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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池2
猛地起身,宋时微惊诧道:“梁王!”
上下打量她一番,裴安臣轻笑:“我说哪个婢子这么大胆,居敢坐这水榭中的御榻,原来是皇后娘娘微服乔装啊。”
宋时微刚想溜走,却被裴安臣抓住了小臂。被他一扯,她便踉跄着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水榭的窗还开着,宋时微正对窗子,若从外往里看,正好看到她的脸。
忙抬头看了眼窗外,见无人经过,宋时微忙去推裴安臣的胸口:“裴安臣你疯了!这是宫里!朗朗乾坤你哪儿来的胆子!”
“朗朗乾坤?”裴安臣抓着她的腰,戏谑笑道,“如今是阴云密布,骤雨缠绵,哪儿有什么朗朗乾坤?”
宋时微不欲与他说笑,捶打他肩膀,“我没空跟你玩文字游戏,放开我!放开!”
正说着,耳畔传来嬉笑低语之声,宋时微一抬眼,遥望廊外重叠的假山间隙里,竟是有人走来。
心如擂鼓,宋时微面对大敞的窗,一时不知如何躲藏,正惊恐间,裴安臣的手忽然扣上了她的后脑。
只是轻轻一压,她的额便贴在了他的额上。
内侍说笑着从廊下走过,路过水榭时好奇地向二人望了一眼,见梁王抱着一婢子亲昵,掩着上扬的唇角,脚步匆匆地溜开了。
此处花园连着前朝后宫,经过之人不少。
宋时微怕撞上熟人不敢抬头,任由裴安臣压着她的后脑。
两人呼吸缠绵交织,她微微抬眸,不经意撞进他漆黑湿润的眼睛里。
耳边又传来路过宫人的脚步与轻笑,她心中慌乱,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
裴安臣的手滑到她的侧颊,食指勾勒着她的下颌线,低声道:“怕什么,在他们眼里,本王不过是临幸了一个宫女,只要娘娘不抬头,是不会被他们发现身份的。”
抵着他的额,她咬着唇瞪他,“如此趁人之危,是不是过于卑鄙了些?”
“我卑鄙?”裴安臣唇角微勾,带着反讽的语气道:“那皇后娘娘呢?用完人就弃之不顾,发完誓就背信弃义,是不是也很卑鄙?”
宋时微恨他总揪着之前不放,却无力与他划清界限,想到他和萧家用兰台给宋家做局,逼迫她向他低头,她的无力感更是加深不少。
到底是亲兄弟,他和裴玄一样,都是执拗之人。
裴玄执拗于帝王尊严,而他……
可她却实在想不明白,天下美人千万,他又为何非要执拗于将她囚在掌中。
“想什么呢?嗯?”裴安臣捏着她的下巴,像是狼咬住了兔子的颈。
想逃却逃不掉的恐惧感逐渐麻木,变成对无力改变的愤怒。
蓦的,她湿了眼眶,酸楚掩盖了愤懑和敌意,继而露出楚楚可怜的委屈与脆弱:“裴安臣,是不是本宫不如意,你便会开心。”
美人泪意婆娑,噙着缠绵的湿意,将那方朦胧的乌色绽放在他面前,暴露出易碎的胆怯。
恍然间,像是又回到了三年前。
她跪在他的脚边,用盈盈纤弱的眼神看着他,乞求他救救宋家。
亦是在三年前,她躺在他身下,用这阑珊凄离的眼神,承接他浑身颤抖的欢愉。
裴安臣喉结微动,一股热血忽然涌至身下。
他难以抑制地加重了呼吸,将她的脸拉至近在咫尺的距离,擦着她的鼻尖道:“没错,我是个心胸狭隘之人,记仇得很。三年前,有个诡计多端的小骗子骗了我,我总要在她身上,报复回来。”
挨得这么近,说话便要擦着唇边。
若放在之前,宋时微定要躲闪,可不知为何,她那挣扎的好胜心好似被磋磨殆尽,再无心力去挣脱他的掌控。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一只被狼爪按住的听话的兔子,被那余威震慑,只剩下微微颤抖的身体匍匐在他的怀中。
替她擦干眼角沁出的泪痕,裴安臣看了眼她身上的披风,手指绕着她颈下的系带,问道:“皇后娘娘胆子不小,出宫私会哪个野男人了?”
说着,他眸光带着冷肃的薄怒,捏住那系带轻轻一扯,披风滑落,露出她披风下的淡紫色宫装。
初春的宫装本就轻薄,方才骤雨之中又打湿了不少,此时腰以下的裙装紧紧贴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双修长纤细的长腿。
仿佛他只要轻抚上去,便能触及纱裙下的细腻柔软。
将披风拿在手中,裴安臣细细打量她的神色,“怎么不说话?”
宋时微挣脱不了他的怀,却也不想任他得意,只是咬着唇赌气不语。
裴安臣轻笑:“你不说……那就让我猜一猜……目前你爹被半数朝臣攻讦弹劾,正在家待职休沐,你担心局面不好收场,心中着急只好找人请教。在前朝,你认识的人不多,除了本王,便是你那新觅得的良驹,沈如璋……是吗?”
她神色一惊,转而又露出被揭露心事的不悦。
裴安臣笑道:“你冒着违背宫规的风险去见他,那沈如璋可有助你爹脱困之法?”
见宋时微只是美目含怒,还是不语,裴安臣冷笑一声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上书弹劾看似良策,却极其凶险,稍有不甚便会引得朝臣群起而攻之。你若要用此策,需得……”
“够了!”宋时微眼眶微红,一双泪眼像决堤的河流,哽咽着道,“你不就是想让我跪下来求你么!好,我求你,裴安臣,我求求你,放过宋家。”
怀中人哭得发颤,像一只被惊吓过度的兔子,俯身埋在他的怀里,死死攥着他胸前的衣领。
她肩膀微微抖动着,眼泪打湿了他的前襟。
他赢了,她终究匍匐在他的怀中。
可赢的滋味,好像并没有那么得意。
低头看着梨花带雨的美人,裴安臣抬起她的下巴。
他垂眸看着那双失了骄傲的凤眸,那神色像风雨里被风催折傲骨的花,摇摇欲坠地倚着他。
拇指压上她微颤的唇,裴安臣摩挲了几下,心底忽然升出一抹巨大的快感,就连托着她下巴的手都攀上一阵迫不及待的颤抖。
声音微哑,他轻轻低头,注视着她的眼睛,肃然道:“皇后娘娘既然要求我,那……该知道如何求。嗯?”
窗外,雨忽然止住了,水珠敲打湖面的哗然声不再,只剩下水链沿着屋檐落入清池,溅起一串儿雨后初歇的凄寂。
短暂的沉默被敲门之声打破,隔着单薄的门板,宝玑的声音急急传来:“娘娘,娘娘您在里面吗,门怎么反锁了?”
抬眸看了一眼急促震动的门板,裴安臣矮身凑到宋时微擦耳畔,用低沉微哑的声音柔声道:“我……等着娘娘。”
说完,他放开宋时微,起身向门外走去。
门外,宝玑敲了半天,门内却没有回应,心里愈发焦急。
她本想让马夫生生撞开门,却不想门忽然打开了。
梁王闲庭信步地从门内走出来,微微有些乱的前襟湿了大片。
没想到梁王会在水榭内,宝玑一愣,忙跪地行礼:“梁王殿下。”
裴安臣点头应声,却什么也没说,沉声离开了。
扭头看着梁王的背影,宝玑怀着疑惑的心情走进了水榭,见宋时微正一脸泪痕,呆呆地歪坐在窗下的美人榻上,像被人欺负后大哭了一场。
捡起地上滑落的披风,宝玑忽的想起春宴上梁王强行拽走皇后的场景,心里忐忑不安。
猜疑四起,她小心翼翼地躬身问道:“皇后娘娘……梁王他……”
长长舒了一口气,宋时微打断宝玑的话,神色严肃道:“今日雨大,梁王与本宫在水榭偶遇避雨,仅此而已。”
将宋时微扶下矮榻,宝玑不由蹙起了眉,脑海中重复着梁王走出水榭的场景。
他凌乱的衣衫和濡湿的前襟,再对上皇后的泪眼朦胧和滑落的披风,外加反锁的门和长久的沉默……
怎么看二人都不像仅仅是偶遇避雨的样子。
倒像是……
猜测到此处,宝玑心中升起一股撞破密事的惊惧,托着宋时微的手不由轻轻颤抖起来。
蓦的,她的手被一股严肃的力道握紧了。
猛得抬头,她忽的撞上那双带着审视意味的凤眸,心里不可告人的猜疑似被那肃穆的眼神一览无遗。
不知为何,一股强大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对主人龌龊的猜疑之心让她无地自容。
与宋时微对视的一瞬间,宝玑忽然跪在地上,狠狠磕了一个响头,“奴婢罪该万死,皇后娘娘赎罪!”
看着宝玑微颤的肩背,宋时微无奈地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她自欺欺人罢了,旁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瞒得住?
揉了揉太阳穴,宋时微对宝玑道:“起来吧。”
宝玑犹疑间抬头,看着宋时微的眼里充满了惊惧。
矮身将宝玑扶起来,宋时微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是宋家的家生子,打小在我身边长大,就算看到了不该看的,想到了不该想的,本宫也相信你不会外传。”
***
檀香缭绕,阴雨天的日光照不透佛堂的窗,堂前佛光微茫,裴安臣踩着幽幽檀香,负手望着静卧冷艳花枝的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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