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害我?

　　当晚尚青拿到手机，赵显生的哥哥就发消息过来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吃个饭，自己会离开半年，离开之前先见一面。

　　尚青以为是发错了，他问：

　　“赵显生，你哥哥给你发消息了吗？”

　　“发了，就在刚刚。他请我们两个人去吃饭，就在校门口不远处。”

　　“你打算去吗，现在已经不早了。”

　　尚青拿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回复，干脆就放下装作没看见。毕竟高三放学的时间很晚了，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将近十点半，这个时候拒绝也很正常。

　　“听他的意思，大概就是自己走得很着急，临行前请吃饭聚一聚。”

　　赵显生望了望远处的灯火道：

　　“我应该会去，毕竟高考完都不一定能见他。你呢，如果累的话，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尚青摇头：“我也去吧。”

　　“别勉强啊，看你的脸色不太好。”

　　“没事。”

　　他们一起到了不远的餐馆，坐着的除了赵西官，还有一个眼泪汪汪的美人。

　　尚青一进去就听到问话：

　　“和我在一起才几天啊赵西官，你就要走，一走就是半年。”

　　宋思悟压抑着情绪，他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的，坐在赵西官的面前语气不善。

　　“你当我是什么人啊，一守就守半年的活寡？”

　　“感情都没培养几天呢，你就要走，还死活不肯带上我。”

　　“你带上我会给你造成什么损失吗？”

　　赵西官难得放软了语气，他解释道：

　　“你要准备考研，我要出差工作，两个人的行动轨迹不重合，这是很正常的事。”

　　“那你这么着急走，还不早说？”

　　“我也是临时接到的这通电话，所以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

　　“咳，哥，我们来了。。”

　　宋思悟还想怼两句，听到门外的动静，下意识往那边看去。

　　赵显生和尚青站在门口，朝他们微笑。

　　宋思悟也回他们一个笑容，然后走到赵西官面前俯下身，在他的耳廓上狠狠要下一个牙印：

　　“怪不得你刚刚碰手机，原来去喊救兵了。”

　　宋思悟知道他喊这两人来的原因，多半是因为赵西官不喜欢打嘴仗。

　　再基于他男朋友的身份，是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失格的行为，所以在外面只能默默记账。

　　记账也很憋屈，毕竟人都要走了。不过他也挺能忍啊，都忍到两个小孩儿放学了。

　　“来了？”赵西官问。

　　“来了。”

　　赵显生和尚青异口同声，他们四个人刚好坐在桌子的四个方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尚青抿了一口茶水，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布局有多微妙。他拉着赵显生的衣角，适当的关心一下说：

　　“别吃得太饱，容易睡不着。”

　　“我知道的。我睡不着以后，早上会困，早上困的时候会传染给你。”

　　赵显生打趣着，他在桌子底下碰了碰尚青的小腿。

　　尚青一脚给他踹回来，低声让他不要闹。

　　赵西官知道俩人偷偷摸摸在桌子底下玩什么，不过他没管。

　　赵西官：“之前想着报备以后直接离开的，后来转念一想，离开的时间比较长，还是让你们确认一下我没有突然失踪。”

　　宋思悟假笑：“只要您的坐标不在缅甸柬埔寨，我都不会担心您的人身安全的。

　　毕竟您经常一声不吭的离家出走呢，别谈赵显生，就连我这个外人都一清二楚。”

　　赵显生朝宋思悟那个方向偷偷竖了个大拇指。

　　尚青虽然不太了解他们，但看这种场面什么都明白了。

　　他正想抛个话题，缓和一下修罗场，只是手机恰时亮了一下，打开一看是赵显生给他发消息了。

　　赵显生：别看宋思悟嘴上说得阴阳怪气，其实还是很喜欢我哥的。

　　最近几年一直都是他陪在我哥身边，在我们没有遇见以前，给我打电话最多的就是他。

　　其中有一半是他找我哥，另一个是他找我哭诉。

　　赵显生：现在能看到他们在一起，也是不容易，别去管他们两个人的事儿了。

　　尚青回复说他知道了。

　　之后那段时间，除了上菜的服务员以外，他尚青的存在显得尤为重要。

　　好几次宋思悟想开口又闭上了，往他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尚青低着头，偶尔注意到对方克制的目光。

　　他想宋思悟是个好人，自己来到包厢以后没有听到一句重话，还考虑到他还是个未成年人，说话语气什么的都很克制。

　　尚青想赵西官哥哥这个人什么都好，宋思悟也很不错，两个人在一起很相配。

　　他咬了一块烤得香香脆脆甜面包片儿，觉得焦焦的没有味道。

　　旁边赵显生猜到了他的想法，站起身把炼乳给他拿到面前。

　　宋思悟被两个人有爱的互动扎了一下，他的心酸酸的，喊服务员拿了几瓶酒过来。

　　赵西官在旁边听到了，抬眸看了他一眼便没了下文。

　　看什么看啊…

　　座位下面开了两瓶酒。

　　他心里委屈，但还是显摆似的拿起来，在赵西官面前晃了晃，看旁边的人没什么反应，宋思悟满脸通红，发泄似的一下子撬开。

　　啤酒花蓄势待发，嗞啦一下子喷出来，宋思悟都也来不及躲，眼看就要喷在他的衣服上。

　　赵西官眼疾手快地把酒瓶夺过，放在桌子上面。

　　赵西官：“小心一点，别弄洒了。”

　　宋思悟没吭声，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倒酒的时候杯子就这么倒下去了，酒液顺着桌子的边缘流到了赵西官的裤腿上。

　　他黑色的布料被沾湿了一片，黏黏腻腻的。

　　赵西官平静得吓人，他起身，拿出纸巾擦了擦裤腿。

　　他站在宋思悟的面前俯视他。

　　“早知道就直接对瓶吹了，还没有这么麻烦。”

　　“不是答应过我戒酒的吗？”

　　这句话就像暴风雨来时最后一片平静。

　　赵显生连忙起身，尚青也跟着站起来了。他们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必要时两个人还要拉架。

　　“我…”

　　“算了，你的衣服还好吗？”

　　“还好，还没湿，但你怎么办啊？”

　　“我没事。”

　　赵西官轻轻应了一句，然后拿出了一根手帕，把宋思悟的手牵起来。

　　他用手帕擦干净了他手指缝里残留的酒液，边擦边说：“下次小心一点。”

　　“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没关系。”

　　赵显生和尚青闻言火速落座，他们看这个气氛已经缓和了，就自顾自的吃着烧烤看着视频。

　　赵西官第一次跟他牵手，是在离别前的那个晚上的餐桌上，自己打翻了酒。

　　他死死盯着赵西官的神情，企图从中找到一点不耐烦的劣迹。

　　但最终看他没有半点逢场作戏，认真得就像对待自己珍藏多年的宝物那样，他忍不住开口，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音量问：

　　“赵西官，我问你个问题。”

　　“你问。”

　　“可以不走吗？”

　　“…抱歉。”

　　赵西官把手帕扔在垃圾桶里，没有过多解释。

　　“那你要走的话，带上我好吗？”

　　赵西官闻言吻了吻他的额头，某一刻宋思悟以为自己真的是他的新娘，而赵西官是那个许下诺言的、诚恳的人。

　　他的耳边抖落了一句话：

　　“保重。”

　　那天晚上原来就是他离开的日子。

　　在赵西官走后，宋思悟想他的衣服怎么办，他这么晚了还赶得上飞机吗？

　　这里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小朋友。

　　宋思悟说：

　　“你哥走得很突然吧，不过习惯了就好了。”

　　他现在反而沉静下来，点了一把羊肉串：

　　“据我对他的了解，走之前肯定结过帐。不过我现在没吃饱。”

　　什么没吃饱，是根本没吃。

　　宋思悟朝那两个人笑笑说：“我在这里待一会儿，你们先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面对一场突如其来的离开，尚青突然能理解为什么某一方总会选择歇斯底里，而不保留感情中所剩无几的体面。

　　因为只有在那个人面前，戒酒的人才会失控。

　　尚青看赵显生想解释什么，被他拦住说：“给思悟哥一点时间吧。”

　　赵显生沉默。

　　“哥，你慢慢吃吧，我们先回去了。”

　　“好，你们一起回去吧，我放心一点。”

　　尚青答应了，拉住赵显生就往外走。此时的路灯已经关了大半，不用想都已经是凌晨。

　　唉，别人家的事情，自己也插不上话，更多不了嘴。

　　他觉得人生就是一场无止境的探险，遇到什么样子的人和什么样子的事都很正常。

　　他开口道：“走吧，这次我送你回家。”

　　没听到一句回应，赵显生反而开始自说自话。

　　“我哥这样，我一点儿也不意外。”

　　尚青闻到好大一股酒气，他不知所措的抬起头，眼睛就像迷失的小鹿。

　　“你什么时候喝的酒？”

　　赵显生捂住了他的眼睛说这不重要。

　　“我哥刚上大学时，家里给他每个月一万，除开吃穿住用的钱，剩下的让他自己投资。短短一个学期，他就可以在外面买一套房子，虽然不大，但是布局非常漂亮。”

　　赵显生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他在新年的时候没有回家。

　　那个冬天，赵西官的房间永远是空着的，父母问起，他才说了自己在外面买了一套房子。”

　　尚青由衷的说：“那你哥还挺厉害的。”

　　“是啊，他从小就特别厉害，整个童年的时间都拿去跟他做比较了，现在回想起来我一点儿也不奇怪。”

　　“那你为什么说他离开，你一点儿也不意外呢？”

　　赵显生把他的手拿下来，看着天空刚好飞过去的灯光叹道：

　　“因为这种事情，他干的太多了。”

　　“哪种，突如其来的离开吗？”

　　赵显生摇头，他指的是每一次赵西官的突然离开，宋思悟都是那个最先发现的人。

　　赵显生自动把这种行为定义为抛弃。

　　“我接过宋思悟晚上的电话，每一通都在问你哥哥去哪儿了，而我每一次都不知道，时间长了就烦了。”

　　赵显生心累，他语气淡淡的：“等我也爱上的时候，我就懂了他的执着。”

　　“我以为他们在一起，是两个人的得偿所愿，我以为思悟会过得很幸福。

　　可是尚青，你不了解他，不管是给你外套还是给思悟手帕，这都是可以演出来的，他就像一个接近完美的演员，风度、优雅和内赋诗书。”

　　赵显生喃喃道，我分不清什么是真的。

　　尚青听他一席话，就当他是脑子不好。

　　他拖着脑袋不清醒，还走不了直线的人，几经辗转还是回到了家。

　　此时赵显生的手机已经被打爆了，他的父母都站在门口焦急的等他。

　　屋里的灯光长明，尚青驮着他的身躯一顿，还是硬着头皮走向前。

　　“是生生吗，终于肯回来了。”

　　袁媛把他接过去，赵显生的手还紧抓着尚青不放。

　　女人朝他抱歉的笑笑，用劲把赵显生的手扳开，没想到越收越紧。

　　“现在很晚了，要不进来坐坐？”

　　袁媛捂着头觉得自己冒昧，想找补又想不出什么理由。

　　干脆算了，人回来了就好。

　　“走啊，别愣着了，回去睡觉。”

　　赵显生迷迷糊糊的，突然说出这句话。

　　他用力挣脱，除了把自己手腕擦得更红以外，没有别的作用。

　　尚青朝门口的两人尴尬一笑：“叔叔阿姨，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

　　夫妻俩人的内心五味杂陈，原本不介意自己儿子的感情生活，可突然就带回家，对他们的冲击力很大。

　　混账，赵显生你醒了要你好看。

　　小兔崽子长进了啊，学会喝酒了。

　　夫妻相视一笑，关上了灯。

　　隔天早上六点半的闹钟响了，赵显生和尚青端正的坐在桌上吃早餐。

　　尚青：这气氛不对劲

　　赵显生：你放心。

　　尚青：真的不对劲，感觉有杀气。

　　赵显生：正常，我们家一直都这样。

　　“妈爸，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袁媛：“没有啊，我看今天天气挺好的。”

　　外面一片漆黑。

　　袁媛抿唇，保持着贵妇的微笑。

　　赵子傲：“我觉得你妈说的对。”

　　对就对吧，赵显生和尚青都顶着黑眼圈出了门。

　　只不过那一天的天气不算太好，整片乌云在他们头顶黑压压的，一到教室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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