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夜雪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传出来大家窃窃私语的声音。物理老师扶着眼镜框，“大家可以答题了。”

　　一场小测结束后，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收完卷子，程皙默默翻出来物理笔记看。

　　刘雯雯的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又没考好。”程皙合上笔记本，“我也是，感觉这次题有点儿难。”程皙默默在心里算好了，怎么安排时间学物理。

　　下课时间，留在教室里的同学分成了几堆人儿打闹，何茹和许智成因为一本物理书吵起来，谁也不肯让着谁。

　　何茹：“许智成，你快把书给我，你怎么总抢我书呀！”

　　许智成把书举高了，让何茹自己够，“这不是跟你闹着玩吗？可不带生气的。”

　　陈弈冷脸，薄唇紧抿，单手插兜儿从他俩身边儿过去。他在后门门口，侧身和程皙对望。

　　程皙的眼睛圆溜溜的，又黑又亮，她在看人的时候，很难不被发现。

　　刘思浩勾上陈弈的肩膀，和他在走廊里聊天。刘思浩挂在陈弈身上，“你可终于回来了，晚上一起上你家吃饭，咋样？安排不？”

　　陈弈抬手拍了下刘思浩的胳膊，示意他下去，“嗯，通宵玩游戏吗？”

　　刘思浩靠在墙上，取出来手机在上面打字，给人回消息，“打游戏我可能没时间，嘉轩应该可以陪你玩儿。”

　　陈弈两个手都插兜儿，看到窗户外绿意盎然的景象，“刘思浩，我们马上高二了。”

　　刘思浩手指点在手机屏幕上，“那可不，我妈最近让我看了好多经济学的书。”

　　柯笑笑从教室里出来，走路的脚步轻盈，“刘思浩！”

　　刘思浩摸了把柯笑笑的头发，“你出来了。”

　　“我先回去了，放学见。”陈弈的脸冷得像能把人冻住，眉眼间有浓浓的疏离感，多看几眼还会发现他眼睛里的阴郁气息。

　　柯笑笑抓了下刘思浩的手，“刘思浩，你晚上跟陈弈一起吃吗？”

　　刘思浩牵起柯笑笑的手晃了两下，“嗯，他刚回来。我们一起吃个饭，我先走了。”刘思浩松开柯笑笑的手，举着手机还在打字给人回消息。

　　柯笑笑想看刘思浩的手机屏幕，几次都被他挡住。

　　临近上课，教室里打闹的人没停。程皙举着手机，拍了张粉紫色的天空。

　　刘雯雯在生物书上折了个角，“我就记得上节课，老师讲到这儿。”

　　“对，就是59页。”程皙翻到那页，“我还记得老师说她讲快了，我们班生物成绩挺好的。”

　　陈弈在程皙斜前方，他桌上摆了本生物书和一支笔，在书桌下面玩游戏，他的手指修长，攥着手机偶尔会浮现青筋。

　　——
　　晚自习放学，是程皙拖着刘雯雯走的，刘雯雯一路上都在嚷着，“我要吃炸大份鸡柳和铁板豆腐！”

　　春风不粗暴，它轻柔吹了几下程皙的头发。程皙的刘海儿被吹乱了，她没太在意。

　　“陈弈！”

　　程皙听到有人喊陈弈的名儿，她身子顿了一下。

　　陈弈在程皙身后，声音不大不小的，“来呀！”程皙脚步停下，手在自己的书包带儿上，别过头，眼神清亮，“陈弈。”

　　一阵春风又吹，吹得程皙的刘海儿挡在她眼睛前面。陈弈低头和她对视，他的眸色漆黑，深不见底似的。程皙喊他名字，他离程皙更近了一步，“嗯。”

　　刘雯雯见到陈弈过来和程皙说话，她假装接电话，走得比程皙快了几步。

　　程皙想拨弄刘海儿，抬手间，她的手和陈弈的手碰到了一起。程皙愣住了，圆圆的眼睛里像有星星在闪烁，陈弈拨开挡住程皙眼睛的刘海儿。她反应过来，陈弈的嘴角勾起来，露齿笑，笑里藏着坏。他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走了。”

　　陈弈还是那么单肩背着书包，他和路嘉轩走了几步，两个人一起跑出校门。

　　刘雯雯回来找程皙，“皙皙，你和陈弈刚刚说什么了？”

　　程皙的手揣进兜里儿，“没说什么，打了个招呼。”

　　刘雯雯：“行吧，快走，一会儿小吃摊人多了。”
　　——
　　高一下学期剩下的时间，程皙和陈弈在班里偶尔会说上几句话。班里有些同学在传陈弈和程皙的关系挺好的，这样的话。

　　程皙自己是没亲耳听到过，是听刘雯雯说的。

　　临近期末考试，天气也越来越热，程皙跑食堂买冰水喝的次数也频繁了。

　　这天，程皙在食堂买完水，走在回教学楼的路上，申娜娜把她给拦住了。

　　申娜娜：“程皙。”

　　程皙用手遮了下头顶的阳光，“有什么事吗？”申娜娜的个子比程皙高半头，她细看眼前的程皙，程皙的皮肤白净细腻，连毛孔都看不见。

　　申娜娜扎的丸子头，也给她起了点儿增高的效果，极具压迫感，“程皙，一起回去吧。”这句话说完，她马上补了句话，“程皙，你和陈弈很熟吗？”

　　程皙用手里的冰镇酷儿橙汁给自己的脸降温，“嗯，不算呀，我们只是能说上话。”

　　“哦。”申娜娜没再说什么，俩人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

　　程皙拎着吃的喝的回来，刘雯雯急忙举着小风扇到教室门口接程皙，“皙皙，我的宝贝，你终于回来了！”

　　“那，给你，你的带冰碴儿的水两瓶。”程皙握着冰镇矿泉水，“好凉！”

　　刘雯雯拧开矿泉水，喝了口冰碴儿，“哇！爽！皙皙，你怎么跟申娜娜一起回来的？”

　　程皙从塑料袋里取零食的手停住了，“就，碰到了。”

　　刘雯雯嘴里嚼冰碴儿，发出咔咔的声音，听起来很脆爽，她凑到程皙脸颊边上，“皙皙，你和陈弈现在是有点儿传言的。”

　　小风扇在书桌上，嗡嗡嗡的转，挂在天花板的风扇也在转。程皙呼了口气，“终于凉快了。”

　　程皙把脸贴近离小风扇，她的刘海儿飘起来，露出来光洁小巧的额头，“别理那些了，马上期末考试了，赶紧学习吧。”

　　刘雯雯做了个努力的动作，“好，学习！皙皙，但是我有道物理题不会。”

　　“给我看看。”程皙摊开手管刘雯雯要物理卷子，刘雯雯从书桌里的一小摞卷子里，抽出来物理卷子，“就是这个第六题。”

　　程皙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机械效率和等于号。

　　陈弈和刘思浩在后门儿聊完天，晃进教室里。第一眼，看到就是程皙，她的背薄，穿夏季的短袖校服，纤细的手臂和蝴蝶骨，全都展露出来。

　　刘雯雯指着草稿纸上的公式，恍然大悟，“是这个公式呀，我自己重做一下！”

　　“哈哈，你快写吧。”程皙笑起来，唇边的笑窝甜得刘雯雯动手戳了一下。

　　程皙笑得正欢儿，忽地有人在她头发上揉了一把。她垂眼认出了陈弈的鞋，没敢抬头去看。

　　陈弈的手按在程皙的书桌上，“笑什么呢？”

　　“没什么。”程皙脸上的笑没收住，笑眼水盈盈的。

　　教室里同学的眼神，聚焦在程皙这儿。程皙的肩膀沉，“还有事吗？”

　　陈弈单手插兜儿，懒洋洋的说：“没。”

　　陈弈走了之后，刘雯雯悠然的说了句，“你俩的传言要更多了。”

　　程皙做了个深呼吸，“学习吧。”

　　——
　　期末考完试，程皙在教学楼大厅等刘雯雯。她没想到会碰到陈弈，他身后还跟着那个高二的女生，听刘雯雯说她好像叫张妍。

　　张妍跟在陈弈身后，“陈弈，加个微信不行吗？我和你也算是认识有一段时间了。”

　　陈弈脚步停下来，“我不想认识你。”

　　张妍启唇后合上，陈弈两个手都插兜儿，扬着下巴，没和她再说话。

　　程皙和走过来的陈弈面对面碰上，程皙扯出来一个笑。

　　陈弈和她面对面，“程皙，你等人？”他下巴还是那么扬着，眼神垂下来，直勾勾地瞅着程皙的脸。

　　程皙的马尾辫绑得松散，发绳上面带一个粉色的细带儿蝴蝶结。她刘海儿长了不少，夏日里的微风吹到大厅里，她额头两边的刘海儿飘起来。她整张带着明显婴儿肥的巴掌脸，让人想捏几下。

　　“嗯，我在等刘雯雯。你呢？”程皙的手抓着自己的书包肩带儿，模样看着乖巧。

　　陈弈压不住自己的嘴角，他歪头，勾着嘴角，笑得痞痞的。从程皙的角度看，他高耸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干净且硬朗。

　　他的冷白皮和混身散发出来的疏离气息，给程皙降温了。

　　“嗡嗡嗡！”程皙的电话震动，她背过身接电话。

　　程皙：“喂？”

　　刘雯雯：“皙皙，我从左边儿的门出来了，你在哪呢？”

　　程皙：“奥，那你先去校门口等我吧，我马上到。”程皙挂了电话说：“我先走了，拜拜。”

　　她迈出去只有两步，脚步被迫停住了。

　　陈弈站在她后边儿，气定神闲的拽着她书包上面的带子，“一起走。”

　　他拎着她的书包带儿，走到教学楼外的大路上，来往的学生无不多看几眼他俩。

　　程皙走得快，和迎面跑过来的一个男生快撞上。陈弈手上一个用力，拽得程皙身子往后倒，撞到了陈弈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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