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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藏”
灯是关着的,十三班的教室里漆黑一片。
“今晚,你们要杀谁?”程小宇故意压低了声音说。
樊林缓缓睁开眼睛,然后一秒都没犹豫的直接指向迟雨,跟王镜对视一眼,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点头。
程小宇比了个ok的手势便示意他们闭眼,接着依次叫预言家啊女巫啊这些角色睁眼走完剩下的流程,哪怕其实预言家女巫这些角色都已经下场了,总归是要意思意思走个过场的。
“天亮了。”
随着程小宇的一声令下,已经淘汰下场的靠门口的同学应声打开灯。教室里又亮起来,全真模拟游戏里的天黑天亮。他们甚至还把教室里的桌椅都挪到靠边的地方,一班人盘着腿坐在地上,手里各攥着一张牌。
这也就是老师不在,这时候但凡有一个老师从外面路过,他们这班人就别想好过。
这局游戏是程小宇当的法官主持人,其实他也不想当,他更想参与游戏沉浸式推理,只不过碍于他玩的太烂了,这些人就找了个借口让他当法官,深圳还是民主推选全票通过上的位。被替换下场的原来的法官装模作样唉声叹气的给小宇让位置,并表示“哎呦法官可有意思了上帝视角哎!”,然后笑呵呵的挤进朋友们中间加入游戏。
程小宇:……
因为人数太多,大半个班的人围成一个大圈参加同一轮游戏,人数多回合多,就是再好的记性也很难记清楚每一次天黑天亮的行动历程,更别说他了。
他一手拿着个小本子,一手抓着笔,关了灯的“黑夜”眯着眼睛艰难的记录。边上没参与这轮游戏的同学见他可怜,拿着手机手电筒给他打光让他看着写,速度着实上升了不少。
这会儿照着刚才自己记下来的东西,一字一顿故作神秘地宣布昨晚的死亡情况。
“昨晚……死的是……”他缓缓抬起手,手像转盘一样掠过在场的所有人,“是……”
“哎呦赶紧,还要玩下一轮呢!快到下课时间了,要巡查的!”有个女同学急性子地从后面拍了他一把,示意他快点。
“哦哦。”他摸了摸被拍疼的后脑勺,加快语速道:“昨晚死的是七号,大雨。”
“狼人获胜。”
樊林跟王镜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角没忍住勾了起来。这时候他们才看出来漏网之鱼到底是哪两个,抱怨声起此彼伏。迟雨默默起身,伸手向刚赢了游戏的两人拉他们起身,一边抱怨的不靠谱的队友们说:“都说了跟我投,镜子肯定铁狼。”
王镜“哈”的一笑,满满嘚瑟意味地说:“输了就输了,别找借口嘛。”
“切,怎么说我也最后一轮了才下场。”迟雨立马驳回,为自己挽尊道。
樊林在一边举起了手,面无表情地补刀:“其实如果不是我和小熙拦着,你就是第一个死的了。”
迟雨:……
他大概是觉得自己没表达清楚,看迟雨的眼神就能猜到他想说什么,于是抢答道:“不是,只是我和她觉得,第一轮就干你,大家很容易想到是镜子的主意,会暴露目标。”
王镜:嗯哼。
迟雨:……靠,能不能给点游戏体验?觉得活得很没有尊严。
“下一盘,继续继续。”程小宇摩拳擦掌地从桌子上跳下来,跃跃欲试的抓起牌简单洗了洗,“我也要玩!”
一群学生从走廊飞奔过去。
“啊,下课了。”樊林平淡地说。
程小宇差点哭出来。
*
樊林难得一见的主动跟同学朋友一起玩了一晚上游戏,至于作业,他们全部都是一字未动。
但是晚上没有一个人急着写作业,像某些每天早上过来补作业的学生不写也就算了,属于生活常态。连班上的各个文化生学霸也没有这方面想法,一个个玩的比谁都厉害。
原因无他,明天就是期中考试,为期三天的考试时间中还有三门自己没有选修的科目考试时间是上自习,时间充裕到做完所有事情还能发个呆。
他现在就在发呆,手握着笔在上一门科目发的草稿纸上有节奏的画着什么,放空自己,落笔时也没有明确想画什么的想法,单纯凭着感觉瞎画。
黑色的蓝牙耳机塞在背着看班老师那一侧的耳朵里,他随着音乐节奏屈起手指敲击在摊开的书上,比起敲桌子或者抖腿都减小了不少噪音,何况他从不抖腿。
樊林的爱好跟他外表看上去的乖乖三好学生完全不符,你很难想象到窗边那个垂头撑着脸,平静着看书的干净少年,耳机里放着的是很嗨很炸的摇滚和hiphop。
在宿舍时就跟程小宇就说过这事,表现得看着就觉得惊奇,他竟然还不为此有一丝动容,面无表情。
好吧,硬要说有的话,他眼角稍稍有些笑意。
还是程小宇,他曾经好奇过樊林耳机里听的到底是什么,樊林就干脆分了一只蓝牙耳机给他让他自己听。当程小宇准备好听到一些含蓄的、优美的、抒情的外语歌曲时,猝不及防被炸进耳蜗的快节奏摇滚音乐攻击了。
这一点他跟迟雨差别就很大,是完全相反的例子。之前有一次他们俩走在一起,出于好奇问了他他耳机里听的歌。迟雨直接将耳机分了一只给他,两个人带着同一副有线耳机走在街上,靠的很近,听着同一首歌。
迟雨喜欢听的是抒情乐,节奏轻缓语言柔情,有时候还会听些古典乐,光是看他冷酷的外表还真想不到会是这样。
当然了,古人说的话还很有道理的,人不可貌相。光是看外表也看不出来迟雨壳子里是个大型犬一样的灵魂。
“这是……”樊林停下笔仔细看了看自己随笔画下的东西,是一张人物小像。
短发的男生,肩宽比较大,肩胛骨的地方有明显的肌肉轮廓,很有侵略感。画里的人带着桀骜不驯的笑脸,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什么事都没法让他低头。他稍稍昂着头,笑容自负又有些幼稚感,就像是以一个跟大人炫耀的小孩子的姿态呈在别人眼前,在说:你看,我很厉害。
樊林眨眨眼,与画中人面面相觑:“……大雨吗。”
“不是,随手乱画的怎么会画的这么像他啊?!”樊林心说,表情从自然的面无表情变成僵硬的面无表情,心理活动倒是越变越精彩。
“……好吧。”
他胡乱折了几下,把这一大张纸叠成了一个小方块夹在练习册里。
也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他默默避开了画面来折,把画的内容藏在层层空白内容之下。
就像他小的时候,因为爸妈不让他吃糖,他把唯一的一小颗彩纸糖藏在手心握了一天,晚上悄悄用纸折了个立体的漂亮小盒,形状像个三棱锥。
他把糖藏在三棱锥小盒里,像是把宝贝安葬在法老封存宝贝的金字塔里。至于“安葬”的说法,是因为小樊林后来就把这件事忘记了,直到天气热起来的时候,他发现这颗糖成为了一群蚂蚁的储备粮。
他会把所有他在意的都藏起来,只要不让别人发现,这就一直是属于他的。这是他不会被别人看见的不听话,不会被责怪的小小叛逆。
他喜欢这样的占有。
这是他私藏的“宝藏”。
*
樊林在手机里输入了最后一串字,一番操作后将其上传,再暗灭手机,把自己埋进枕头里,一气呵成。
说起来,樊林一个好学生会带手机上学除了叛逆的原因外还有别的,他每天晚上睡前会先拿着手机,打开常用的文档软件写些什么,手机屏幕为他的打字速度拼了命,每次都被打的噼里啪啦的。删删改改,忙活好半天之后才睡觉。
有一次他正写着呢,程小宇洗澡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跟他说好像要没热水了,催他快去洗。手忙脚乱的,他就忘了暗灭手机。手机就大大咧咧的放在程小宇床上,程小宇即使没有要偷看人家手机的意思也被迫看了一眼,只看见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当场程小宇就晕字了。
程小宇还以为这是日记,随口问了一嘴说你不都是用本子写的吗,樊林想了一会,回答说:嗯……我的本子也有几本不是记日记的,跟手机上写的一样,是其他的东西。
是什么?
保密。
书包搁在木桌上,他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一把抓起床头放着的换洗衣物进去洗澡。
他喜欢在睡前才洗澡,喜欢那种让水流过身体的感觉,让它冲洗掉自己一天的疲劳。然后换上干爽的干净睡衣,躺上规整利索的床上,做一个轻松美好的梦。
程小宇去隔壁大雨他们那一起打扑克牌了,樊林一把抹掉脸上的水,胡噜抓了半天洗干净头上的泡沫。
想象力丰富的人做什么都能跟自己玩起来,他闭着眼睛,淋浴的水从头上流下来,他想象自己在雨中站立,像偶像剧里的情节一样昂起头,背景可能是在都市的某条街道,可能是在森林,在任何一处美景。
“噫……”他猛的摇摇头打断自己的想法,头发上的水珠像小动物甩毛一样甩出去,击打在墙壁上发出噼里啪啦的一串声响,“洗澡呢,想的什么啊……”
他关了水,胡乱擦干身体,换上柔软的睡衣,擦着头发出了宿舍门。
“来了。”迟雨给他开的门,他熟门熟路坐到早就留给他的那个位置上,蒲团坐下时发出小声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樊林每次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把它坐扁了。
迟雨关上门从他身后走过回到刚才坐的位置上,顺手揉了一把樊林盖着毛巾正在擦的头,手偏了点摸到了他的手背。
“嗯?”樊林抬头看他,开玩笑的调侃他,“你怎么跟个色狼似的到处揩油。”
“嗯。”他哼哼一声,不置可否。
桌上啪地一声响,程小宇把一把牌都扣在桌上,伸手向那两人要来牌重新洗牌。他手里这把牌简直烂到了一个极致,这少一张那少两张。
重要的是,那俩发小觉得单玩牌没意思,他们玩的是赌明天的早饭。
这下正好,他及时雨一样的同桌一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要求重来,程小宇恨不得现在就给手边的樊林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在擦头发,我们完全可以把这把打完,”迟雨边把牌递给他便眯起眼睛持怀疑态度地说:“你其实就是这把打不下去,在耍赖吧。”
程小宇默默移开视线看向角落。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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