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山庄大愚岭

作者:常山渐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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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下败将


      我花钱来这里的目的之一就是好好地躺着,安安静静地躺着,避开任何人的无聊打扰,不接受任何外界的不良刺激——尽管我只是象征性地给山庄交了1000块钱,但好歹也算交了钱的呀。
      “善舞,你睡着了吗?”林树桦又柔声地问道。
      有她在身边,我怎么可能睡着呢?
      随后我的心使劲动了一下,有些声音我几乎就要说出口了,我真的没睡着,我一直都没睡着,可是,我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我觉得还远没到可以开口的时候,再静静地等待一会还是很有必要的。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现在我听到的还只是第二句日常问候的话,她那带着无限温情的耐心并没有当场用完,我根本就不着急搭理她。
      况且,忆起往昔那一幕幕波澜壮阔的家庭生活,在很多事情上她历来都比我更有耐心,比我更具有战斗艺术和博弈经验,我基本上都是她的手下败将,所以我就更不着急搭理她了。
      不错,确实有过那么极为精彩的一瞬间,我又不可思议地想起我曾经发过的一条朋友圈了,内容便是:
      “每日都要三省吾身,我阴风了吗?我谝能了吗?我雾症了吗?没有,那好,上床睡觉;有,也好,上床睡觉。”
      其主要意思就是:
      第一,每天都要认真地反省自己,这是必须的,如果做得好,没问题,那就安心地睡觉;
      第二,如果反省之后,赫然发现自己做得不好,那也没问题,同样要安心睡觉,因为凡事不可过于强求,只要自己尽到心就行了,我相信万事都要随缘,惜缘,说话做事切不可逆天。
      其实,以我现在的可恶表现来看,这就是典型的阴风、谝能和雾症之举,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和尚该干的事。
      我既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伴侣。
      可是,我并不打算收起我的龌龊举动,让它知趣地滚蛋,我觉它既然已经开始展现自己的本能了,那就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我现在真的不想主动干任何一件事情,哪怕是对我万分有利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主动干。
      我还想,以后遇到任何事情,我都不主动。
      我真的累了,我只想好好地歇一会儿。
      老实讲,我曾经一度觉得中国人的感情,普遍不如西方人的感情来得更加细腻、复杂、婉转和多变,使我产生这种奇怪错觉的主要原因大概就在于,西方通俗小说对于人物心理的刻画和描写,通常来讲都是比较细致、冗长和多面的,并且句式都非常复杂。
      尤其是像法国作家马塞尔·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这样独一无二的经典长篇巨著,更是把主要人物的心理描写推向了一个别人恐怕永远都难以望其项背的极致。
      但是,当我恰巧在同一时期先后读过张爱玲女士的《红玫瑰与白玫瑰》和加西亚·马尔克斯先生的《霍乱时期的爱情》之后,我就不这么简单地认为了,我的看法就相应地迭代升级了。
      两相比较之后,我大概地得出了一个不是太准确的结论,即后者啰哩啰嗦地讲了半天,无非就是说了一个自以为是的略具才情的资深舔狗的可悲故事,而前者一句话就概括了男女感情纠葛当中的要义:
      也许每一个男子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
      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
      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而我在此想要补充的是,对于女人来讲几乎也是这样的,也存在一个嫁给黑猪还是白猪的问题,因为这世上有多少种男人就有多少种女人,在种类的多样性方面,男女都是一样的。
      可以想象,男人能干出来的蠢事,女人一样能干出来,有时候还干得更加精彩和迷人呢。
      我冷不丁地说这些似乎和主题无关紧要的废话,其实是想揭示一个最浅显而朴素的道理,即中国人在人情世故方面,其实有着更高的领悟、参透和概括能力,在这方面老外永远是落后的,笨拙的,不得要领的,当然也是极其淳朴和可爱的。
      另外,老外们好像是有什么就说什么,想到什么就是什么,而不会像中国人这样会绕圈子和打马虎眼,会声东击西和指桑骂槐,特别是会高度地概括、抽象和提炼。
      可以说,孔子、孟子、老子、庄子嘴里随便说出来的一句话,就足够老外们劳神费力地啰嗦半天的了。
      我知道,一旦提到像“中国人”和“外国人”,“古人”和“今人”这么大的概念时,一般人是很容易在宏观和细节两个方面犯逻辑性错误的,同时也是很容易被别人所激烈诟病和攻击的,毕竟闲着没事喜欢玩吹毛求疵这种低级游戏的人实在太多了。
      但是,我并不在乎这些附属的根本就不值钱的东西。
      除了在有着非常强的可视化的基本事实,和非常精确的逻辑线索可以进行推演和紧密遵循的数理化研究方面有所专长之外,他们那些早就已经符号化的人,想要恰当地分析和归纳这个错综复杂的瞬息万变的世界的笨拙想法,恐怕永远都是难以正确实现的——
      因为,他们的思维方式太过理性和直接了,太过机械和僵化了,他们基本上都不懂得什么叫“难得糊涂”。
      显而易见,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并且至今未曾迈出国门半步,眼界一点也不开阔,思维一点也不开放,知识一点也不渊博,所取得的人生成果一点也不丰硕——我也不是什么高人。
      但是,严格地来讲,负责任地说,我千真万确地属于一小部分中国人的范畴之内,而不是属于泛泛的中国人这个大圈子。
      更严格地来讲,更负责任地说,持有我这种比较另类想法的人现在看来简直是多如牛毛、不计其数了,可谓是满大街都是,一分钱都不值了——玉多了,那就是石头;黄金多了,那就是破铜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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