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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锋
“城木本应是画中之色。”凌谕突然开口,指尖抚过画卷边缘,声音中带着几分笃定,“年数不过五百,王后以身为祭,引得妖火烧尽净域,自此花树尽绿——上仙画错了时辰。”
一瞬间,笔杆在南戚指节间发出细微的脆响。画中人身着烟青襦裙站在海棠之下,除了刚刚弄拙的裙色,正是大劫前三日的装扮。这细节连织阳界的耆老都未必知晓,更何况一个庸蠢小妖?
南戚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你如何得知!”他猛地转身,却不小心带翻了唯剩的料碟,朱砂墨色在他袖口晕开,蜿蜒成一条蛟形。如此,桌案已完全沦为狼藉。
她低头望着那片污渍,睫毛投下的阴影恰好遮住朱砂痣:“画中人无意,是执笔之人念太深。”话音未落,南戚已扣住她腕间命门,灵力如冰锥刺入经脉。
凌谕秀眉紧蹙,疼得不由自主的轻仰脖颈,却在这痛楚之中,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羁与挑衅:“捕梦术修到第十重便能窥得记忆残片。所问已答,放我出去!”
捕梦术!这三个字从凌谕口中吐出,犹如惊雷炸响在南戚心头。她居然知晓这失传已久的秘术!她与商氏一族,究竟有何渊源?思绪电转间,阁中突然灌涌一股凉风,吹乱了繁密的枝叶。利用阳光刺入的瞬间,凌谕手中寒光乍现——一块残镜碎块正抵在他喉间。
“松手。”凌谕的眼底,哪还有半分初时的懵懂与无辜,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与决绝,“或者,你动手杀了我!”
然而,南戚又岂那么容易对付?一时间,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僵持之间,一滴血顺着镜尖滑落,在满地乱纸上洇出并蒂莲。南戚突然低笑,任由灵力继续游走她周身经脉:“难怪你要装睡,原是等我放下戒备,好来个措手不及啊。”他指尖轻轻掠过她颈动脉的跳动,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傲然,“你知道你打不过我。”
凌谕闻言,倒是出乎意料地沉静,试图与他耐心解释:“我并未装睡,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食言,才不得不此举。我真有事需得离开,若上仙只是拿我做趣,那才是真的找错了人。”
南戚喉间溢出一声冷笑,带着不容置疑的傲然,掌心灵力骤散。凌谕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已如离弦之箭般欺身而上,左手成爪直取她咽喉,右手却隐有红光闪烁!
凌谕旋身急退,一击灵光击出,速度之快,挡无可挡。然而,对于南戚而言,三阶灵力不过是挠痒痒罢了。“躲得倒是快。”耀光散去,不等他反应,又有一块镜片飞速袭来,南戚侧身一闪,碎块侧划他脖颈而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南戚先前的每一次试探,凌谕似乎都没有什么兴趣与他周旋,此刻算是他们的第一次交锋。只需刚刚的一击,南戚便可以感觉得到,若是没有禁制,两人旗鼓相当,甚至看她的样子,凌谕还在藏拙。
念及此,似乎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显然被完全激怒,似是疯了一般,也跟着一头栽进浓密的红叶之中。
红叶纷飞,如同燃烧的火焰,南戚凭借着自身强大的灵力,身影化作一道道残影,在红叶间穿梭。待凌谕回过神来,南戚不知何时已悄然现身在她身后,如同鬼魅一般,欲将她紧紧锁住。
凌谕当机立断,手中镜刃成形,毫不留情地往他嫩肉处划去。抓住空档,借力身形再次拔高,欲攀上树梢逃离。却不料,那看似坚实的树干突然如幻境一般蠕动起来,千百枚红叶翻卷,化作一股汹涌的血色浪潮,将她团团包围。
眼瞅着逃不出去,凌谕只得先找一支撑点,然而她的足尖刚触到树枝,整棵树竟如蛇一般柔软,瞬间将她脚踝卷入一个旋涡之中。
碎意顺着她细腻白皙的脚踝蔓延而上,直至形成实质性的压迫感,将她紧紧裹挟。凌谕心知大事不妙,只得拼尽全力再次幻出镜刃,企图以镜破局。然而,无数镜块却如同穿透了虚空一般,直直射入底下的砖瓦理石之中,对碎意毫无影响。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凌谕只觉眼前一黑,待她睁开眼,已经被南戚紧紧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
南戚揽住她腰身,稳稳落地。他的喉结微微滚动,那抹血痕已蜿蜒至锁骨,为他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狂野与不羁。他忽然低笑出声,那声音中带着几分玩味与挑衅,反手扣住凌谕的手腕,两人瞬间贴面而立。
凌谕能清晰看见他的长睫,以及他眼底翻涌的墨色,深邃而神秘,穿透她心底。南戚的呼吸拂在她的耳畔,带着一丝温热,声音低沉而有力:“继续啊!你就这点本事?”说着,左手却暗暗结着杀招,蓄势待发。
凌谕冷笑一声,心中已有计量,她手中不知何时竟又幻了镜片,只待抓住机会寒光一闪,随即奋力脱身。南戚原本只是想吓吓她,却未曾料到她竟如此执着于逃离。看着手腕上的鲜血,南戚顿时怒不可遏,丝毫没留情的朝她怒击而去。
凌谕瞧准时机,身形一闪,南戚的灵力便如愿帮她破了结界。然而,她似乎也小觑了殊熙殿的结界之力,凌谕以最快的速度朝缺口冲去,却不料结界在顷刻间补全如初,而她则因冲击反弹,跌落在地。
南戚作为南阳之尊,向来行事不羁,从不让人省心。刚才的灵力波动估计已经惊动了那几位,动不动就得来看上一番,实在烦人。于是,南戚先丢了一道灵光出去,算是给人一个交代,然后才压迫感十足地朝凌谕这边一步步走来。
云靴碾过满地狼藉,净白色衣摆扫过之地带起一地灵力碎屑。他俯身捏住凌谕的下颌,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意:“还敢跑,待在这里可真是委屈你了……”然而,未等他说完,那双瞳眸瞬间通红,直直射入南戚的眸中。
南戚瞳孔骤缩,神情瞬间怔塄——是……那双瞳眸。说能摄人心魄也毫不夸张,南戚此刻心神一震,只觉心绪被什么东西镇住,手中的力道虚脱,甚至无法呼吸!
凌谕快速挣脱,旋即闭上眼眸压制着什么。她的周身又起了蓝色的灵力。南戚猛然从那片窒息之中逃离,他看到那双眸子中很浓的怒意,也看到了那抹蓝色正吞噬着源源不断自凌谕身上流出的血红。
南戚一时之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他细细回想,自从贰叁断剑之后,世间之事已鲜少需要他亲自出手,而他也逐渐失去了执剑之心。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至于被一个眼神压制成这样。
南戚越想越烦躁,猛然起身转过身去,大手一挥,收了殊熙殿的结界,背对着凌谕,冷冷地吐出一句话:“想走,那便给我滚!”说罢,气冲冲地回了房间。
凌谕眸色已然恢复如初,她起了身,虽然不明白是何原因,可自己分明已经压低了姿态求过他,南戚刚刚这样对她,却是自己生上了气?哼!反正如此局势也是他自找的。
不过世事可不配影响她的心情!只见她脚步轻盈,一蹦一跳,再蹦再一跳……旋即上扬了唇角,好像装作快乐也没那么难嘛!
可惜,晟悟殿的结界可不比殊熙殿弱,凌谕根本进不去,“南阳这群人什么毛病?防贼吗防得这么死。”她心中愤愤不平,随手拾起路边的一片石块,用力朝殿内掷去,只见那石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随后“砰”地一声,被结界毫不留情地弹了回来,落在地上,滚了几滚,碎裂成尘。
凌谕无奈地转身离开,身影显得有些萧瑟,她在这深邃的通道中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心中暗自恼火,“啊!没有灵力可真是麻烦!”见不到南途,又回不了姝熙殿,这偌大的南阳界竟没了她的容身之地。
念及此,凌谕突然露了满意一笑,遂向着政议堂走去,心中暗自盘算:“泷泷的那个女子日日在此,在门口守着总会遇到人,大不了跟着她就是了。”
不一会儿,陆惜叶的身影果然如约而至。凌谕见状,心中一喜,急忙从隐蔽处蹿出,拦在了陆惜叶的面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陆惜叶措手不及,她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的姿态,手中的执念剑瞬间出鞘三分之一,寒光闪烁。
“少君大人饶命,我是凌谕。”凌谕急忙喊道。
陆惜叶闻言,这才缓缓收回了执念剑,她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与疑惑:“是你!说吧,可是我师父有什么事?”
听到陆惜叶张口一个“师父”,凌谕面色有些尴尬,“没有,上仙他没什么事,是我,我……”这事似乎有些不好描述,何况也不知南戚到底什么意思,于是凌谕眼眸一转,张口就来,“我被上仙赶出来了,没有地方可去,少君大人那里缺人吗?我可以帮你打下手,我还是很有用的。”
陆惜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上仙?南阳界中可从未有过这样的称呼。不过,她也不难猜出凌谕口中的“上仙”究竟是谁。她突然阴沉一笑,有趣,“你干了什么好事,竟然被赶了出来?”
凌谕仔细回想了种种细节,“我……我地扫得不好。”
看着凌谕那卖力推销自己的模样,陆惜叶心中明了这事情显然不简单。她冷冷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若是你能说实话,我可以当作没见过你哦。”
凌谕闻言,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看着陆惜叶那不怀好意的笑意,心中不禁暗自嘀咕: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和南阳界的人讲道理呢?正当她准备趁机溜走时,却被陆惜叶一把拉回了原地。
“你别怕呀,”陆惜叶笑着说道,“我师父向来没心没肺的,你竟然能把他惹生气,还能活蹦乱跳地站在我面前,我只是好奇而已。”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凌谕一脸无辜地看着陆惜叶,心中却气愤不已,都怪这该死的三阶灵力限制了自己的行动。
陆惜叶见状,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看来这件事情的确不简单呐。“既然如此,那我怎么敢收你呢?”说完,她便无情地转身离去。
入了墙角,陆惜叶在确认凌谕没有跟上来后,用毕岳发了一道秘令,这才放心离去。
毕岳是南阳界传递消息的工具,它是坠玉仙尊亲自驯化出的灵兽,身体透明轻盈,只需附上主人的一丝灵力,它就会将秘令传递到别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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