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城

　　于是，伊里斯特再见林旸时，闯入他视线的便是他那亮的发光的蓝色哈雷。

　　那时的伊里斯特才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室内温度较高的暖气使得他懒于换衣服，只在身上松松垮垮地罩了一件鸽血红绸质睡袍，他给自己泡了一杯草莓奶昔，懒洋洋地靠在窗边赤着脚站在那铺了地毯的落地窗前感受那耀眼的落日。

　　下城区的冬天总是雾蒙蒙地，鲜少会有今日这般明媚且清晰的晴天，于是伊里斯特便在窗前看的入了迷，甚至就连自己手上的奶昔冷了都不知道。

　　但打破这份宁静的却是那从窗外传来的发动机轰鸣声。

　　那声音对伊里斯特而言并不陌生，还未等那车出现，伊里斯特便认出了那是曾经自己送给林旸的那辆哈雷。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道蓝色的闪电伴随着那逐渐变大的噪声一同出现在了伊里斯特的眼前，而那车上的人，纵使是没戴眼镜的他，也依旧从那残影中认出了那是林旸。

　　林旸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套黑底蓝边的机车服，但这套衣服便将他那长腿且肩宽腰窄的身材全数凸显而出，而那橙红色的霞光却无法将这抹两蓝罩住，反的为他镀上了一层神圣而又庄严的金边。

　　林旸肆意且张扬地将那宝蓝色的头盔取下来放在车头，一双亮的出奇的眼睛却刻意地向自己这方望着。

　　那一眼瞬间惊地伊里斯特手不禁一抖，那盛满了草莓奶昔的陶瓷杯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落在了地上，混着粉色的液体碎成了无数片。

　　“你……”林旸也没想到伊里斯特居然就这么窗帘也不拉衣衫不整地站在窗口，这给本就心怀鬼胎的他吓得险些将头盔从车上摔了下来。

　　这一瞬间伊里斯特也明白了林旸这小孩就是故意的，他站在那里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只穿了一件浴袍这件事，于是他只能将自己的尴尬全数掩盖在他那装出的泰然自若下，戏谑地说：“好看吗？”

　　站在落地窗外的林旸也没想到伊里斯特会向这样问自己，但打心底来讲，他那隐藏于睡袍之下的隐隐约约地腹肌，的确好看。

　　于是林旸点头了。

　　伊里斯特也没想到事情竟会这样发展，他便也撑不住那份平静，捂着脸赶忙将窗帘拉上，将林旸拒绝于外。

　　“不是？”林旸属实是被他这一系列的行为给整懵了，虽然自己有刻意的含义在里面，但明明反过来问自己好不好看的不是他吗，怎么还给自己整害羞了。

　　林旸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自己那辆车推入了特安部的地下车库。

　　·

　　夜里，c区城郊某实验室。

　　步晚清站在那依旧灯火通明的流水线旁，冷着脸目视着那批新疫苗的装箱。

　　灌满了白色悬浊液的安瓿瓶瓶身反射出的冷白光打在步晚清的脸上，他有些疲惫地眨了眨眼，抬起手按揉这那已经保持这姿势许久的脖颈，长长地长抒一口气。

　　“还有几批？”董默宁推开了监视室的门，手里端着一碗泡面，语气里也沾染了一些疲惫。

　　步晚清缓和了神情，他转过身来望着董默宁说：“还有五十二批，快了。”

　　董默宁将那碗热气腾腾的泡面递给步晚清，伴随着氤氲的热气，她的语气中似乎染上了几分不自知的心疼：“这几日辛苦你了。”

　　“每次新疫苗下来时都是这样的，习惯了。”步晚清揭开面盖，快速地吃了两口，随后才想想起来什么似地抬起头来向董默宁问道：“说起来，工厂那具新发现的残尸有什么进展了吗？”

　　董默宁摇摇头，无奈地说：“基因库里没有他的数据，而他的头不知道被炸到哪里去了，我们无法对其进行对比。”

　　“那陆丽那边？”

　　“陆丽没事，过几日就可以从医院出来了。”

　　“那就好。”步晚清听后便继续埋头吃起自己的泡面。

　　“不过幸好陆丽没事，不然就以现在这种情况，我该去哪里再找一位knight来替她的位置啊。”董默宁一边抱怨着一边无助地靠在了墙上，“不过说句实话，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接班人是谁？”

　　“没。”步晚清摇摇头，他将已经吃完的泡面碗放在桌上，随后从衣兜里拿出两张干净的纸擦了擦嘴，说：“我希望我们是最后一代野火指挥官。”

　　“太难了。”董默宁难得地说了句丧气话，她拿起那泡面碗丢到自己旁边的垃圾桶里，说：“我们连下城区的安全都无法替他们保证，又哪能替他们破开那上下城区的隔阂。”

　　步晚清转头看了董默宁一眼，不在说话。

　　作为一起长大异父异母既算是青梅竹马又算作养姐弟的董默宁，步晚清明白她为何如此丧气的原因。

　　董默宁五岁那年，她的父亲便因为黄金病毒死在了隔离室里，而她的母亲为了带她逃离这可怕的地方不知从哪里租了辆越野，在她生日的那天连夜横跨隔离带逃往上城区。

　　但她的母亲并没有成功，在她在医院收拾东西的那晚，她那感染病毒且还未来得及焚烧的父亲便丧尸化暴走，当着她的面杀死了她的母亲。

　　他不敢想象那年的她纠结是如何走进了孤儿院，又是怎么看待当时讲她当做亲生女儿的孤儿院院长。

　　“不提这些了，局里面出了新案，我先回去了。”董默宁向步晚清挥挥手，离开了监视室。

　　·

　　这新案来的相当急促，但由于事关黄金病毒，所以两位特安部的上司便又被大半夜地从床上抓了起来，顶着零下三十几度的寒风和公安的一起出现场。

　　林旸坦然自若地坐在伊里斯特的副驾驶上，替满脸不爽的伊里斯特转述着现场的情况。

　　伊里斯特很少将喜怒挂在脸上，除非有人在他没睡够的时候给他抓起来去办案。

　　“我记得你翻过‘1009行动’的卷宗，我就不向你过多阐述了，这件事和我们相关的地方主要就是那具无头丧尸。”林旸将那前面冗长的案件介绍翻过，照着他认为重要的地方读给伊里斯特：“而那具无头丧尸根据基因库比对，与十年前那具消失的尸体的基因恰好可以匹配上。”

　　“这么说，这人也是野火里面的人喽？”伊里斯特忍着气说。

　　“根据卷宗来看是这样的。”

　　“那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尸体找到了不就是真相大白了吗？”

　　“你不是要将野火一网打尽吗？”林旸不答反问，“据我们的资料库里记载，这两位指挥官当时应当是死在了b区的火药厂里，但现在他们却在c区的山上被人发现，你不觉得这里面有野火的手笔吗？”

　　“有没有可能是人家自己走过来的？”伊里斯特白了他一眼。

　　“不可能。”林旸关了手机，说：“因为他们在不远处的棺材里采取到了丧尸的DNA。”

　　“好吧。”伊里斯特的语气依旧包含着怒意，他没好气地说：“不过你怎么不骑你那辆哈雷了？”

　　“那哈雷是简凌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才不给别人看呢。”林旸压低了声音，他有些刻意地将自己的身体歪向了伊里斯特，暧昧不清地隔着他金色的发丝在他耳边用气音说：“我只给你看。”

　　“因为我长的像他？”没睡够的伊里斯特平等地攻击着林旸嘴里的每一句话：“我又不叫简凌。”

　　“你只是不叫简凌而已。”林旸的头又挨近了些，近的伊里斯特都感到了些许的压迫感，“你从不正面回应我的问题，指挥官。”

　　“我只是不回应你哪些毫无根据的猜测而已。”伊里斯特特意很有技巧地借着拐弯加速把林旸给甩回了正常的副驾驶座上，冷冷地说：“还有你刚才这算妨碍驾驶员了吧。”

　　林旸被他这一下甩的不清，要不是他提前系好了安全带，可能头已经撞上了仪表台，他假装捂着自己的头悻悻地说：“没事，我会很自觉地去交罚款的。”

　　伊里斯特无语。

　　林旸觉得这没睡够而气鼓鼓的伊里斯特真的特别好玩，和平常那副特意流露出的茶里茶气简直判若两人，使得林旸便更想找伊里斯特的茬。

　　于是，最终忍无可忍的伊里斯特终于在一家私家加油站前停了车，他从后备箱里取出不知摆了多久的黑胶带和麻绳，把林旸结结实实地捆在了副驾驶座上。

　　“不是你车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啊！”林旸在最终伊里斯特替他解开绳结时满脸诧异地问。

　　“因为我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每一个在我不爽时乱惹我生气的人都会被我绑了丢到河里去喂鱼。”伊里斯特板着脸说。

　　当那辆红色玛莎拉蒂跟随着初日一同划破那寂静的黑夜时，董默宁便知道是那两人到了，她刻意站在警戒线外边，等待着两人。

　　被强行保持一个坐姿坐了快有两个小时的林旸自然是有些不舒服的，于是当伊里斯特都已经走到警戒线旁了，林旸还一瘸一拐地走在老后面。

　　“林旸他这是？”董默宁望着他那样子担心地问。

　　“没事，演的。”伊里斯特看都没看林旸一眼。

　　董默宁被伊里斯特这般冷冰冰的口气给吓得不清，在她的记忆里伊里斯特虽然脾气古怪，但至少是不会像今天一般怒气朝天。

　　董默宁不懂，董默宁只好乖乖地点头。

　　由于这次的案件涉及到了当年的1009行动，于是那特安部的王部长便也破天荒地出现在了现场，伊里斯特瞧见了他，便先走了进去。

　　“他这是怎么了？”董默宁小声地向正巧走到自己旁边的林旸问道。

　　“就纯纯的起床气。”林旸无奈地说，“简凌也是这个样子，可以熬夜但是不能被人强行叫醒，一被人叫醒就像个炸药包一般平等地攻击所有人，所以你等会儿离他远点。”

　　没想到还有这种原因的董默宁诧异地看了一眼那正在和王部长了解情况的伊里斯特，心里想着幸好自己不是上城区特安部的人。

　　“我们现在正在调动这山上的监控，但这山毕竟不是什么重点保护基地，可能没什么用。”王部长偷偷地望了一眼伊里斯特身后那穿的老老实实的林旸，心里多了几分安慰。

　　他和林旸虽为正副部长，但由于两人的工作范围不同，除了自己带他的那几年，两人基本上很少见面，而林旸这小子也不知道和谁学的，每次上班时总是把自己打扮地像急于求偶的花孔雀一般招摇过市，生怕让别人不知道他是特安部地人一般。

　　“墓碑上可以下手吗？”伊里斯特问。

　　“就是块无字碑，没用。”王部长摇了摇头，他将一同走来的董默宁和林旸揽到自己面前，说：“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们务必要将这件事查清楚，如果这事无法查清，可能会耽误今年即将开始的0625行动。”

　　林旸和董默宁都未听说过这个行动，两人对视一眼，终究是没有多问。

　　后来的王部长又和三人交代了一下相关事宜，并且将自己的调取权限交给了伊里斯特后，便乘车离开了。

　　“‘0625行动’是前几日又上城区和下城区共同商议好的第二次对民间组织的大规模打击行动，与‘1009行动’类型相同，但这次需要重点打击民间组织野火。”伊里斯特站在林旸身旁，用着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小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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