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

作者:舜华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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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25.
      一场冷战开始了。

      霍成昭的人生成了一个死局,最关键的谜□□在钟彦身上,钟彦的生死决定一切。在钟彦身后,站着正邪难辨的方舟。
      这艘方舟究竟要驶向何处?
      他一艘小船,大风大浪里勉强自保,有什么本事从方舟里挖出他要的真相?

      公寓里,霍成昭不知该如何自处。
      钟彦亦然。

      霍成昭畏惧黑暗幽静、畏惧紧闭的房门,这两者并存时,他会心慌、眩晕,严重时会躯体颤抖或僵硬。
      单人公寓是他的领地,他打开屋里所有的灯、把终端连接到屏幕上,随便播放点什么,音量开大,等着邻居来敲他的门。
      然后他就理由收拾收拾自己,撑出个人的形状,不得不去推开房门。

      他隔壁房间,可能没有住人。
      也可能住了,但人回不来了。

      没有人在意霍成昭,更没有人在意他十几年的不忿。
      他可以在这一方领地称王称霸、随心所欲,不会有人来打搅他,霍成昭把自己陷进回忆和噩梦里,只希望自己生根,然后腐烂。

      无休止的梦又开始了,它们又一次披上回忆的皮,打碎之后又重组。
      噩梦总以美梦开头。
      梦里,他又成了那个方舟新生霍成昭,开学得罪老师、成为袁濯的战友、向钟彦哭诉:基因病真的完全救不了吗?

      美梦到此为止,噩梦露出爪牙。
      钟彦没有拥抱他,而是站在门后,疾言厉色地追问:你为什么是我的学生?我为什么会在火场里?

      火焰应声而起,霍成昭发现自己手里拿着一把枪,指向钟彦额头。一眨眼,钟彦消失了,他握着枪,在火场里仓皇无措。
      黑烟与浓雾一并向他涌来,黑白交错中,霍成昭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工厂里还是在废弃希望工程里。耳边,周先生阴魂不散,幽幽催促他:成钊,替我去看看,这回的“合作伙伴”听话懂事的话,那就带回来。
      锁链声、投掷物落地声、爆炸声,一齐在成钊耳朵边炸开,他疯了一样踢开门,被绑着的人被浓雾遮挡,他声音明明不大,却清清楚楚传进成钊耳朵里:“这位哥哥,救救我好不好。”

      他驱散浓雾,一把将人从椅子上抓起来,低头一看,却对上了钟彦的脸。

      从噩梦中惊醒,霍成昭再不敢轻易入睡。
      他手抵额头,按了按脑袋。两件事在他脑子里叠在一起,这两件事太像,他快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这两件事太像了。”

      霍成昭喃喃,眼神逐渐清明。
      爆炸案里,他用一个谣言做引线,抖出了一桩人肉生意,他借着成钊的身份重回旧城,亲自掺和进去,最后被袁濯“黑吃黑”,知道内情的人一个都没活下来,旧城非法势力被根除。
      诱拐案里,钟璟失踪,也和一桩人肉生意搅和到一起,他又顶着成钊的名头掺和进去,最后又被黑吃黑,钟璟也没有活下来,旧城非法势力也被除掉了。

      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钟璟真的是被自己人杀的话……
      诱拐的混混不足为惧,有人被“周先生要见钟璟”的消息吸引过来,黑吃黑失败,在袁濯面前露了行踪,不管钟璟是死是活,袁濯都能顺着他们的踪迹把他们从二区揪出来。
      最后除掉的,是二区沉寂的非法势力。

      钟璟是死是活不重要,但是钟璟在,钟彦就会牵扯其中,年主席不放钟彦走,自然会考虑到霍成昭头上来。
      有人仿照着霍成昭的思路,在二区设计了一场相仿的事件。

      他被人算计了?
      目的是什么?

      想到这里,霍成昭几乎要冒出一身冷汗。
      阴谋论一旦开始,就不再有边际了。

      逆推回去,事件的变数发生在黑吃黑。
      “周先生和钟璟”会吸引来蠢蠢欲动的不法势力,如果钟璟真的落入他们手里,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
      霍成昭不敢确定,但走上绝路的基因病患者一定会遭殃。

      人数越多,势力越庞大,目标也会越大。
      像前两次黑吃黑一样,会有第四方、第五方闻讯而来,试图把钟璟掠夺走,野心膨胀起来,再朝普通人下手。
      如果让他们发展壮大……爆炸案里,五区联合清剿,有多少伤亡?
      方舟死难者的档案还是霍成昭亲自送走的。

      到时候,二区还能安宁吗?

      如果消息走漏的范围更大,别说二区了,整个自治区都会重新陷进战火里。

      钟璟到底知道什么?
      霍成昭一直想弄明白的真相究竟是个什么烫手山芋?
      不能提、不能说,所有人讳莫如深的理由,会跟这种可能性有关系吗?

      有人从那场爆炸案里察觉到了霍成昭的企图,原模原样地复制了一场新的小型事故,把他拉入战局,却不给他行动空间。即便霍成昭真的废物,包围圈会不断收缩,二区的武装保卫部早已安排好埋伏与追兵。
      非要说的话,霍成昭几乎是可有可无的,破旧的希望工程里根本没有“实验室”这一说,所谓的“数据资料”也只是个把他骗出去的幌子。
      那人搭好了舞台,把霍成昭放进去,亲自在台上看这出戏,好像只是想让他亲身意识到,方舟的秘密流出去,会有多少人觊觎。

      那个人在不动声色地警告他:这就是后果,你自认有能力承担吗?

      你想求个天理昭彰,前提是你的“天理”不能给别人带来祸患。
      如果你为了一己私欲把更多人推进火场里,那你究竟是“成昭”还是“成祸”?

      她高坐方舟之上,清楚方舟所有的秘密,不用她亲自出现,方舟的风吹草动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她得心里装着整个自治区,还调得动一支年轻的精卫。

      主席年少歌,在这个时代里,年过半百已是高寿,她离五十没差几年,能活到半截入土的人基本都修炼成精了。霍成昭的那些小动作,确实一度让她焦头烂额。可她处理好一切,回过头来,没放过自以为漏网的蜉蝣,她扫一眼霍成昭的个人档案,就知道霍成昭为什么而来、想做什么、能做到什么程度。
      当她察觉到霍成昭的意图之后,居然有些欣慰,默不作声地把霍成昭的档案放进了“机密”档案室里。

      二区木料厂里,上报基因病儿童失踪案,借着这个案子,年主席准备布局,把威胁二区安宁的不法势力钓出来。
      顺便,给霍成昭量身定做一场“泄密事故”。

      如果霍成昭够聪明,就该意识到问题,然后亲自来找她。
      而不是一时被情感冲昏头脑,死揪着钟彦不放。

      年少歌难得雀跃,等着后人来揭开史书的一页。

      “阿姨,钟教授在世时,我经常搞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哪怕现在我有她留下的所有记录,也还是看不明白。”
      “她?谁能搞得懂她呀。你别想那么多,我还活着一天,总能替她多撑住一天。我死之后……死前,我得给方舟找到下一任‘接盘侠’。我们都尽力而为吧,你去忙吧,我约了人,看看他什么时候才会来。”
      “您心情不错?”
      “那可不好说。”

      钟彦不知道年主席在打什么哑谜,心事重重地走了。走廊里,迎面碰上一个霍成昭,霍成昭看见他,表情复杂。
      两人还在冷战,霍成昭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干巴巴地问:“你等下有事吗?”
      “你有什么事?”
      “没安排的话随便找地方坐一下,等我出来再跟你说。”
      “等你出来是什么时候……别进去,主席约了人!”

      “就是我约他来的。小彦,你要是想留下,也可以一并留下,把门锁好。成昭先坐吧,我估计你短时间内走不了。”

      钟彦错愕:年主席约的人是霍成昭?

      “年主席,我就不绕弯子了。”霍成昭目光灼灼,真相在他眼前,他望眼欲穿,“您知道我是为了当年的真相来的。”
      “你确实是个聪明孩子。我还是要丑话说在前头,你想要的真相我可以告诉你,但要是在你听完之后,再出现类似的泄露事件,我一定会算在你头上,把你派出去摆平。不过我自认看人不会错,等你听完,也许会愿意成为我的继任者。”

      二十年前,方舟研究院。
      灾变结束,四年的稳定重建期转瞬即逝,人类从一场天灾中缓过一口气来,下一刻,炮口对准了自己的同类。
      一场资源掠夺战争开始了,这场战争来势汹汹,大有不死不休之势。
      方舟研究院所在辖区,二十七岁的研究员钟嘉欣不顾劝阻,私自和旧城维持不清不楚的往来,在旧城势力的协助下,捡回了一个基因病孤儿。

      她的研究陷入停滞已久,现在最缺的不是突破口,而是临床试验和数据记录。钟嘉欣不敬鬼神、不敬生死,把基因病视作自己掌中之物,只要给她足够的资源,她确信自己能更进一步。
      也许真的如她所说,她研究基因病只是出于自己的好奇,本质上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没什么道德层面上的追求。

      “乱世里没爹没妈的孩子那么多……”

      钟嘉欣把主意打到了旧城,托人在旧城里找到个没爹没妈的基因病患儿,反正他都是要死的,说不定跟着钟嘉欣还有一线生机。
      她胆大包天,独自驱车前往旧城,不甚走心地编了个瞎话,半骗半拐地把那个孩子带回自己家。
      外出半日,可把她累坏了,她把那个孩子扔在主卧,跟他说:“你以后就住在这,别乱跑,爱干嘛干嘛。”
      然后大门一锁,真就丢下那孩子不管,转身回了书房。
      一直到深夜再出来,打开房门,她在门边发现个抱膝而睡的幼子。

      钟嘉欣的思维非常跳跃,钟彦说他搞不明白钟嘉欣在想什么,事实上,钟嘉欣自己也经常搞不清楚。
      一开始,她口出狂言:“你别在这睡,我让你在哪你就在哪,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就是个实验素材。”
      幼子听不懂什么“实验素材”,只知道她是在赶自己回卧室睡觉。

      自诩“没有人性的疯狂科学家”钟嘉欣,声称只要给她足够的实验资源,她就能把基因病啃下来。实验素材已经在她家了,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

      实际上,她只是为着“科研狂人”的那点儿面子,不愿意承认。
      幼子献宝似的递给她一杯咖啡,那杯咖啡把钟嘉欣、早夭的钟彦,和这个无名孤儿三个人的命运打了个死结。
      钟嘉欣躲在书房里,不肯承认这杯咖啡触动了她,就着眼泪喝得一干二净,完了还要小声挑剔一句:“死难喝。”
      一边嫌弃难喝,一边每天都要使唤人:“去给我倒杯咖啡。”

      就这样,钟嘉欣身边多养了一个孩子。
      一段时间之后,有天,年少歌不请自来,很不客气地砸她家门,门开了,被人小心拉开一条缝。
      一个干干净净的男孩怯生生问:“你是谁呀?”
      彼时的年少歌没有一点主席的沉稳,年轻气盛,为人张扬,甚至有点骄纵,她直愣愣地反问回去:“你又是谁?”

      男孩不太有底气似的,小声回答她:“我是钟彦。”

      从此以后,他就是钟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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