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番外]临渊

　　这般不知节制的后果就是，两人这次澡洗到了近午时才结束。石惊天倒在床上睡得不醒人事，就连一向活力充沛的慕容明珠都显得无精打采，坐在桌旁用饭时差点困得把脸埋到盘子里。
　　两人在客栈中休整数日，直至石惊天自觉能勉强行动为止，相互商量之后均认为此时不适宜继续前进。一是势单力孤，仅凭他们之力并无对付那帮敌人的把握；二来是既已了解了案件的主谋是谁，好歹也算完成了这次出来的任务。耽搁了这些天，想必柴家早已着急得不行，还是先回去报告一下近况再说。

　　柴愔听得死士回来报讯，自那天山谷伏击之后便没了那二人的音讯，心里正在担忧，忽见他们无恙归来，自是大喜过望。简短问候之后，慕容明珠便将这几日来所遇之事详细道来，只是绝口不提那几个黑衣人是谁所杀，也略过了他与石惊天之间的私事。柴愔听得极是专注，面色凝重，茶杯捧在手中都忘了喝。乐韫倒是看不出什么变化，坐在一旁折扇轻摇，眼神平静无波。
　　“兄弟这趟辛苦了。”柴愔等到慕容明珠叙述完毕才开口，眉心微皱：“看来这件事竟然比我预料的还麻烦，不光有玄青宫的叛逆，竟然连威远侯也牵涉其中。”
　　乐韫见石惊天低头不语，先对柴愔使了个眼色，继而缓缓插口道：“我们只是就事论言，绝无丝毫唐突的意思，还请安抚使不要见怪。”
　　“乐先生言重了，师门不幸出此败类弟子，惊天无话可说。”白衣人轻轻摇头，声音中带了几分羞惭，“你们能够宽宏大量，不怪罪整个玄青宫，在下已足感盛情。”
　　“根深叶茂，偶然有些偏枝也是在所难免，千万不要为此责怪自己。”乐韫以前辈的口气温婉劝诫，“只是我有一事不解，小侯爷为何早先不与我们说明，也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请先生恕罪，非是惊天有意欺瞒，只是本派历代严规，门内之事不得轻易与外界有所牵扯。若非……”他的声音忽然顿住，下面的话不再说下去，似是颇为难堪。然而其他人却明白未尽的意思，若不是此次情况凶险超出了所能掌控的范围，他也不会下定决心道出真相。
　　“但此事已不单单是贵派弃徒劫掠孩童来练功这么简单了。既然牵扯到大宋朝廷，我们在座各位谁也脱不了干系。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行阻止郭放的恶行才是，以免有更多的无辜人受累。”
　　慕容明珠点头同意：“先生说得极是。只是此人行踪诡秘，我们要从哪里着手才好？”
　　乐韫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把眼光投注到石惊天身上，下巴微挑。慕容明珠登时会意，转脸刚想对石惊天说些什么，就见对方恰好也于此时抬起头，两人目光相对，慕容明珠从中看到了为难与挣扎。他一时竟感到莫名的心疼，忍不住冲口而出：“先生只是想帮我们救你娘亲，没有别的意思。”
　　石惊天咬住嘴唇，心头仍在踌躇。他明白此刻单凭他与慕容明珠二人是不可能成功对付郭放与他身后势力的，否则也不会同意一起回来说明情况。但玄青宫的所在可说是江湖上最大的秘密之一，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泄露的危险。纵然他相信乐韫等人绝无恶意，但究竟交少言浅，就这样领他们贸然前去，他还是感到难以决断。
　　柴愔一直冷眼旁观不说话，这时忽然微微一笑：“安抚使不需太过忧虑。小王绝不会强人所难，你可以考虑之后再给我们答复。这件事暂且不去说它，你们这次出去也受了不少累，还是先在府中休息几日，把伤完全养好了再说。”
　　“我那点小伤算什么，”慕容明珠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指了指身边的人，“他倒是险些丢了小命。”
　　被指摘的人不悦地横了他一眼。
　　“临走前我送你的伤药用上没？可有效果？”
　　“用了用了，柴大哥真是的，跟我家先生呆久了，人也变得爱操心了。”慕容明珠笑着点头，“不过那药的确难得，真的很管用啊。”
　　石惊天听到这话，失态地将刚喝进去的茶水全呛了出来，不住地轻声咳嗽。慕容明珠连忙拍他的背部顺气，动作非常自然。乐韫见状，眼中又是波光一闪。
　　“你怎么了？”
　　石惊天沉着脸闪开，将手中茶杯放回桌上。不知是巧合还是怎地，滚热的茶水被震得洒出了些许，不偏不倚的刚好倒在慕容明珠的手背上。烫得他从椅子里跳起来，刚想抱怨几句，却见石惊天已站起身对着柴乐二人行了一礼，面无表情地道：“小王爷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的。如果没有别的事，在下想先去休息了。”
　　“石大人请随意。”
　　慕容明珠瞪着那背影，一脸“我又说错什么了”的郁闷表情，舔舔有点红肿的手背，还好不是很严重。
　　这一切尽数落在身后两人的眼中，一个把头低下去双肩不住抖动，另外一个拼命咳嗽了好几声才平静下来。
　　“明珠，你留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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