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职笔仙

　　适应了黑暗许久的眼睛在乍然见光的时候有些引人不适，温寻皱着眉，略略抬手遮了遮视线，借着指缝里透进来的光亮适应了一会儿才放下手。

　　眼前是一个风格简单的房间，但不难看出属于一个女生。
　　房间的光线柔和又明亮，大小也不显得逼仄，甚至在床边设有一个小小的沙发。
　　床头柜边上的梳妆台上放满了零零散散的瓶瓶罐罐，应该是护肤品之类的东西，另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些手机支架，补光灯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些用来连接的数据线四散着，显得有些杂乱。

　　女生在进了这个房间之后就变回了原来的年纪，同样，样貌也发生了变化，变回了他们第一次在那个酒店房间里见到的样子。

　　她又坐到了自己的床上蜷缩着，目光呆滞。
　　但在看到温寻的时候，她忽然面露惊恐，毫无预兆地大叫了起来。

　　全黎被吓了一跳，捂着耳朵窜到温寻身后躲着，一脸惊恐。
　　温寻皱着眉按了按耳骨。
　　殷央言不着痕迹地向前走了两步，把温寻稍稍往身后挡了挡。

　　“她……她怎么了？”在女生凄厉的尖叫中，全黎抖着嗓子轻声发问，生怕不小心被她注意到。
　　“不知道。”温寻说着，非常不解风情地越过殷央言，试探着向女生的方向走了一点，想要确认她到底是不是因为看到自己才这样。

　　女生看到他过来了，登时又停止了尖叫，双手捂着头在床上向后面蹭了好几下，眼底盛满了惊恐和愤怒，像是看到了什么很害怕的人。

　　温寻下意识扭头看向殷央言，意思是我怎么她了吗？
　　被他冷静中稍显迷惑的视线一看，殷央言笑了一声：“看着像是不太喜欢你……先不管她，在房间里找找线索吧。”
　　温寻：“……”

　　那张看起来像是专门用来直播的书桌靠墙，墙上密密麻麻贴着一些纸。
　　不再管那个女生和殷央言，温寻走过去看了看，发现那是一些视频软件里的评论，被人一条一条精心挑选然后打印了出来，贴在了墙上。
　　评论来自不同的地区，不同的人，但内容大致是相同的，都是在夸赞女生漂亮。
　　全黎也凑了上来，看完了之后感叹了一句：“她还挺自恋的。”

　　他的接受能力特别良好，也不知道该说是没心没肺还是怎么，跟那女鬼相安无事待了一会儿后，全黎又没那么害怕了。
　　温寻不予置评，视线向下移动，然后看见了一个插着钥匙的抽屉。

　　带锁的抽屉显然和之前床底下的铁盒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于是他伸手试着扭动了一下钥匙。
　　“嗒”的一声轻响，抽屉打开了。

　　里面同样是一些写着字的纸，以及一顶棒球帽。
　　这顶棒球帽看着有点眼熟。
　　温寻回忆了一下，想起来好像是电视里小女孩头上戴着的那一顶。

　　“这个帽子我见过！”全黎在温寻身后探头探脑，看到这顶帽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下子没控制住音量：“我当时在床底躲着的时候看见它在衣架上挂着！”
　　温寻正打算看看那些纸，听到他的动静闭了闭眼，而后一只手搭在抽屉上，面无表情地扭头看他。
　　面色颇为不善。

　　前面的是他温哥，背后是坐在床上的女鬼，全黎被他的眼神吓得权衡了一下，往女鬼的方向退了好几步。
　　殷央言看着这幅画面笑了一声，走过来打圆场：“好了，别吓你……别吓人了。”
　　这话看起来像是在对温寻说的，但又好像是在对全黎。
　　因为那个你后面像是还缺个哥。
　　于是温寻面无表情盯着的对象换了一个。

　　用眼神威胁了一下人之后，他收回视线继续看向手边打开的抽屉。
　　抽屉里的纸和墙上贴着的不大一样，它们有着各种各样的颜色和材质，大小也都不一样，有些像是随手从某些本子上撕下来的，有些似乎是便利贴，背后还有胶痕。
　　它们大部分褶皱明显，甚至有的被团成了一团，很像那种学生们课上会传的小纸条。

　　他随机挑了一团打开看，发现上面的内容也并不是打印出来的，而是一些手写的，稍显幼稚的笔迹。

　　“全班最丑比赛”是温寻手中打开的这张纸的标题，字迹歪歪扭扭的，一看就出自年龄不太大的孩子的手笔。
　　粗糙的标题下面列着几个名字，不过除了其中一个名字之外，其他的都很模糊，像是被罩了一层雾，令人难以分辨。
　　看到那个唯一清晰的名字末尾的“露”字，又联想到女生妈妈进房间的时候喊的那声小露，这个名字属于谁显而易见。

　　温寻又看了几张，发现其余的纸上的内容也大同小异，都是不同的笔迹写着对女生外貌的讨论。
　　并且无一例外全是负面的评价。

　　全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凑了上来，正站在温寻身后探头探脑，看清那些纸上的内容后，他老神在在地评价了一句：“幼稚。”

　　温寻还没来得及对他的话作出什么评价，一道手机铃声忽然响了一下，两人的视线同时看过去，发现那道声音出自殷央言的手上。

　　“这里面还能带手机？”看到大师手上拿着一部手机正在端详，全黎愣了愣，迷惑开口，并下意识掏了一把自己身上的口袋。
　　然后一无所获。
　　连温寻都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衣兜。

　　“不是我的。”殷央言示意了一下身后靠着的书桌：“在这上面拿的。”
　　“好像知道为什么她会讨厌你了。”他顿了顿，称呼道：“化妆师。”
　　温寻闻言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明白了些什么，走到殷央言边上：“我看看。”

　　殷央言把手机稍微放低了一点，温寻下意识凑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变得很近。
　　近得全黎本来也想上前看看，但是看到他们俩之间插不进去任何一个人的微妙氛围，又生生定住了脚步。
　　平心而论，这种距离和姿势其实有些亲密，但两个当事人又好像都接受良好，像是早就习惯了。

　　虽然他温哥看起来对大师经常莫名其妙有点看不惯，但他们的关系应该还挺好的。
　　全黎摸着下巴揣测，并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上前。

　　虽然这是一部外观看着非常完整的手机，但它只有一个页面，是女生和化妆师的聊天框，除此之外不能切换任何界面，甚至连关机都不能，并且所有的功能都无法使用。
　　不难看出她的执念里制造出的东西多少都有些粗糙。
　　但正因为如此，重点也十分明确，需要了解的点变得非常显而易见，给他们省了不少事。

　　界面可以滑动，殷央言滑到了最顶端，看见了添加好友的默认消息。
　　这条消息之后就是两人的聊天记录了，并没有经过任何寒暄就开始了交流，并且经常上一句的内容对不上下一句，乍一看有点颠三倒四。
　　毕竟没有人可以把跟别人的聊天记录背下来，大多只能囫囵记个大概，印象里模模糊糊留住一些重点。

　　女生像是要去参加什么活动，这是她的第一次线下活动，主办方给她安排了一个化妆师，就是手机对面的这个人。
　　化妆师在加上她的时候的态度就有些傲慢，宣称自己给某某明星某某千万级网红化过妆，并且跟她们的关系都很好。

　　女生闻言有些诚惶诚恐，但她可能不善言辞，于是只是等他吹嘘完自己后，简单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崇拜。
　　但这可能在对面看来稍显敷衍，于是化妆师不再回复她了。

　　接着时间一变，到了第三天的下午，可能内容里还带了点真实发生过的画面的记录，他们像是正在化妆，女生小心翼翼地建议化妆师能不能给她换一个眼影的颜色，却遭到了拒绝。
　　化妆师一边化，一边变着花样重复着暗示女生你的底子真的很差，在我们这行很一般，不够漂亮，不要别人礼貌地夸一夸你就当真了之类的话语，女生有些如坐针毡，却又不敢反驳。
　　毕竟这个化妆师见过这么多美人呢。

　　后来在会场上，女生似乎因为化妆师不恰当的妆容极度不自信。
　　并且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参加线下活动，被拍下照片后上传到网络，众人纷纷认为判若两人，受到不少谩骂嘲讽的同时也失去了不少粉丝。

　　“我就说吧。”化妆师说。
　　女生已经不敢看账号好几天了，从小就内向的使得让她做这行以来没交什么朋友，聊天软件里除了自己的经理人，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这个化妆师。

　　“我该怎么办。”她焦急又痛苦地问。
　　化妆师像是等她问这个问题等了很久，闻言立刻推荐了一家整形医院，并真情实感地介绍了很久，还提了一些明星网红，说她们都是那家出来的。
　　女生有些六神无主，纠结了很多天，居然真的决定去试试。

　　“然后整成那个样子。”温寻的声音从脑内传来，语调很平，又带了点微妙的嫌弃。
　　对那家整形医院的嫌弃。

　　全黎在边上跃跃欲试也想要凑上来看，殷央言直接把手机递给他。

　　到这为止，整个事件算是比较明了，全黎快速地扫完聊天记录之后登时充满了同情，义愤填膺道:“这也太黑心了！”
　　“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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