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深空］来自深海的先生

　　见我仍然一头雾水等着她的回答，老板笑着摇摇头：“你啊，一看平时就不怎么关注外界消息。”

　　我没反驳她，毕竟我之前当杀手时接触过很多所谓上流社会的人，替那些人办事时我早就深刻理解有很大一部分人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彻底对这些人祛魅了，自然更不会浪费精力去关注那些人。

　　“祁煜是……”老板刚要说给我解释，“叮铃铃——”桌上电话响了，老板接起来：
　　“您好……是祁先生……要雇佣我们公司的虞柒为私人保镖啊，雇佣时间暂时定为三个月……好的。”

　　我看到老板放下电话满面笑容看着我：“你们真的不是先谈好了吗？你前脚刚说要做他保镖，这位后脚就打电话直接到我这说要雇佣你了。”

　　我笑而不语，并不是很想告诉老板我和祁煜认识的过程。

　　老板接着说：“祁先生出手真是大方啊，哦，对了，刚要告诉你，祁煜是当红画家，他一幅画就能拍出上千万的价格！”

　　饶是我颇有些资产，乍一听到这数字也稍微惊叹了一下。

　　“祁先生说因为他将在我们市举办个人画展，决定先雇佣你三个月，费用是六位数，你现在可以先去做准备了。”老板告诉我。

　　“收到。”我立马切换到工作状态，和老板熟悉基本情况后就离开了。

　　私人保镖是要全天跟在雇主身边的，我收拾好行李给祁煜发消息：
　　［请提供一下住址。］

　　［好］
　　［定位］

　　我点进定位，是一座海岛，地处我们市和邻市的交接地带，那一带还是我们市著名的艺术中心。

　　［你家是这座岛？］我问。

　　［对，我住在这边，你到码头会有游轮接你的。］祁煜秒回。

　　……果然还是我的想象力贫瘠了。

　　［好的。］我回。

　　--

　　落日时分，我到祁煜家了。

　　这里被海包围，海风呼呼吹着，海浪卷起无数白色泡沫拍在海岛边，海面上有海鸟在自由自在飞翔着。

　　“叮铃——”我按下门铃。

　　“是虞小姐吗？直接进来就好。”门铃传来祁煜的声音。

　　我推门进去，先是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植物，里面种满了各种花——这是个很漂亮的花园！

　　我顺着这条路走到一扇刻有细密花纹的门前，我推开扇门走进去，眼前瞬间热闹起来：

　　壁炉、雕塑、油画、明亮的落地窗和凌乱堆在地上的书籍、画笔……

　　——不愧是大艺术家住的地方！

　　可问题是，祁煜在哪呢？我一眼看过去，始终没看到祁煜。

　　［你在哪？］我给他发消息。

　　祁煜很快回：［楼上］

　　我顺着楼梯上去，他站在一张巨大床铺前，手里抓了一把衣服，正胡乱往行李箱塞。

　　“你来了。”祁煜听到我的脚步声，转过头对我微笑。

　　我回：“嗯。你是要外出吗？”

　　“对啊，我要去海岛近海边缘露营。”祁煜告诉我，许是见我听完后一脸疑惑地瞪大眼睛，他指了指窗外海边的日落告诉我，“找灵感，这时间点在那个地方能看到很美的日落。”

　　“老唐最近因为要筹备画展老是在催稿，所以我这段时间应该会闭关——当然是在这座海岛上潜心画稿。”祁煜跟我解释。

　　我点头：“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当然，不过是待会……”祁煜站在落地窗投射进的夕阳里，双手叉腰，笑着对我说。

　　几十分钟后，海岛一角。

　　“所以你是要我帮你搭帐篷？”我指了指祁煜准备好的那堆露营工具，一挑眉。

　　“是的。”祁煜眉眼一弯，笑得很甜，“我非常需要保镖小姐的帮助。”

　　“区区搭帐篷，小菜一碟。”我胸有成竹应下祁煜的话。

　　我扫视一眼四周，挑了块合适的地方，取出包里的工具，在祁煜的协助下三下五除二就搭好了帐篷。

　　“不愧是保镖小姐，一下就把帐篷搭好了！真的太棒了！”祁煜站在和我协力搭好的帐篷面前拍拍手，由衷赞叹。

　　营地很快就收拾出来，天边被晚霞染成粉红色，“咕咕咕”肚子饿了。

　　我想起自己从下飞机到现在还没吃过晚饭，找块地坐下，从背包里取出压缩饼干准备凑合凑合。

　　我刚取出压缩饼干，一堆零食就出现在我眼前，我顺着伸过来的手看过去，祁煜眼睛亮亮地看着我：“零食吃吗？”

　　像是怕我拒绝一样，祁煜又连忙补充：“我本来也打算现在吃点什么来着，一起吃吧。”

　　“好，那谢谢啦。”我接过零食，和祁煜并肩坐在海岛边吃起来，周围地上那些小花小草随海风微微摆动。

　　此时漫天粉霞铺满天空，海鸟恣意展翅，一轮落日挂在海面，波光粼粼，煞是浪漫。

　　海风拂来，我扭头，看到祁煜正认真注视着眼前的景色，他一头紫罗兰色头发在风中自由起舞，俊美的脸庞在夕阳照耀下圣洁无比。

　　看着此时的祁煜，恍惚间我想起自己曾在雅典执行任务时，看到的帕特农神庙浮雕。

　　“……人类世界有这么多美景的景色，大部分人匆匆赶路，无暇顾及，略有些可惜。”祁煜轻轻说，声音飘散在风中。

　　我微微一笑：“不可惜，不还有我们嘛！我们今天看到这美景了啊。况且，无论世人是否为它停留，美景就在那里——它只是静静存在着。”

　　祁煜听后，绽开一个笑：“我想我有灵感了。”

　　他很快在这架起一个画架，手持调色盘，右手拿一支画笔开始作画。

　　我安静在旁观看，天渐渐黑下来，祁煜也画好了。

　　我凑过去一看：

　　画中大片粉色与橙色流动，海水波光粼粼，定睛一看又构成一只温柔的眼睛。

　　“请带上我的眼，与你共赏，这人间美景。”我看到画后不自觉说出这句话。

　　祁煜听完后，点头，嘴角浮现一抹笑。

　　--

　　接下来的日子里，祁煜大多时间在画室创作，有时候会和我漫无目的地谈天说地：
　　海洋、花、逛超市、饮食偏好……

　　有时候聊上头了，回过神来，几小时都过去了。

　　而且我还发现祁大画家一画画入迷就容易忘了时间。于是我基本上每天会定点提醒祁大画家吃饭，不然这吃一顿不吃一顿的话，胃怎么受得了？

　　“祁先生，吃饭啦！”我端来新鲜的饭菜，朝画室那边喊。

　　过一会，我才听到祁煜好听的声音回我：“就来，你可以叫我祁煜。”

　　“好。”我从善如流。

　　几分钟后，祁煜还没过来。

　　“祁 ～煜 ～吃——饭——啦”我拖长语调，笑着喊。

　　这才看见祁煜走过来，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眼睛却闪闪发亮。

　　“嗯……”他走到餐桌旁嗅到香味，坐下，语调上扬，“好香的饭菜！”

　　他坐下开始吃饭，我看到他吃饭动作很优雅，可以说是赏心悦目，不知不觉，我多吃了几碗饭。

　　“明天要和我一起出去一趟吗？”祁煜吃完后问我。

　　我点头：“当然，我可是你的保镖啊！”

　　坐在出海的船上，我才知道祁煜出海是为了去一片海域寻找一种极为难找的颜料。

　　“最近的画上还缺这种颜料，所以我出来亲自找了。”祁煜边划船边跟我说。

　　我好奇道：“那种颜料在哪？”

　　“就在这。”祁煜停下浆，笑着回答。

　　我环顾一圈：蔚蓝海水在阳光下微微荡漾，煞是好看，但还是不太清楚祁煜要找的颜料到底在哪？

　　祁煜弯唇道：“在这片海下面。”

　　说完后，他仔细叮嘱我在船上好好待着，才跃入海面——祁煜动作很快，甚至连我都没来得及跟上他。

　　“……等等！”我对还漾着微波的海面喊出声。

　　“哗啦——”祁煜浮出海面，笑着告诉我：“你先在船上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我义正辞严拒绝：“作为你的私人保镖，我要寸步不离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好，明白了。”祁煜一指船上的潜水设备，我迅速穿戴完毕，入水。

　　海面之下，无数游鱼穿梭于水中，珊瑚丛随着海水微微摆动。

　　祁煜在海水中耐心找寻，我跟在他身后不远处，饶有兴致地东张西望，转身对上一头巨型生物，一下愣住。

　　我往前游，扯了扯祁煜衣角，将巨兽指给他看，他看过去，又在四周看看，才一只手牵住我，另一只手做出上浮的指示。

　　“呼——”上船后，我摘下面镜和空气调节器，长出一口气，我好奇那生物全貌，便靠在船侧略微俯身看海面：
　　好大一条鱼！

　　那巨型生物静静在船底游着。

　　祁煜从上船后先闭目凝神，复又睁开眼道：“刚在海底时，看到这附近只有这一只抹香鲸，他应该是迷路了。”

　　“那怎么办？”饶是我当过杀手，也从未碰到过眼下这种情况。

　　祁煜看出我的担忧，安抚我：“别担心，我们可以带他游回深水区。”

　　我点头，开始检查气瓶，很快发现氧气快要耗尽了。

　　“还有备用气瓶吗？”我问。

　　“没有了。”祁煜答，见我一下子泄气般垂下头，他又语气肯定地告诉我，“你放心，我一个人能解决这事的，我可是从小就在海里长大的！我很快就回来。”

　　听他这么说我抬头，盯着祁煜的双眼，反复叮嘱他：“要记住你的安全永远是最重要的，明白吗？一旦感觉不舒服立马回来好吗？”

　　“好！我知道啦。”祁煜微笑着回答我，垂在他眼前的紫发湿漉漉滴着水。

　　话毕，他如一条鱼一样悄无声息钻入海面，随着他越潜越深，我也逐渐看不到他身影了，于是我开始不停看时间。

　　我死死盯住海水中，试图在一大片流动的深蓝中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然而只看到那头抹香鲸，它开始移动。

　　不一会，它游出一段距离，波光荡漾的海面上，我眯眼看过去，隐约感受到海水被轻轻划开一道波浪。

　　看来是祁煜在给抹香鲸指路。我有些放下心来，继续看。

　　我突然被一道突然起来的光晃到眼睛，很快缓过来，就望到海面上一条漂亮的尾鳍一扇而过。

　　这绝对不是抹香鲸的尾鳍，我心下肯定，不过很快便无暇思考这个小插曲，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祁煜到底安全不安全——我看时间的频率越来越高。

　　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等待后：祁煜终于浮出海面。

　　他在海中上下沉浮着笑望向我，喊道：“他到深海区了。”

　　“太好了。”我放下心来，又见祁煜在海中一派游刃有余的模样，判断他水性比我要好得多，后来和祁煜关系升温后，我才知道这厮要是水性不好才是怪事！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后来我就没再坚持要和他一起下海去找颜料，只是再三叮嘱他，安全第一。

　　--

　　我们这之后又出海几次，祁煜如愿找到足够多他要的颜料后，又一门心思沉入到创作中。

　　祁煜一旦投入绘画创作，便会全心全意沉进去，以至于吃饭、睡觉、洗澡这些事都不在乎了，真真是废寝忘食啊。

　　我观察到这些便随机应变决定是否喊他吃饭。

　　几天后，我感受到他情绪很高涨，具体表现为对着海鸥喊出了我的名字后对上我眼神便柔和笑起来。

　　“我画好稿子了，一起吃饭？”下一秒祁煜开口。

　　“……哦，好。”尽管天天相处，有时候看到祁煜这张脸，我还是有些晃神。

　　饭后我俩一起沿海岛散步。

　　“祁煜，你看起来有些憔悴。”我看到他眼底下大片青黑，“不过你还是这么好看啊。”

　　祁煜笑笑：“有时候夜晚有灵感，挡都挡不住，一画就忘了时间了。”

　　“那你没遇到我之前，是怎么生活的？”问出口的瞬间，我立马意识到这个问题似乎跟工作无关，“不好意思，你要是不想回答的话，不必勉强。”

　　“一点也不勉强，之前我也会通宵画稿，一日三餐和作息是比较混乱的……”祁煜这样轻描淡写讲出来。

　　我听得眉头微蹙：“所以你在遇见我之前，没有生活助理和其它保镖之类的吗？”

　　“没有。”祁煜答的干脆。

　　我闻言眉头却越发紧锁，这人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不过一想到我只是私人保镖，不该对客人产生感情的，便压下心中情绪，长呼一口气，整理好表情后又转移话题。

　　这天祁煜带着一身伤回来，这些被强行压下去的情绪便一齐翻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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