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记之小情歌

　　钟麟意收到钟太太私人秘书的电话，说，钟太太于今日下午两点有个半小时左右的空档见他。这个消息着实把钟麟意拉回现实，一个上午枯坐在那里，表面平静内心却挺焦虑，连刷剧都不香了。
　　苏芷见他很反常，但是不敢问发生了什么，就目前这种情况问了他也未必会说。她私下猜测可能跟婚约有关吧，毕竟他来了这么久，除了偶尔跟客户吃吃饭，其他的事情他基本没管过，可以说除非天塌下来了，一般情况他只是走个过场。
　　若非前期钟麟意收留她，对她有诸多的照顾，让她很依赖他，她甚至都可能看不上他，她猜想。不过感情这个东西，她也说不好。
　　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对他有好感的，可能是在她除了使馆大门环顾一周发现世界之大无处可去之时，也可能是在日常的吵吵闹闹中总是有种会这样一辈子的错觉中，总之不会在工作之时。因为在此期间，他的纨绔气息一览无余，既没有专业性也没有专注性，幸好他也没有不良嗜好，所以还是个不太合格的纨绔。
　　有时她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小K这么优秀的条件为何会看上钟麟意。钟麟意家确实有钱，不过看小K这气势，小K家比钟家有钱了不止一个档次；说是看上钟麟意那张脸吧，外面比钟麟意长得帅一抓一大把，何长安就是个现成的，为何不抓着他，非得缠着钟麟意。小K自己不是倾国倾城吧，但也算是大家闺秀了，只不过西化一点。如果是看上钟麟意有能力吧，苏芷到目前为止还没看出来他有什么飞天遁地的能力。总之，在苏芷眼里看来，小K的爱来得有点莫名其妙。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在天马行空中抓马，一个在胡思乱想中猜测，度过了一个沉默的早晨。
　　下午一点时，钟麟意已经开始精心修饰，在厕所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看他的发丝是否凌乱，衣领是否平整有小的褶皱，衬衫和领带是否相衬，里里外外把皇太后可能会刁难的角度都梳理了一遍。
　　一点半就提前叫司机开车到了钟太太所在的酒店，在楼下大厅里点了一杯咖啡一遍又一遍地提前演练，怎么说，该什么样的语气和表情，才有可能让老太太最大限度的接受，最小限度的刁难。
　　两点差五分，他就在老太太的房间门口徘徊，紧张地搓手。
　　两点整，终于轮到他进了房间门。已经很久没见老太太的缘故，他依旧有些紧张。他看见老太太穿着一身高奢连衣裙，保养得不错，依旧这样年轻，感觉像四十出头，头发一丝不乱，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一块碧绿通透的大翡翠挂在胸口，很引人注目。
　　进去的时候钟老太太正在处理文件，许久才抬起头，“麟儿啊，你来了，很高兴你能抽空来看看我。不像你哥一天到晚跟你大嫂如漆似胶，都快把自己当王家人了。你以后跟小K结婚可得振一下夫纲啊，要不然我们钟家就基本逃不出他们王家的手心了。”说完还自以为幽默地干笑了两声。
　　钟麟意提了一下西装领子，走到老太太面前的位置缓缓坐下，尽量看起来从容不迫，“妈，如果我不想娶小K呢？”听到这句话，手上一直忙碌的钟太太好像被按了暂停键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透过眼镜片平静地看了看钟麟意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
　　她取下眼镜放在桌子上，冷冷地说：“是我这个做妈的最近冷落你了吗？”钟麟意摆摆手连忙说，“不不不，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老太太继续穷追不舍地发问，“那你身边究竟出了个什么人，我这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不过这也不要紧，你现在还没结婚，不，哪怕你结婚了，也可以玩一玩，但是别往家里带就可以。你怎么还认真了呢？小K哪里不好，你们订婚这么多年，你说不结了就不结，你妈我的脸往哪儿搁？王家这么大的脸面往哪儿搁？”
　　钟麟意一听这些就头疼，“妈，我和小K本来就不对付，一见面就犹如斗鸡，你不能因为面子就把儿子的幸福给断送了吧？”
　　老太太透过眼镜愣了一下，“你跟小K不对付？我怎么不知道？前两天王家还派人来问究竟什么时候能够定下结婚时间。据说还是小K自己提出来的，你现在竟然跟我说你们俩不对付？你看我是这么好忽悠的吗？——好，咱们退一万步，你俩真的不对付，我说了，实在不行你可以在外面养一个玩玩儿，收心了就回家。你都这么大了，当妈的也想通了，我也确实管不了你了，你可以自己找个顺眼的女孩子玩两天，只要回家就行。但是，和王家的婚约必须履行。”
　　钟麟意有些懊恼，“妈，为什么一定要履行婚约啊？如果说想跟王家搞好关系，大哥和大嫂琴瑟和鸣，已经足够维系了，为什么还要搭上我？再说了哪有什么我看得顺眼的女孩子愿意和我随便玩玩的？”
　　老太太继续悠闲地批着公文，“那就不归我管了，总有愿意的小姑娘的。”她又停下笔，又坐直了对钟麟意说：“哦，对了，过两天我要跟王家商量你们结婚的事，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钟麟意嘟囔着说：“我不去，谁爱去就去，反正我是不娶那个大小姐。”
　　“我说了，不管你爱娶也好，不爱娶也好，总之你得娶小K进门。好了，时间到了，你得走了，我得见下一个人了。过两天我通知你，给我穿身得体的西装过来。你这身不行，让人觉得不够重视，西装下摆有点褶皱了，这两天赶紧去叫人定制点新的，到时候不要丢人现眼。不送了。”钟麟意还未有机会还嘴，就被赶出了房间门，这时候老太太已经换了副面孔在接待另一个人了。
　　回去的路上，钟麟意很沮丧，他根本没什么机会正式提出解除婚约，连个假设都按得死死的，不让人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回到办公室，苏芷从他进办公室门开始就注意到了钟麟意的沮丧。她猜测关于婚约的事情谈得不太顺利。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今天事情谈得怎么样？”
　　钟麟意松松领带，“还没谈呢，就吃了个闭门羹。不是，你知道我今天谈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吗？”苏芷轻轻地说：“不想知道。我就随便问问。”
　　钟麟意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今天下班有事儿吗？我能来你家坐一会儿吗？我突然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
　　苏芷本想顺嘴说你可以找何长安来陪陪你，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一方面最近何长安和罗晓蔓好像打得有些火热，未必肯挤出时间来陪他坐着，另一方面，由一个男人干坐着陪另一个男人只谈心好像哪里怪怪的。况且，她看得出钟麟意今天满身的疲惫，就算作为朋友，作为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的男人，她也不忍把他拒之门外。苏芷假装很认真地看书，同时不经意地点点头，“嗯，晚上我做饭，一个人吃，你也一起吧。”
　　之后两人是很默契的沉默。
　　屋外的阳光很好，穿过偶尔摇摆的碧绿树叶，还是将树上的鸣蝉热得止不住地“知了，知了”，可是这一切声嘶力竭仿佛将办公室里的沉默沉淀得更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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