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和你共白頭啊！

　　沈堯甩上房門，一口氣跑出了沈思霖的房前別院，這才停下來。明明只是一小段距離，他卻大口大口喘著氣，胸膛激烈起伏著。
　　剛剛ㄚ頭和二哥靠得好近。自己好像還依稀看到，他們……他們親了嘴。
　　所以自己這是打擾到他們了嗎？不、不對……是ㄚ頭喜歡二哥嗎？
　　ㄚ頭意外讓二哥受了傷，所以幾乎每日貼身照顧，那叫什麼……日久生情？
　　沈堯的胸腔內、靠近心口處，突然竄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難受來。那感覺悶悶的，像絲絲濁氣，纏在五臟六腑和心上，讓人簡直透不過氣來。
　　沈堯不知道這感覺是什麼，他捂著心口，感覺那裡越來越悶、越來越痛。
　　他驚惶地轉了個方向，往大哥的房院小跑過去，急匆匆敲著大哥的房門。
　　「進。」房內傳出沈洵墨平穩的嗓音。
　　沈堯推開門，只見沈洵墨正倚著桌子在看書。
　　「大哥……我、我心口痛。」沈堯緊張地向沈洵墨說道。
　　沈洵墨聞言，倏地抬起頭，挑著眉。沈堯平常身體很好，也難怪沈洵墨不斷用狐疑的眼神打量對方。
　　「心口痛？怎會突然心痛？你剛剛幹什麼去了？」沈洵墨難得放下了書，邊說邊走向沈堯，用扇子柄比了比他的心窩處。
　　「我沒幹什麼，我就在院內走著……」沈堯心虛，又突然想起在沈思霖房中看到的那幕，頓時再次難受得皺起眉。
　　沈洵墨看自己的三弟臉色蒼白，皺眉凝目，好像是真的不舒服，便也正了神色，開始用手輕壓起沈堯心口周圍的部位。
　　「是怎樣痛？我幫你叫大夫，你給大夫好好講。」
　　沒想到大夫來了，把了脈，做了詳細的檢查，卻只連連得了數個「三少爺身體強健」的稱讚。
　　沈堯和沈洵墨兩人忙活了半天，倒是也沒個結論。
　　「哎，大哥，我看我去外面透透氣，也許是你這房內薰香點太多了……或是中了熱暑……」沈堯沮喪地緩步走出沈洵墨的房門。
　　沈洵墨一臉無語，不是進我房前就說心痛的嗎？且這天氣還沒入夏呢！哪來的中熱暑啊？
　　沈堯出了府，一路煩悶地踢著石子，走到這陣子他常去吃飯喝茶的茶樓。他才剛進店，就聽到一聲熟悉的吆喝：「哎！小沈！也來吃飯呢！」
　　沈堯朝聲音的方向望去，是和自己從小玩在一塊的隔壁家小李哥。
　　小李招呼沈堯過去，一同併桌。
　　小李是名商賈，僅是一介平民，但他比沈堯強。
　　強在哪裡？那就是小李有娶親，還有二三四五六位小妾，是位風流人。
　　「看你愁眉苦臉的，這是怎麼了？」小李叫著菜，親切問著沈堯。
　　「先來六罈桂花酒！」沈堯還沒回答對方，就先朝著顧店掌櫃大喊。
　　「喲？大傍晚就喝這麼多，真有心事啊？！」小李很驚訝。
　　「……小李哥，我這心裡不痛快，但不知道怎麼回事。」
　　「不痛快？莫非病了？你給哥說說，怎樣不痛快？」
　　「大哥給我找大夫，大夫說沒病。但……就心裡好像酸酸的，彷彿還會抽痛，也有點悶，喘不太上氣。」沈堯胡亂摸著自己的胸膛，迷迷糊糊說著。
　　「在這不舒服之前，是否有做什麼事導致？」小李用手撐著頭繼續調查。
　　「沒做什麼……就是我二哥不是手傷了嗎？我去他房裡看看，順便送補品……」沈堯越說越小聲。
　　「哎！看你心善的，不就是看到你二哥為了手傷而苦，心裡難受唄！」小李擺了擺手，表情恍然大悟。
　　「不、不是這樣的……」沈堯嚥了嚥口水，「那ㄚ頭也在二哥房裡，他、他們靠很近……好像在親嘴……」
　　「啊？你說那公主殿下啊？！」小李愣了愣，接著他的眼裡突然射出精光，像嗅到了什麼似的，瞬間挺直背脊，正襟危坐，認真看著沈堯的雙眼。
　　「小沈啊，我問你，你是不是看到他們那些舉動後，才開始難受的？」
　　「好像是吧……」沈堯稀里糊塗應著，接著仰頭灌了半罈酒。
　　「我再問你，平常你和那公主，相處如何？自在嗎？開心嗎？會想知道她每日都在做什麼嗎？」
　　「開心啊？我每日訓練完回府，就會去問她今日玩了什麼。ㄚ頭好玩得很，每天都能玩出新花樣，又膽大，什麼事都不怕，跟一般公主不一樣。」沈堯晃了晃酒杯，邊說邊露出了微笑。他好笑地想起先前韓湘抓著青蛙那惡狠狠朝他扔的樣子，情願手洗衣裳和他拚命，還會做辣菜整死他。
　　「好，你覺不覺得她漂亮？會想一直看著她？」小李步步緊逼。
　　「啊？」沈堯呆住了，接著他想起元宵節那天，和韓湘一起放煙花，她那被白金皮毛斗篷圍著的臉，粉粉嫩嫩的，笑得也很可愛，俏皮中又有溫柔。
　　「漂亮是……很漂亮的……」沈堯那時也想一直盯著韓湘看，但他不敢。
　　「那——會不會有股衝動，想抱抱她？」小李露出一個有些邪魅的笑容。
　　「赫！小李哥！男女授受不親！」沈堯嚇了一大跳，喊完猛喝酒。但，他也想起那日在薛府圍牆底、在藏書閣，他抱著ㄚ頭，ㄚ頭的身體好軟，又好香，好像一沒抱好，她就會化成一攤水似的……
　　「嘿嘿，罷了。再來，你會不會有時候突然想起她，或是記住她喜歡的事物，看到就想買給她，討她開心？」
　　「……」沈堯有時候千里迢迢從校場回府，若有看到賣糖葫蘆串的攤販，總會買上兩支給韓湘，但卻對她說是小販老板看他英俊送的。
　　有時候看到漂亮的簪子，便會想起大哥送韓湘的銀簪，再想起她那開心的臉。但沈堯不會挑簪子，不知道何為漂亮的樣式，怕送了給韓湘添堵。
　　「會！」沈堯大喊一聲，又咕嚕咕嚕乾完整罈酒。
　　「呵呵呵，我最後再問！聯姻之期也剩沒多久了，若是那公主嫁給你大哥或二哥——你做、何、感、想！」
　　沈堯剛剛灌酒灌太快，一時酒勁上了頭，他捂著頭撐著桌子，再聽到小李那句質問，頓時覺得他整個胸膛快要爆炸了。
　　胸腔裡混著生氣、不甘、難過、與佔有，亂七八糟的。
　　「不行……不可以……」沈堯呢喃著，搖搖晃晃從位子上站起來，又開了新的一罈酒。
　　接著他高舉酒罈，仰天大喊，震得茶樓裡的其他客人都嚇得往他這裡看來：「這怎麼行？我！不！接！受！」
　　「好了，我懂了，小沈你這還真的病了。」小李收斂了剛剛那股邪魅氣，按著沈堯回座，邊朝四面八方的客人抱拳點頭，表示不好意思。
　　「什、什麼病……」沈堯連喝三、四罈酒，這時頭昏腦脹的。
　　「就單相思病唄，情竇初開病唄，愛慕人家的病唄。」小李聳了聳肩。
　　「聽不懂是不是？」小李搖了搖已經眼神渙散的沈堯，「意思就是你喜歡人家公主殿下唄！」
　　「……啊？」沈堯聽了這直白的解釋後，倒是酒醒了幾分，他表情錯愕，瞠目結舌。
　　「對，剛剛問的那些、你答的那些，就是喜歡。」小李微笑著重複。
　　沈堯的視線對不了焦，心裡惶惶然的，喉嚨又開始有些發乾。他只好回頭再次向著店小二吼：「再拿六罈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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