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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谁——!!!”剧烈的声音陡然碾过,如洪水猛兽震耳欲聋,强大的怒气逼近。
白芜腰上一紧,只见红轿顷刻间四分五裂,未玺抱着她安然落地。
黑夜如墨,冰冷的气息充斥着整座城,青面鬼影齐齐低着头,让出了一条道。
浓浓的青雾泛起。
雾影里显现出一道巨大的身影,身高约九尺,手脚极长,每落一步都能掀起翻天覆地的动摇。
“他就是这群鬼影的老大。”白芜扯了扯未玺的衣袖,低声道,“擒贼先擒王。”
话音刚落,雾影里的身影便已经跃到面前,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俯视着。
“虞兮,来我这儿。”他的声音带着蛊惑,手上的动作在温柔的召唤。
谁是虞兮?白芜再定眼一看,那人的指向分明是对着...她!白芜环顾四周,除了自己和未玺,这里没有其他的生人。
白芜往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未玺用身体将白芜挡得严严实实。周身登时掀起一阵寒气,在这阴森寂寥的夜幕下格外瘆人。
四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杂乱却又有章,一群鬼影在向两人所在的位置靠拢。
鬼老大伸出手臂。
头上笼下一片禁闭的黑影,使得原本幽烁的画面愈加深暗,几乎看不清四周,反倒是这鬼老大的模样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雾气越来越重,空气里都是潮湿的腥气,夹杂着一种幽远的、连绵的墨气。
那是什么?昏暗的光线里,一闪而过晶莹剔透的红色。
白芜上前伸出手,一把钳住鬼老大的手腕,他的手臂粗大硬实,白芜堪堪钳住一半。
同时未玺飞快地绕至鬼老大身后。
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鬼老大犹如炎铁坚硬,分毫都没有被伤动。
“小心!”
熟悉的声音响起,白芜从鬼老大侧身翻跃回来,她的左手紧闭,手心里握着一颗玲珑红豆。
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就是这个东西。
“大师姐,你怎么来了?”
滕玉擦拭着薄汗,将白芜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确认她无碍后方才松了口气。
“你一直没回家,我们寻遍了万沧门周边都没找到你的踪迹。所以我猜测你遇上了澧都的鬼殿,鬼殿有三道幻境,入幻境者无人能出,现在幻境还没有生成,快跟我走!”
这时,气温骤降。
奏乐声重新唱响,更诡异的是前方四分五裂的红轿子竟开始复原。
三人前方被一柄长刀挡住,刀刃没入鬼老大的巨掌,鲜血横流,血腥气充斥着鼻息。
鬼老大缓缓移开长刀,露出那张骇人的脸。
“迎——”
“我的新娘。”
冲天的动荡席卷整座城,夜空、房屋、鬼影悉数都在消散。
滕玉惊道:“遭了,他们走不了了!”
白芜盯着这通天的变化,扑面而来的墨气萦绕。
她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白芜回头,孤幽的高楼之上,站着一个浑身黑袍的人,看不清他的模样,那道目光幽深、晦暗,如同一条毒蛇让人不适。
三人被卷进黑雾漩涡里。
“阿芜!”未玺迅速翻身试图抓住白芜,在漩涡中两人的手指擦过,越来越远。
【欢迎来到‘天鬼娶亲’。】
司离三十年,天都。
“二姑娘,外边风大,我扶你进屋。”
微生虞兮望着钦天台的方向,沉云压顶,乌幽幽一片,她拢紧披风,唤道:“芙言,拿把伞。”
芙言撑开伞,夜深寒重,已经有细雨簌簌落下,二姑娘的脸色泛白。
芙言道:“二姑娘,我与你一同去吧。”
微生虞兮接过伞,弯了弯眉眼,轻声道:“钦天台是天都重地,你陪着我也进不去梨水园,况且有哥哥在,不必担心。”
又是一年七月初七,天都祈福的日子,每年这个时候,二姑娘都会去钦天台接大公子回家。
芙言上前系紧虞兮的披风:“大公子是为天都百姓祈灵,仙神定会降下福息护佑我们,芙言就在家煮好红枣粥,二姑娘路上当心。”
“粥里多放点红枣。”
微生虞兮刚进入梨水园,雨已经止了,她收起伞,抖落伞面的水珠。
梨水园是到钦天台的必经之地,而钦天台又是天都重地,因此夜下的梨水园只在路径两侧留着星花,星花有荧光,刚好隐隐约约看得清路。
钦天台的灯火还亮着,虞兮走到一处凉亭,撑着下巴听传来的舞灵声音。
亥时刚过,夜幕中的寒意攀藤而上,虞兮捂了捂手,也没有减轻半分骇人感。
凉意爬至她的背脊。
舞灵声渐消,万籁俱寂里虞兮慢慢回头,撞入一双漆黑阴湿的眼睛。
星花树下,荧光幽幽,她看见了一张好可怕的脸,尖腮利牙,隐藏在泼墨的黑暗里若隐若现。
虞兮连忙起身,一张小脸吓得煞白,她踉跄着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小心翼翼伸出半个脑袋。
“你是谁?”能进入这梨水园的人,除了城主和微生家的人,她不曾见过其他人。
那人后撤一步,将身体隐入到夜色中,朦胧中他摘下脸上可怕的面具,虞兮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得远处传来一男子的声音,声音粗粝,在他格外高大的体格相衬下,听着便很凶。
“在下屠陵。”
她虽常居于府中,鲜少外出,却也听过这号响当当的人物。
天都最厉害的大将军,麾下有一支纪律严明的缉灵军,因为有他,天都城才能每年向外扩城,他一人便手握着整个天都城的安宁。
被百姓奉为天鬼。
虞兮胆子小,她避开屠陵的目光:“原来是将军,方才失礼了。”
说完她拾起伞匆匆离开凉亭。
虞兮边走边轻拍自己的胸口,小声念道:“好可怕...好凶...”不知不觉她就走到了钦天台下。
“虞兮。”
“哥哥!”虞兮看见来人后情绪陡然开心,刚才的恐惧立马就抛之脑后。
“慢点。”微生息羽快步过去,伸手捋了捋虞兮的头发,又从怀中拿出一张手帕替虞兮擦脸,“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虞兮笑笑,没有说话,她总不能说是被大将军吓得。
最后微生息羽接过虞兮手中的伞,道:“回家吧。”
“嗯!”
两人如同以往一般并肩离开。
暗夜中,一道冷寒的目光窥伺着两个人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他轻嗅着。
“虞兮——”眸色发红,似要将人吞之入腹。
子夜,天都城陷入静默,家家户户的门窗紧闭,唯有天都城门开了个细缝。
一道黑影咻地从城外窜进。
城门紧闭,一夜无声。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黑夜,天明将至。
天都最繁华的长阳街中心,横摊着三具尸首,伤痕可怖,骨头外翻,血流了一地。
“死人了...死人了...”
"这伤口...是疫病!"
“疫病重现,是天罚...一定是仙神不满降下的天罚...”有年长者脸色乌青,哆哆嗦嗦道。
“灵使来了。”有人朝人群喊了声,百姓们闻言便都自觉地退出了一条道。
微生息羽步履急促,快步到尸首旁,皮肤溃烂,血呈黑色,手和脚的指甲却尖锐衔长,这是——
五尺疫!
“疏散人群,将尸首和血迹围起来,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若有沾染血迹者,立即用酸姜水洗净,五日内需得独处禁出。”
在都邑府的管制下,长阳街很快就归于寂静,朗朗白日,不见热闹。
“灵使,这真的是司史中记载的百年前几欲屠城的五尺疫?” 秦琮退至围栏外,问声发颤。
他作为世袭的都邑府府令,自然是知道一百年前天都城遭遇的那场灾难,在秦氏宗卷里记载着“五尺之疫,灭世之难,唯有微生一族方可有生还之道”。
于是秦琮又自顾自道:“灵使必有解救之法。”手下意识一抓,抓了个空,秦琮转头一看,微生息羽一个人入了围栏内。
“哎呀灵使你可得小心点...”
三名尸首皆是男性,衣裳破烂不堪,微生息羽执起衣角,残留着酒气,这是云祥阁的招牌酒,名露垠。
致命伤应是后背那一道利爪划口。
怀中的净矢在发热。无一不在告诉他,天都困扰百年的恶敌五尺疫重现世间了。
“秦琮,加大都城内巡防力度,派人寸步不离严守城门。”
难得一见微生息羽神情严肃,不若往常的温和,秦琮立刻意识到命案的严重性,他立即吩咐都邑府加大巡防,而后才为难道:“灵使,守卫城门向来是缉灵军的职责,我等无法插手。”
缉灵军,屠陵大将军。
“府令不好了!城南雁鱼巷出现了多名发病者!”
微生息羽快步走近:“快带我过去。”
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空气里满是肃杀的气息。
号声传遍整条长阳街——
“速避!城主召天鬼大将军。”
马背上,男子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仅仅露出一双黑幽的眼睛,像蛇。
充满着危险、蔑视。
“秦琮,还不快走。”微生息羽收回视线,从屠陵马侧行过。
发愣的秦琮被他的声音唤回神,快步跟了上去。
长阳街是天都城里最繁华之地,而雁鱼巷则是最惨苦者的聚集地,这里聚集着天都最底层的百姓,流匪、乞丐、还有贫困者。
息羽到的时候,只看见乌黑的玄铁护甲包围了全部雁鱼巷,不见天光,只隐约听见微弱的求救声。
一杆长枪挡住息羽的前路。
“雁鱼巷由缉灵军全权负责,秦府令回吧。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推脱掉这番烫手山芋,秦琮到是乐意得很:“灵使,此处有缉灵军在,我等还是回吧。”
微生息羽前进一步,长枪抵住他的脖颈,冰冷坚硬。
“兹事体大,还请军士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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