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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密谈
星期天晚上,李愁在一栋写字楼里,和一众工作人员开会,看近期的监测结果。
大家进行完例行报告后,一个扎着丸子头穿着女式西装的女青年,把自己电脑的资料投屏到幕布上,开始讲解起来:“距离李复愁发现褚绪无血缘关系,已经过去三个半月,但这三个多月以来,李复愁对褚绪的态度并无变化。网上出现了他们疑似恋人的言论,按我们日夜观察来看,这件事是假的。这份是他们日常生活的轨迹与时间表。”
李愁朝丸子头女青年点点头,继而看向周向青:“我觉得她说得很对,青哥你说是不。”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基佬。
周向青才不想再为这档子事和李愁争个不停,这根本不是重点,那俩小孩谈不谈恋爱又影响不了什么,他啧了一声,把一部平板电脑推到李愁面前:“阿华,你看看这个。”
平板电脑里显示的是两张走势图,分别是褚绪和李复愁的,经历了这几个月的接触,褚绪运势要比之前好些,李复愁运势则是比之前差些,平缓的曲线像一条优美的丝带。周向青扫视在座的五个工作人员,开口说道:“阿华,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李愁抬头等着听青哥接下来的话。
“我觉得吧,按现在这个趋势,你不需要盯太紧,我们当初盯着他们两个,只是为了确认运势走向,现在可以确定李复愁是尽责的,他不会随意抛下褚绪不管,我们也该放一放了。你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周向青把几张照片推到李愁面前继续说,“这些是昨天拍到的照片,距离比较远,你将就着看。李复愁昨天上午去了一趟冲南省图书馆,中途他离开自习区,特意换了衣服,去查询区找书。”
听到李复愁特意换衣服,李愁唉了一声。
周向青给李愁递了瓶咖啡:“小李他们一直都有在观察李复愁以及他几个关系密切的同学的社交软件,所以我们提前知道了他要去省图书馆的事,顺便给褚绪安排了这个周末两天带薪休假。也是因为我们看聊天记录,才察觉到了李复愁查询藏书的事,否则这事就让他瞒过去了。他现在越藏越深,我们在他身上装的窃听器也被他取走了。父子一场,何必搞得这么僵,你说是不是。”
周向青一番话说完,一时间会议室无人说话。周向青用左手摸自己右手心的疤痕,等着李愁发话。
李愁叹息一声,十分疲惫似的,他摆摆手说:“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散会。”
大家站起来走出会议室,只有周向青和李愁还坐在原位不动。周向青抬头看了一圈天花板:“是都拆了吗?”
“是,当初装修时就没预留过。”李愁知道他在说摄像头的事,“安全的,说吧。”
他还是不放心,直接拿了纸和笔出来,在纸上写下一句话:李复愁去省图查的书是《俚幻纪实》。
李愁惊了一瞬,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还能追查到《俚幻纪实》这条线索,真是小看他了。
幸好青哥是个谨慎的人,早在李愁提出要监视李复愁与褚绪时,青哥就把那本风险最大的《俚幻纪实》给处理掉了,不但在冲南省图书馆找不到,就是网上的图片、扫描过的电子文档也全部销毁了。
周向青随手把点燃的纸扔进烟灰缸说道:“阿华啊……你说我们是不是错了。我们当初就不应该这么大张旗鼓去监视他们两个。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当初我们没有派人跟踪李复愁,没给他安装窃听器,他就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会像现在这样查到现在这个程度。”
周向青不明说具体查到了什么关键线索。李愁听明白了,他说的“这个程度”指的是《俚幻纪实》。现在绝对不能让李复愁知道这本书有多重要。
“褚绪也在查我,是吧?”李愁确认道。
周向青笑了:“那小孩儿性格比较独,什么事都爱憋着,只会自己上网查一下,查着查着觉得无趣就放弃了,不像你二儿子,还知道找李鹤励帮忙。褚绪不会查到什么的,这不用担心。”
李愁还是担心:“他那天也去了李晋家里。”
“他浏览器搜索记录里没发现什么东西,阿华你太紧张了。”周向青站起来拍了拍李愁的肩,走出会议室去。
对于李愁的担心,周向青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他不了解褚绪,当然不知道褚绪这会儿不查竹算的事,除了因为他知道现在自己没能力查之外,还有个原因是他目前没空。他得准备高考的事。褚绪的想法是,等他考上了理想的大学,甚至是出来工作了,再慢慢查。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有可能和他父母相关,也可能和他运气相关。太重要了,是绝对不能放下的一件事。
李愁还坐在座位上细细回忆有没有纰漏,说到李晋,他想起上次去拜访竹算大师的事……
时间回到两个多月前,李愁闻到自己儿子身上的檀香味,手机里更是显示了他的行踪,毫无疑问,他儿子是去拜访了竹算大师。
他后来也去拜访了李晋,李晋把与那两个孩子的对话细细复述给了他听。他就知道,他来晚了,他们知道得太多了。
当时复愁的手机社交软件一直处于被监测的状态,可是居然没人提前知道他约了竹算大师的事,最先通知他的,反而是当时载他们去冬街的司机小刘。
复愁肯定是在学校跟李鹤励接触上,这才躲过了全部工作人员。他后悔自己当初没在学校安排更多的人监视李复愁,要是没那场竹算,根本就不会有接下来的那么多事。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李晋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上次拜访李晋,李晋已经明确表示过,会帮他们保守秘密。如果不得不为此撒上一些小谎,他也愿意配合。
但大师也有自己的坚持,那就是已经说出去的话,不会再收回来。这意思便是,曾经给那两个孩子解说的签文已经一锤定音,是注定了让他们知道的事。这对李愁这一方的人来说,太不利了。但既然是那两个孩子先凭实力找到竹算大师,李复愁也不好说什么。
李愁始终坚信一点,那就是像当初李晋说的,让小辈们一无所知,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青哥说得有道理,正是自己大张旗鼓地跟踪监视复愁,才让事情走向朝着如今这个糟糕的局面发展。但现在进退两难啊……要撤掉自己那些员工的话,就没办法知道复愁查到什么进度,更加没办法提前预防某些事。可是继续按现在的做法吧,确实是伤父子情。
复愁怎么也不会傻到相信一个日夜监视自己的人,尤其是这件事本来就要瞒一辈子,他以后都不会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要监视自己,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没谁会好受。
他想到梦里响起的那个声音,它在他梦里嘲笑他,说他是个享尽特权现在却为了寻求内心平静而把儿子推进火坑的胆小鬼。它骂他固执、伪善,讽刺他不顾家人死活。明明,以前它总是带着笑说话的,后来他提出了要终止契约时,它便变得像个厉鬼,时时刻刻在梦里怒骂它,一骂就是好几年,仿佛这样就能让他改变主意。但李愁纵横商界十几年,除了运气,靠的还有他自己坚韧的心智,区区辱骂不足以让他改变已经做好了的决定。
在李愁黯然神伤回想一切时,李复愁和褚绪已经快要晚自习结束了。
今天是开学的第二周,课业没那么重,李复愁暂时沿用了上个学期的时间安排。星期一星期三打篮球,星期二星期四和褚绪一起跑步。今天是星期天,按上学期时间安排,今天是在宿舍看电影的日子。
虽说已经过了年有两个多月,但冲州市还是处于阴冷的天气中,现在外面还下着春季特有的粉状小雨,如雾如霜随风飘扬,打在人的脸上痒痒的,冰冰凉凉。
褚绪在阳台看了会儿雨,晾完衣服后,瞧见坐在床头的李复愁正朝自己招手。
“阿绪阿绪,过来一起看~是《阿甘正传》哦。”李复愁拿被子盖住自己,声音像是带了钩子,床上架了张折叠桌,脖子还缠了一圈围巾,貌似很暖和的样子。
他们班的语文老师为了给班里同学增加校外知识储备量,规定了十几部必看电影,《阿甘正传》就是其中之一。李复愁每次都会找好电影,才叫上褚绪一起看。这样阿绪就不用另外花时间找电影了,而且两个人看电影比他自己一个人看要有意思得多。
褚绪握紧自己冻红了的双手,犹豫片刻,最后他在避嫌与诱惑之间,还是很没出息地选择了诱惑。
李复愁往旁边挪了个位置,还掀开被子,让褚绪上来。小小的床挤着两个体型不算小的少年,挤得满满当当的。
俩人的脸距离很近,李复愁能看到旁边人眼睫毛上挂的春雨,粉色的嘴唇也落了细密的雨水。看着怪让人心疼的,他顺手拿自己睡衣的衣袖在褚绪的唇上印了一下,随即看着那个沾着潮湿唇印的衣袖笑得乐不可支:“哈哈哈哈哈,阿绪你的初吻给我衣袖了。”
宿舍里的王阳与顾霄齐齐扭头看向床上那一对人儿。
李复愁见褚绪用那双灵动的杏眼盯着自己看却不说话,乖巧极了。他心里冒出了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酸酸甜甜的,突然特别想欺负一下坐在身旁的人。
于是他又用自己捂得热热的手去摸褚绪的后颈,传来的是细腻微凉的触感,以及被吓了一跳的颤栗。他咧开嘴笑了:“哈哈哈哈,阿绪你抖什么,我就探探你冷不冷。唔……是有点凉。”
说罢,他抽回手来,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开,用围巾缠住了俩人的脖子。
褚绪幽怨地瞟了一眼李复愁,这个老六,又在做些似弯而直的事了,算了,男色当前,不要白不要。他这么想着,不动声色地往李复愁身上挤去。
李复愁不知道褚绪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他喜欢与褚绪亲近,乐呵呵地拿被子盖住俩人的身体,把刚刚挪开的折叠桌移了回来,调好电影之后,舒适地半靠在自己枕头上。
看了一会儿电影,他发现旁边人的手像块冰糕似的。他把手捞过来,放到自己手心里捂着,一边看电影一边揉搓那只软软滑滑的手。
褚绪感受到那两只大手带来的干燥与温暖,安心而平和,一开头的紧张与期待也慢慢消散了。褚绪的头靠在李复愁肩膀上,身旁的人跟着剧情起伏,时而拧眉,时而大笑,还时不时发表几句见解。李复愁那么单纯,搞得褚绪都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真的是心好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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