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离

　　国庆假期一晃而过，溪城一中十月的月考紧接而至。
　　所有人又回到了日复一日的紧张复习和备考的氛围当中。

　　一中的晚自习一般只强制要求待到八点半，之后的时间全凭学生自愿。
　　平时一般十点左右，学生陆陆续续地就都走得差不多了。
　　但今天晚上十点半了教学楼还灯火通明，高二七班的人也近乎全坐满了，谁都没有急着先回家。

　　下班之前抽时间过来七班看了眼的刘成看着还几乎满员的教室，有点无奈。
　　“差不多就行了！别待到那么晚，都回去了！”

　　刘成喊了一声之后教室里的人才陆陆续续地开始有了动静。

　　见都开始有动作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刘成这才放心地转头离开。

　　“哇！怎么就十点半了呢？”
　　韩胥远一抬头，看见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十点半，瞬间觉得天都要塌了。
　　“早知道假期就不玩那么疯了，作业没写完，结果明天还要考试！”

　　一旁的戚飞霄手速飞快，头也不抬。
　　“你在这里喊，还不如再多写几个。”

　　看看戚飞霄的进度，再回头看看自己的，韩胥远眼一闭，心一狠，“我不写了，反正写也是写不完了。”

　　“你又不想写什么了？”
　　越然从外面回来，刚好听到了韩胥远最后的一句话。

　　韩胥远：“越哥啊！ ！ ！”
　　像是找到了什么救世主，韩胥远一把就抱住了越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我不想考试啊，这才放假回来两天，就两天啊，学校就要考试，还不如杀了我！”

　　“手拿开。”
　　越然拍了拍韩胥远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韩胥远：“我不要！作为越哥你关系最好的好兄弟，你是不是应该好好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戚飞霄听见这话，手倒是停下来了一会，看向韩胥远，“你确定？”

　　“不是吗？难道你还想跟我比……”
　　余光撇到身后静坐在位置上的岑时，韩胥远的声音越来越弱，“行吧！那我就当越哥第二好的好兄弟。”

　　“明明我们才是和越哥一起长大的，为啥越哥现在和岑哥走得越来越近呢？”
　　韩胥远回到位置上，还在嘀咕着，很是不理解，“是我俩太过于忽略越哥了吗？不应该啊……”

　　“他俩现在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两兄弟，你还想比什么？”
　　戚飞霄继续手中的动作。
　　“而且你不觉得从忻城回来之后越哥和岑哥之间的氛围就变得很奇怪了吗？”

　　“奇怪？怪在哪啊？我怎么没看出来。”
　　韩胥远绞尽脑汁地回想这两天，“没什么区别啊。”

　　“那可能是我想多了。”戚飞霄也没想太多，停下笔，把卷子收拾了一下，“写完了。”

　　“喂！你怎么那么快？！”
　　韩胥远这下没空去纠结了，摊开从越然那里夺过来的卷子就猛地开始抄。
　　“卑鄙！”

　　越然看着前面两个活宝的动静，笑了声。

　　岑时听到越然的声音，偏过头看了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低头看向桌上。
　　桌上放着一张空白的申请表，在空中停顿了很久的黑笔终于落下写出了它主人的名字。

　　-

　　月考一天就考完了。
　　最后一科在晚上九点半结束。

　　众人在考完之后就像脱了缰绳的野马一样，出了考场就直校门口奔。
　　和昨天待在教室半死不活复习的样子完全是两个状态。

　　高二七班的人也不例外，考完就直接走，都没几个人回教室了。
　　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还在收拾书包的人。

　　越然比岑时早几分钟出考场，早就把东西整理好了。
　　他看了眼还在不紧不慢地动作的岑时，也不急着催，干脆直接拿出手机坐在位置上边玩边等人。

　　“岑时。”

　　听到旁边传来的声音，越然转头看了眼，是李子怡，是来找岑时的。
　　她手里还拿着几张表格，看起来似乎是要岑时填什么东西。

　　李子怡站在岑时身旁，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岑时，“这是班主任刚才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让我顺便跟你说，住宿申请表他今天早上就已经交上去了，不出意外一周之后才可以获批拿到宿舍钥匙，所以你再急也得等一周之后才可以住过来。”

　　岑时点头，“好，谢谢。”

　　李子怡摇了摇头，“没事，顺手的事而已。”
　　“对了。”李子怡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她迅速跑回座位上拿出了自己带过来的药粉。

　　李子怡把装着药粉的小瓶子放在岑时的桌子上。
　　“回来之后一直在复习和写作业，老是忘了把这个给你。我后来找我妈妈问过了，那天那条蛇虽然没毒，但伤口咬得那么深，估计很难愈合的，所以我妈妈给了我这个药粉，对治疗蛇咬出来的伤口很有用的。”

　　岑时看着桌上的药粉，没拒绝李子怡的好意。
　　“谢谢。”

　　“不用，上完药之后的伤口尽量不要沾水，那样好得快。”
　　李子怡还记得陈星语在楼下等着她一起回宿舍，把东西和话都交代到了就离开了。
　　走之前她也没忘了和越然打声招呼，“那我就先走了，拜拜！”

　　岑时：“再见。”

　　听完了全程内容的越然说不出话，只能笑笑，然后僵直着手朝人挥了挥。

　　在教室里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只剩下了越然和岑时两人。

　　岑时知道越然已经都听到了，但他不觉得越然会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
　　他整理了一下书包，然后起身，“走吧。”

　　越然没动。

　　岑时低头看向越然，后者正冷冷地盯着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他单肩背着包，手捏着肩带，有些不太明白越然现在的态度。

　　岑时知道越然从忻城回来之后因为表白那件事一直刻意避着他，如果不是越严的要求，越然应该都不想再跟他一起上下学。

　　反正也就那么几天了，岑时心想，越然就算再怎么不高兴，也不会持续太久了。
　　“之后我会在学校住宿，你不会再看见我。还有，关于位置的事情，这次考试结束后会重新分座，我会走的。”

　　越然起身，没理他，直接越过岑时走向门口，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看着越然的背影，岑时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
　　好像没有必要了。

　　今天晚上到家的时间不算太晚，但乔芳还是像昨天一样给两人准备了夜宵。
　　在饭桌的保温板上放着。

　　两人默契地坐在一起吃完，之后直接一前一后地上楼去了。
　　在此期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落后的岑时站在楼梯口处看着越然进入房间。
　　越然看都没看他一眼。

　　岑时的脚步顿了顿，在经过越然房间门口时停了下来。
　　好一会才继续往前回到自己房间。

　　岑时以为越然只是因为他申请住宿的事情没说而气恼，一晚上过去气消之后就没事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
　　从房间出来的岑时刚好撞上了越然，他张嘴想说些什么。
　　但越然直接当作没看见他，直接略过去了，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岑时看着越然冷酷的背影，他知道，越然这是真的生气了。

　　虽然不善言辞，但岑时在上学路上一直尝试着跟越然说些什么。
　　然而越然却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不是“嗯”就是“哦”，根本没有半点缓和的迹象。

　　两人平日里的相处状态在今天是彻底调换缓过来了。

　　岑时实在无奈，他想解释些什么。
　　可越然就是不搭理他，让岑时很是没有办法。

　　两人之间的冷战就这样一直持续到第二节课下课的大课间。
　　期间越然真的一句话都没有再和岑时说过。

　　“越哥。”
　　韩胥远神经大条，也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拿着手里的一张表就转头往后找越然说话。
　　“今年的运动会你要不要参加？”

　　越然没注意听，“什么？”

　　韩胥远：“老刘刚才说的校运会啊!越哥你没听到吗？”

　　越然从昨晚到现在脑子就一直在想事情，刚才确实也没怎么听。
　　“有点困，就没听。刚老刘说什么了？”

　　韩胥远也没多想，“就是明天的校运会啊，鼓励我们积极报名什么的。”

　　越然：“明天？这么快？”

　　戚飞霄：“本来学校是说在十一月办的，但考虑到高三下个月的省联考，就提前到这个月来了。”

　　越然接过韩胥远手上的报名表，看着上面稀稀拉拉的报名人员，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昨天考完，今天报名，明天就上场，老师他们是真不怕有人跳了啊？”

　　韩胥远：“嗨！老刘说了，考虑到学生的心理，所以这次校运会不搞强制报名的那一套。”

　　“？”
　　越然抬头，“什么意思？”

　　“这次的运动会只要求每个班出男女混跑8x200，其他的自愿报名。”
　　岑时解释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听到岑时的声音，越然的神色淡淡，“哦。”

　　戚飞霄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像是看出了什么。

　　韩胥远心大，没注意到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错！而且这次校运会跟以前不一样。以前都是分班比的，这次如果报名的人数不够的话，就按年级来。其他项目都没什么问题，但每个班8x200男女混跑是一定要有的。”

　　越然：“所以？”

　　韩胥远嘿嘿一笑，“所以越哥你要不要参加接力跑？以前的运动会都没见你参加过，这次要不要试一下？”

　　越然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做太过于激烈的运动。
　　平时在健身房做一些强度比较小的运动锻炼的时候还能控制，但比赛类的竞技性运动越然不会轻易参加。因为比赛和平常锻炼的强度根本不是一个级别，越然根本控制不好，一不小心就会因为剧烈运动而心脏刺痛，所以从小到大每次校运会他都是能不参加就不参加。

　　也是越然平常的表现十分正常，他又不爱跟别人明说出自己心脏不好的事实，就怕被别人知道后把他当成什么易碎品一样对待。
　　所以就连韩胥远和戚飞霄他们也不清楚越然不参加校运会的真正原因，只当是越然懒得动罢了。

　　去年的运动会还好，时间够，又不是才考完试身心俱疲的状态，再怎么都能凑够人数。

　　但这次因为昨天才考完试，班里的人谁都不愿意再遭罪。
　　体育委员实在是找不到人了，直接找到了韩胥远。

　　虽然很多学生都期待每年学校举办的校运会，但那也只是因为校运会期间不用上课而已
　　要不是程虎一直在哭诉没人愿意报名，韩胥远本人都不一定想参加。

　　有好事情，韩胥远当然不会忘了自己的两个好兄弟。
　　他已经把戚飞霄拉上船了，当然也不会忘了越然。

　　越然并不打算参加。
　　他张了张嘴，刚想拒绝。

　　“从初中开始越哥你就没报名参加过任何运动项目，你难道真的不想试一下吗？”
　　韩胥远看出来越然想拒绝他的想法了，赶紧在越然开口拒绝他之前劝说了几句，试图让越然改变想法。
　　“这次可能是我们高中参加的最后一次运动会了。你平时的体能那么好，真的不想展示一下吗？四个男生到现在就只差一个了。”

　　看着韩胥远拜托的眼神，越然犹豫了一会，没有立刻就说出拒绝的话，
　　“我……”

　　自己平时都有好好吃药，也很少熬夜什么的，跑一次两百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越然心里暗暗地把自己平时的运动量跟这次跑的接力赛做对比。
　　两百的话……不到一分钟，也许可以。

　　想清楚之后，越然张嘴就想答应。
　　但不等他开口，岑时先说话了。

　　“跑接力的人都有谁？”

　　“诶？岑哥你也想参加吗？”韩胥远没想到岑时会主动开口，“也没谁，定下来的三个就我、虎子和戚飞霄，还差一个。虎子是程虎，我们班的体育委员。”

　　想到岑时性格比较冷，可能还没完全记得班里的人，也不知道程虎，韩胥远还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岑时没有废话，直接开口问道：“差一个人的话，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
　　韩胥远倒是没想到岑时会主动开口说想要参加，有点惊讶。但也很快就回答了岑时的问题，“只要是我们班的同学，谁上都可以。”

　　岑时：“我报名参加。”

　　“好！”
　　韩胥远立刻应下，也不问越然了，生怕岑时后悔拒绝他，起身就往教室的另一边程虎的位置跑去。

　　整个过程越然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岑时顶替了自己的位置。
　　他有些无语，但看着韩胥远欢快的背影，也没说什么。

　　想到身旁坐着的人，越然偏头看了眼岑时，然后说出了今天第一句主动对岑时说的话。
　　“你没必要这样做。”

　　知道越然的气还没消，岑时也不多解释什么，只回答了一句，“我运动天赋还不错。”

　　越然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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