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

　　大一的元旦，由江城工业大学校团委主办的校园十大歌手选拔赛正式拉开帏幕，消息传来，整个校园都炸开了锅，为了一展自己的才艺，招徕更多男女同学的侧目，大家纷纷踊跃报名，肖云松所在班级经过大家一致推举，最终由秦远为代表参加比赛，此举正中秦远下怀，正是他出风头的机会，便邀了肖云松和张文三天两头去歌厅练习。
　　这一天，适逢周末，眼看比赛在即，离正式比赛的日期已经指日可待，下午下课后，肖云松正走在通往宿舍的路上，秦远兴高采烈从后面跑了上来，气喘吁吁冲他说道：“CRUISE，晚上继续啊！”
　　对此肖云松已是习以为常，不禁脱口而出道：“几点？在哪里啊？”
　　秦远神情激动地答道：“晚饭后七点，在小香港红勘卡拉OK，别忘了叫上张文啊！”说完一溜烟小跑而去。
　　肖云松心里一阵狐疑，心说至于这样兴奋么，又不是第一次了。吃过晚饭，已是晚上六点了，肖云松不忘秦远的交待，来找张文，张文也刚吃完晚饭，正在跟班长闲聊着，见肖云松来了，也不吃惊，随即招呼他坐下，肖云松向张文讲明了事情的原委，张文一脸的不悦之色，冷冷道：“他又打什么鬼主意了？”
　　肖云松也不明就里，只得答道：“我也不知道啊，只是觉得秦X今天怪怪的。”
　　张文没好气地道：“鸟人，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看时间也不早了，肖云松催促道：“去看了就知道了，快走吧！怎么说也算是为班级争光嘛！是不是啊，班长！”说罢朝班长看了一眼，拉起张文欲走。
　　张文本来不想去，无奈肖云松强拉硬拽，班长又在一旁帮腔，不好再推辞，只得跟着肖云松向外走去，临走前还无可奈何地看了班长一眼。
　　小香港离肖云松他们校区大约两公里不到的距离，是一条小型的商业街，里面卡拉OK、录像厅、小餐厅比比皆是，鳞次栉比地排列着，甚是繁荣，小香港因此而得名，主要的消费群体便是周边大学的在校学生，平时那里已然是一番热闹非凡的景象，到了周末更是歌舞升平，给人醉生梦死的感觉，这里是九十年代中国大学生业余生活的一个缩影。肖云松和张文两个人来到小香港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派场景，秦远下午对肖云松所说的红勘卡拉OK就在小香港里面，肖云松记得以前他跟秦远来过一次，但已经是几个月以前了，他只知道是在商业街的东面，具体位置自己也记不清了，只得先向着东面右侧的那一排店铺走去，这一排店铺经营的全部是卡拉OK歌厅，肖云松经过的时候，只见一家家歌厅规模虽然不大，但里面都已经或站或坐地挤满了人，看那神情模样和装扮清一色的全是学生，置身于这里，仿佛是到了灯红酒绿的□□一样，好一派繁华的景象！
　　“这家伙，只知道一天到晚花天酒地，他说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呀？”张文一边跟肖云松在小香港里找寻着一边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
　　“应该在这边吧，我以前也只来过一次！”肖云松答道，心里开始焦急起来。
　　“妈的，这小子说不定又在跟哪个小妞鬼混呢！”张文一讲起秦远的劣迹就没完没了起来，脸上一副深恶痛绝的表情。
　　“好了，别说这些了，先找到地方再说吧！”见张文在一旁絮絮叨叨，肖云松也有一丝焦燥，不耐烦地说道。
　　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肖云松赶紧上前一步，截住了女孩子，彬彬有礼地问道：“同学你好，请问你知道红勘卡拉OK在哪里吗？”
　　“一直往前倒数第二家就是！”女同学答道。
　　肖云松道了声谢就跟张文向前继续走去，根据女同学的指点，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叫做红勘卡拉OK的歌厅，秦远就在进门的第一间包房里，肖云松他们推门进去的时候，秦远正拿着麦克风在忘情地唱着，这时张文却瞥见边上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朝肖云松努了努嘴，肖云松见状向边上看去，却见是吴丽华坐在那里，遂冲她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吴丽华也朝他点点头，没有说话，转过头去继续欣赏秦远的演唱，看那样子差不多陶醉在他的歌声里了。
　　肖云松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张文，在昏暗的灯光下，张文面无表情，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这时候秦远唱完了一曲，吴丽华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拼命鼓掌喝彩着，张文表情也随之显得痛苦起来。
　　“怎么现在才来啊？都差不多八点了！”秦远冲着肖云松和张文埋怨道。
　　“不知道地方，找了一会儿才找到这里的。”肖云松解释道。
　　“我叫了水果，呆会儿一起唱，唱完了我们去吃宵夜！”秦远一边说着一边丢了一支香烟过来，肖云松赶紧伸手接住，接着又朝张文坐着的地方丢了一支烟过去，喊道：“张X，接着！”
　　张文没有言语，一只手接住烟叼在嘴上，另一只手在玻璃茶几上摸到了一个打火机，“扑噗”一声打着了火，打嘴凑了过去，点着了烟，借着打火机的火光，肖云松看见他脸色铁青着，煞是难看。肖云松也趁机拿过打火机点着了烟，几个人开始吞云吐雾起来，一时间小小的包房里已经是烟雾缭绕了。
　　“真讨厌，熏死人了！”吴丽华一边咳嗽一边娇声抱怨着。
　　张文听她这样说赶紧把手里才抽了没几口的香烟掐灭了，秦远立刻对他这一举动嗤之以鼻道：“张X，蛮懂得怜香惜玉的嘛！”
　　“哪里啊，秦X，我再怜香惜玉也没有你投机取巧的本事大啊！”张文反唇相讥道，神情显得激愤不已。
　　“张X你什么意思啊？我投什么机取什么巧了？”秦远忿忿不平的问道。
　　“明知故问，装什么蒜啊，你心里有数！”张文不依不饶地说道，一点没有退缩的意思。
　　“是男人就把话说明白了，你是男人么，张X？”秦远一脸委屈地吼了起来。
　　“好了啦，一见面就掐什么呀，还是不是兄弟啦！”肖云松见两个人已经剑拔弩张了，赶紧出来劝解道。
　　“哎呀，你们这些男人，抽烟就抽烟了，还吵得让不让人唱歌了？”吴丽华一首歌刚唱了一半，听到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在中间音乐伴奏的空档，冲着秦远和张文抱怨起来。
　　二人终于停止了争吵，秦远嘴里嘟哝了一句“莫名其妙”后转身走出了包房，张文气冲冲地抓起刚才掐灭的那大半支烟，用打火机点着了，此时也顾不得吴丽华的抱怨和抗议，大口大口地深吸了起来。
　　肖云松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秦远和张文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约摸是知道一点的。张文对吴丽华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在军训的时候就已经对她有好感并开始关注她了，秦远也知道这件事，但似乎吴丽华并不待见张文，平时对张文总是忽冷忽热的，搞得张文的心绪也是阴晴不定，倒是吴丽华对秦远好象很有好感的样子，有没没事就围着他转，秦远夹在中间也是左右为难，张文因为吃不准秦远的态度，加之吴丽华对他也不上心，自然就迁怒于秦远了，认为是秦远从中作梗，坏他的好事，秦远自觉委屈，却因为朋友的关系也不便发作，只是在感到有时候张文是在故意找事，有意挑衅的时候，他才会适时进行反击。
　　一支烟的工夫过后，秦远走了进来，看上去情绪也平复得差不多了，这边张文抽完了烟，神情似乎也不像刚才那般激动，只是仍旧是面无表情地坐着。大家于是又点了歌唱了起来，很快就把刚才的争吵抛诸脑后了，就这样很快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已经差不多晚上十点了，秦远提议今天到此为止，约几个人到外面吃宵夜，暖和暖和身子再回学校。
　　走出红勘卡拉OK歌厅时，外面突然刮起一阵风，大家都捂紧了外套，紧步向前走着，寻找着宵夜的地方，这时大家看到在拐角处有一家东北饺子馆，正准备走进去的时候，张文突然开口说道：“算了，我不饿，我不去了，你们去吃吧！”说完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
　　“我饿了，我们快进去去吃吧，外面冷死了！”吴丽华似乎对张文的离去视而不见，娇声催促秦远道。
　　秦远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来看了看肖云松，两个人相视一笑，点了点头，遂对吴丽华说道：“哎，你跟张文一起回去吧，我跟CRUISE还有点事，呆会儿把饺子带回来给你！”
　　吴丽华一脸的不情愿，无奈肖云松也在一旁帮腔，想了想又不好过于勉强，只得悻悻地去了。肖云松和秦远看到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慢慢跟上了张文，这才转身走进饺子馆里找了个位子坐定，点好东西后，秦远又拿出两支烟来，递给肖云松一支，自己也点上烟，深吸了一口，慢慢吐了出来，在一阵青烟缭绕中缓缓说道：“本来今天没有约吴丽华的，你也知道，我也不想惹麻烦，我是到小香港找歌厅的时候偶然碰上她的，她没周末没活动，非要缠着我请她吃晚饭，吃完饭又听说我要找歌厅唱歌，她也吵着非要一起来，见她纠缠不过，我也不好过分推辞，只得依着她，才唱了几首歌，这不你们就到了，搞得张X误会，以为又是我搞的事。这个X今天像发神经一样，莫名其妙！”
　　秦远在烟雾中说完了这一番话，仿佛觉得无比委屈一样，又深深吸了一口烟，这次却是喘着粗气一般很快把烟吐了出来。肖云松微微笑了笑，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算了，他就这样的，以后注意点就行了，别抽了，吃饺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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