地听从我们的话。让他自己一个人想想也好,陛下即位也有时日了,当有自己的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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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出自敦煌出土的“放妻协议”
我写的章纲只坚持了两千字,然后我后面就,非常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